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書
梨花坳偏南一隅,山清水秀。
一眼望不到頭的稻子田裡還未完全耕種,男人們正擼起袖子站在隴地里幹得賣力,土氣漫天。
挨著稻子田的是一株古梨樹,裹挾著牧雲村的村口,村口有一條羊腸小道幾個石墩子,頭頂是繁花盛開的梨樹枝,遮了半大的太陽。
老李家媳婦坐在石墩子上啃著野菜糰子,邊吃邊說,「昨兒聽村長說,好像鎮里要給知青們蓋房子,要花不少錢呢。」
金水家的喝了口涼水,一抹嘴巴,「這前陣子那嬌滴滴的小知青不是被塌陷的土牆砸了腦袋嘛,頭上被砸了個碗大的洞,哎呦,可不得了。」
「那狐媚胚子,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勾引男人不說,現在還得為她蓋個屋子?呸。」孫家媳婦丹鳳眼一挑,一臉瞧不起的模樣說道。
孫喜是鄉里鄉村人盡皆知的流氓痞子,平日里就專盯著女人們看,孫家媳婦自己管不了,就怪別家女人勾引了她家男人,好不蠻橫。孫喜仗著家裡有個當兵的哥哥成分好,村長也不好把他怎麼樣,否則就這樣的作風,大家早就把他趕出村,和那武欒山上的狼崽子作伴去了。
金水家的撇撇嘴,她雖看不慣那嬌滴滴的小知青,但更看不慣這尖酸刻薄的孫家,她拍了拍褲子就要下地農作。
「啊啊啊啊啊!」
田埂里忽的一陣嬌氣的叫聲,聲音又軟又綿輕,飄飄勾在心尖上。
「準是那個狐狸精。」孫家媳婦語氣酸溜溜,雖然知道是誰,脖子還是不自覺的扭過去。
只見灰撲撲一片的田地里不合時宜的站著一個鵝黃色的身影,身段窈窕、腰肢纖細,因為做農活要防蚊蟲叮咬,所以女孩身上的衣服裹得格外嚴實,僅露出的一段雪頸卻白的發光。
江晚晚不過是在車裡睡了個覺,一睜眼睛就變成了眼前這一番景象,簡直比見鬼還可怕。
她顫巍巍的看著眼前景象,杏眸里漸漸蓄上了水汽,宛若含著露水的百合花,嬌嫩易折。
是夢吧,她掐了自己一下。
「嘶。」疼!
江晚晚眼裡的水汽觸發了引爆線,成串似的淚滴劃過眼尾那抹精巧的淚痣,又順著削尖的下巴落進泥地里,好不可憐。
村裡的男人們哪見過這樣的人物,美的如同從畫里走出來的,眼睛都看直了。
總有些年輕小夥子不知好歹,輕佻的吹起了口哨,甚至有人朝梨花帶雨的美人喊道,「江知青,叫一聲哥哥,哥哥幫你幹活。」
一陣鬨笑。
江晚晚氣紅了臉,撿起地上的石頭扔過去。
石頭沒扔出去多遠,她自己卻沒站穩腳跟,身子斜歪歪的倒向後面,撞上了一堵牆。
牆?這鄉野田間哪來的牆?
江晚晚向後看,溺進了一雙霧隱似的眸,瞳孔黑漆漆,沒有半分光亮,看著漫不經心卻隱隱有股沒被馴化的狠厲勁。
像狼。
「起來。」男人不帶情緒的說道。
江晚晚這才注意到自己半個身子都靠在了這個陌生的男人身上,饒是自己無心,這親密的姿勢也讓她多出了幾分羞恥。
她趕緊站起身,怯生生說了句,「謝,謝謝。」
男人沒搭話,繞過她走向村子口。
他的衣衫有些大,空空曠曠的穿在身上很不合身,土藍色的料子洗的發白,發茬很短,將眉目間的野性兇悍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人真好看,比以前在時裝周上看過的所有模特都好看,就是看起來有些不好惹,似乎不好親近。
金水家的仔細瞧了瞧那人,嚇了一跳,「那是....武欒山上的狼崽子?他怎麼來這了?」
「啊呸,狐媚胚子就是狐媚胚子,靠在男人的身上不說,現在還直勾勾的盯著看,是不是下一次就要爬上床了?」孫家媳婦酸著呢,所以說的大聲。
這可是說不得的渾話,不禁讓人臊得慌,也讓人怕得慌。
金水家的扯了扯孫家媳婦,「小聲點,那狼崽子還沒走遠,隔壁村的王他打得到現在還沒下來床呢。」
孫家媳婦不怕那狐媚胚子,可這狼崽子......她撇嘴,聲音變小了些,「這種人還留在村子里,也不嫌晦氣。」
誰說不是呢,一直沒吭聲的老李家媳婦道,「剋死爹剋死娘的災星,我要是他,一頭扎進河裡算了,省的大家都不安生。」
『砰!"一塊石頭砸了過來。
江晚晚鼓著腮幫沒什麼威懾力,倒像是只要咬人的兔子,「長舌婦,你才一頭扎進河裡算了,反正那張嘴也說不出什麼好話。」
老李家的氣壞了,指著她罵道,「我罵狼崽子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個賤坯子。」
江晚晚穿來之前是個大家小姐,江家祖上三代都是玉雕師,她也是個玉雕師,人人都敬著寵著她,何時見過這樣潑辣的人。
她又哭了,邊哭邊吵架,「賤胚子罵誰?」
老李家的頭腦一熱,「賤胚子罵你。」
剛說完,田野里一陣偷笑,她緩過味來。
「嘿,你敢罵我。」老李家的一擼袖子,看上去要打人一般。
忽的,老李家的眼前的光線一暗。
扭頭瞧去,卻是那狼崽子不知何時折了回來,也不說話,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看著她,森森凜凜。
老李家的害怕了,「你,你幹什麼。」
「嘴臭,那就別要了。」男人的話和他揚起的手同起同落。
老李家的嘴被劃開了半指長的一條口子,血淋淋,火辣辣。
「啊!!!!」她越叫血流的越多。
田裡的男人們扔了鋤頭跑過來,「快,快送醫院。」
一大幫子人抬著昏過去的老李婆子跑出了村口,一望無垠的田野間只剩下孤零零的兩隻身影。
風過,落下幾瓣梨花。
江七扔了手裡染血的陶瓷片,抬眸看向嚇得一臉慘白的江晚晚,眸光寂寂,像是在打量一隻落入狼穴的幼蝶。
腰真細,臉真媚。
「怕我?」他問。
江晚晚搖頭又點頭,「一,一點點。」
這十里八村沒有不怕他的,女孩的回答江七還是第一次聽。
他目光掃過女孩巴掌大的小臉,上面隱隱還有淚痕。
「不哭了?」
江晚晚懵懂的眨眨眼,抖落了睫毛上懸而未滴的一顆淚。
「......」
江七垂眼,彎腰拂去籃子上的幾瓣梨花,提起東西重新朝村口走。
她趕緊吸了吸鼻子,瓮聲瓮氣的朝他背影喊道,「剛剛是掛在睫毛上的眼淚掉了,不是被你嚇哭了。」..
男人沒有回頭。
江晚晚笨手笨腳的爬過壟溝想追上男人,卻看到了梨花樹旁大石頭上刻著:牧雲村。
她想起自己看的一本70年代種田文,裡面的故事就發生在牧雲村。
書里的江晚晚.....那不是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嗎?因為得罪了女主,最後被裡面的暗黑boss殺人拋屍。
江晚晚忽的想到什麼,發了瘋似的喊了一聲,「江七。」
走遠了的男人聽見,腳頓了一下,回過頭來。
暗黑boss叫江七,江七竟是他。
江晚晚覺得自己又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