17.請容許我任性一次
你要問喻夏願意為阿芙洛做些什麼,他可能一件也說不出來。
晚間不厭其煩的幫她蓋上蹬掉的外套,一早醒來立馬去叮囑吃藥,悄悄留意周邊摘下酸甜的桑葚,花費大量積分挑選漂亮的衣裙。
這些事在他眼裡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到他甚至並沒有覺得這些算得上是付出。
可是如今終於有了一件事,一件讓他覺得足以拿來奉為榮譽勳章的事。
那就是搶回藥包。
阿芙洛的命由他來續。
此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想站出來,做一次只屬於阿芙洛的英雄。
哪怕血液四流,疤痕交錯,遍體鱗傷,但如果是為了自己想要守護之人,那麼一切都會變得有意義。
男人眼中是不可撼動的堅定,明明滿身狼狽,衣服破爛泥土附著,但他的脊背挺的是那般直,修長的四肢綳滿了力量,高挺的鼻樑下,唇線平直不帶任何情感。
闊步向前時猶如古劍抖落塵灰,氣息危險而鋒利。
阿芙洛隱藏在水溝一側,側耳細細聆聽,聽著腳步聲走遠,掌心的草葉被越握越緊,如同她的心一般揪著。
她顧不上疼痛,慘白的唇瓣張合,喚道:「祝巫。」
風聲沙沙,憑空出現一隻銀髮小精靈,雙手提著裙擺一禮:「好久不見,愛神大人。」
喻夏原路返回,墨眉下狹長的雙眸中對鍾情的原地等待並無驚訝之色。
「回來了啊,我還以為這包你們不要了呢。」
短髮女人語氣輕佻,右手轉動著匕首,腳底踩著包。
他視線下移,落到髒兮兮破損的包上,眼中冷然。
「裡面我看了,全都是葯,看藥瓶上的說明還是救命葯呢,怎麼,這年頭連個藥罐子也來參加荒島逃亡了?」
鍾情猛的將匕首甩出,喻夏面無表情偏過腦袋,耳邊刮過的寒光堪堪割斷幾根髮絲.
他伸手,冰冷的像是剛從寒潭走出:「還給我。」
「還給你?可以啊,跪下來求我。」
女人惡劣的彎起唇角,一手撐臉興緻盎然:「我最喜歡看腰板直的人折腰,孤傲的人卑微成爛泥,你跪下哄我開心就還你怎麼樣?」
身後鼻青眼腫的兩個小跟班牙關都在害怕的打顫,你女朋友把大姐頭的臉打的像豬頭,你怎麼還敢回來拿包的,你有幾條命夠她殺的啊。
喻夏不言語,只是走近幾步,小跟班們立刻警惕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男人的膝開始打彎,鍾情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接著他的腰也跟著弓了起來。
「錚——」
滿地灰塵揚起,兩隻匕首倏地碰撞在一起。
「咳咳咳,交手了?」
「你不廢話,你以為這種男人真會下跪?」
兩人扇去灰塵,瞧清了眼前的場景,不自主縮了下脖子。
這種進攻速度換自己估計真不一定能防下。
光滑銀亮的匕身倒映出喻夏的面容,鍾情露出陰森白牙:「我這榜二可不是白當的。」
喻夏不理會,如同精密運轉的機器,緩緩轉動烏黑的眼珠,扼住她的手腕就是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女人身體靈活,單手撐地接了個後空翻平穩落地。
她像只野貓近乎匍匐在地,身體壓的極低,舌尖繞著唇瓣舔了一圈,「噌」的一聲沖了出去。
男人手臂青筋凸起,眼尾染上赤紅,噴薄的肌肉用力時,帶著之前的舊傷口裂開,血液順著流利的臂線滴落。
鍾情也好不到哪去,她的體力到底還是比不過喻夏,如果不能速戰速決,那麼持久戰敗的只會是她自己。
「這荒島上哪有什麼真心實意,來找藥包的空當,你那小女朋友估計早就傍上別的男人了。」
她厭惡的狠狠吐了口唾沫:「都沒一個好東西,來這荒島的都沒一個好東西。」
說完眼色一使,兩個小跟班會意,拿著匕首悄無聲息的開始靠近。
「阿芙洛……」
一直沉默的男人身形踉蹌一下,胳膊肘用力擊上一人腹部。
「阿芙洛……」
有匕首扎入他的左肩,他索性「嘭」的一聲用腦袋把另一人撞得頭昏眼花。
兩人神情變得狠厲,一人一邊死死架住他的臂膀,讓他動彈不得。
鍾情站在一旁看著宛如困獸般無用掙扎的男人,抬起腳狠狠踹向他的腹部。
男人劍眉蹙起,驟然抬起的眼中亮的驚人。
「愛神大人,有什麼事嗎?」
祝巫眨著眼不解道。
「喻夏不能死,救救他。」
阿芙洛掌心向上,似乎想要動用被壓制封存的神力。
「愛神大人,世間諸般苦,真實發生的這樣無法改變的事很多,事情發展到這步是你們每個人自然推動的結果。」
「這個世界的設定本就是普通人類世界,如果神力插入,那是作弊,這是不被允許的哦。」
祝巫扇動翅膀搖頭晃腦,可愛的不得了。
可阿芙洛的心卻沉了下來。
如果她真的只是普通人,那麼一切到此結束,喻夏不會存活,水溝側的少女再也等不到她的心上人,死亡的結局沒有奇迹,沒有扭轉的可能。
「就當是新手福利,賜我一次違反規則的權力,僅此一次。」
「不可以哦愛神大人,規則就是規則,你要為你所走的每一步負責……」
她的話還沒說完,忽而風停樹止,蟬鳴消失,飛鳥停滯半空,水流定格。
阿芙洛錯愕抬頭:「怎麼回事?」
祝巫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俏皮的語氣多了些真實:「還記得這本書的主人嗎?那位時間之主,本來我不想給予你這次機會的,可是既然我主已經同意,那麼……」
「去吧愛神,將你的愛人帶回你的身邊。」
阿芙洛微微俯身行禮,水藍的眼睛煙波浩渺,嗓音空靈:「感謝您的仁慈,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和您正式相見。」
她將雙手合攏捧在胸前,濃密翹卷的長睫輕顫,眼睛闔上,做出祈願的姿勢。
「請容許我任性一次,將他帶回我的身旁。」
此刻的她是愛神阿芙洛狄忒,全身上下散發著美的光輝。
時間開始重新流動,草葉像是活了般討好的輕觸她的手背,大樹垂下枝條虔誠的匍匐在她腳邊。
飛鳥環繞,百花盛開。
萬物為它們所愛慕的神明歡呼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