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問心之惰性
雲洛沉心中就是一驚，郎崖的話確認了他心中的猜測。他有些後悔沒有早點把舒函悅叫出來，不知道她能不能挺過化神境才有的心魔劫。
他結嬰太快了，現今也不過三十一歲，還未來得及了解化神境方面的事，丹道宗的典籍與教導不會跨越兩個大層次，以防弟子們好高騖遠，反而亂了道心。
眼下，只能靠舒函悅自己了。
舒函悅的小元嬰突然從天外天的虛空中，被打落回自己的體內，一道聲音驟然從靈魂中響起，
「你怨恨賣了你的養父母嗎？」
「不怨！」舒函悅自發地答道。
「他們只為了一點點銀兩，便拋棄了你，讓你淪為最低賤的奴婢，令你受了近十年的苦楚，這樣你也不怨他們嗎？」聲音如一道魔音誘惑，想要激發舒函悅體內負面的魔性。
「養父母與我非親非故，但也養育了我一年，雖對我而言，他們在大義上有所缺，但身在皆如此的世中，他們的護犢行為我可以理解，所以，我不怨！」
「既然不怨，為何不去報恩？你也說了，他們養育了你一年，對你有恩，你要做一個忘恩負義之人嗎？」
「他們賣了我，所得銀兩時，我與他們便已恩義相平了，何須我再刻意去報恩？」
「你怨你的親生父親嗎？他生而不教、不管、不救，反而視你為螻蟻要殺了你！你該恨他的，將他也挫骨揚灰！」
「我明知他所行的是錯的，我為何要效仿？若他知迷途返，他仍是母親的眷侶，我的父親，有何可怨？」
舒函悅早已在回了一趟舒家之後，便已徹底想通放下了。
「你殺的第一個人是親傳弟子李闖，他不過是要抓你，你卻毫不留情地殺了他，你就不愧疚嗎？你的準則呢？不就是尊重生命嗎？」
舒函悅殺了孫妙旅的親傳弟子李闖之後，也曾有過一絲愧疚，但事後孔家串謀之事大白后，她便放下了。
「李闖抓我，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要殺我，我只尊重同樣尊重我生命的人，不尊重他人生命的人，他自己的生命也不配被尊重！」
「對，當你有能力制定規則時，你就是生命的主宰！別人的生死只在你一念間！」心魔誘導言語的同時，一份如山如海般威壓，向著舒函悅擠壓而來。
「如此強大的力量，你感受到了嗎？你只要願意，我可以馬上賦予你無上的力量和能力，你就是整個大陸的第一人。」
舒函悅咬牙道：「我相信靠自己，也能修出強大的力量。」
「可你需要忍受孤獨，日日不輟的辛苦修鍊，才有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而現在，只要你一個意願，這股力量馬上就屬於你！」
舒函悅忍受著無與倫比的威壓，「你想要從我這裡換取什麼？我不相信天下有免費的午餐。」
「你只要臣服於我，把你獻給我，我將賜予你無上的力量。」
舒函悅擠出一絲譏諷地笑：「然後做你的傀儡嗎？我的生命也由你做主吧？這與我做丫鬟時有何異？」
「周圍正對你虎視眈眈的人，你看到了嗎？你只要擁有了我賜給你的力量，你只需一揮間，就可以將他們全部打死！你可以救你想救的人。」
「看到了，我還不到需要犧牲自己來拯救他人的地步，就算是已到了這個地步，我寧可與他們同歸於盡，也不要靠出賣靈魂。」
「但你若不答應，這股強大的力量，將在頃刻間把你碾成齏粉，難道你想什麼都還沒做，就這樣死去嗎？」
突然，一股靡靡之音在舒函悅耳邊吟唱，似在勸她享受當下的快樂，又似在告訴她，掙扎求存是件多麼愚昧的事情，什麼都不去想，放鬆舒適地過日子，不好嗎？
舒函悅突然感到有些迷茫了，「是啊，自己還有好多事沒去做呢，她答應了雲師兄，在化神之後就與他結為道侶的。還有母親和哥哥，才團聚沒多久，能再次接受失去她嗎？還有師父、雲清師叔他們……」
雲洛沉在一旁，看到臉色發白的舒函悅，全身正顫抖地冒著冷汗，猜測她應該到了很關鍵的一步，心中焦急不已……
他突然想到，靜氣凝神或許能對她對抗心魔有所幫助，於是，沉下心，把凝氣決傳音給舒函悅，一遍又一遍。
舒函悅經歷的不僅是心魔在耳邊的誘惑，一點點地在蠶食她的思想。
還有心魔強大的威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好似身體正在粉化，要在身體上擊垮她！
她曾渴望自己擁有強大的力量，也曾幻想過，如果她有足夠的能力，將在場的人全部打死，她還會懼怕嗎？
修鍊多辛苦啊，每日要枯燥的打坐就幾個時辰，已有上百年了，到頭來，就這麼突然的要一死，那她之前所付出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她最初的願望，只是想過自由自在，不受脅迫的生活而已，若能再與母親做美食，享受美食，品美酒，那麼生活更加愜意呢。
只要答應了他，自己就是最強者，馬上就可以過上嚮往中愜意的生活。
舒函悅感覺身上的威壓在漸漸減弱，瞬間一股舒適感傳來。
真舒服呀，不然先答應了再說吧。
可是，要走回頭路嗎？在時間陣法中上百年的努力，為的是什麼？
不是的，她曾不也做了十年的丫鬟嗎？那時也並不覺得有多麼難過呀？
不對，那時的自己靈魂不全，混沌未開。
混沌未開有什麼不好？最起碼沒有煩惱啊？只要聽從一個主子地安排行事，自己就不用費心地操心了。
可那還是自己嗎？
算了，不如答應他吧，自己不正在受著選擇的煎熬嗎？
正當舒函悅掙扎在答應還是不答應之時，耳邊突然傳來另一道聲音：「雜念紛紜元神退，摒除雜念元神現，抱元守一，靜定歸一、無思無念，返本還元……」
舒函悅不自覺地跟著念起來，「雜念紛紜元神退，摒除雜念元神現，抱元守一，靜定歸一、無思無念，返本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