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敢說也不敢問
自打慘遭流放,姜八斗發現他這個做爹爹的威嚴掃地,以往姜修文這個小兔崽子見他如老鼠見了貓,現在居然有膽子頂撞。
「爹爹,兒子說的是事實啊。」
姜修文梗了梗脖子,他爹忠言逆耳,什麼都聽不進去,否則他還在京城裡等著被授予官職,如今淪落為階下囚,最大的願望是混一口飽飯。
「看老子不用鞋底抽你!」
姜八斗吹鬍子瞪眼,就是實話才不能亂說,他是咋從斷頭台上下來又被流放的,難道姜修文忘記了嗎?還不是因為嘴賤瞎說實話。
「爹,您終於懂得反思了。」..
罷了,吃一塹長一智,這一趟北地也算是不虛此行。
姜修文以為自己胡言亂語必然被打,他是故意為之,擔心爹爹有火發不出來,在心裡落下病根了。
「你們父子留點體力,我剛才問過官差,今日大軍要急著趕路,今晚怕是要露宿荒野。」
如果進城還好,最差也能找個遮風擋雨的棚子,若是露宿荒野,夜晚蚊子多,姜家人不太適應。
好在天公作美,這兩日趕路沒趕上陰雨天。
「小妹,你不是說想法子借書,怎的到現在沒個動作?」
姜修文有些著急,書中自有顏如玉,看書久了,他總能在其中找到樂趣。
「大哥,你想不要著急。」
走了兩日才離開京城的地界,自家人老老實實的趕路不出幺蛾子,也是為爭取點印象分。
官差是喂不飽的,因而文氏在和姜八斗商議后,也只剪下來一小塊碎銀子打點,他們以後到北地,銀子用處更大,一大家子好幾口人得省著點花用。
離開京城的地界后,姜寶珠心眼活泛,她即將開始尋找靠山之路,目標就放在爹爹的死對頭衛尚書身上。
她作為小輩,不可能貿然上前提要求,總要送點禮,伸手不打笑臉人。
「二哥,若是夜晚露宿荒野,你想法子進山打山雞野兔。」
只要有肉,姜寶珠就能做出各色美味,從小到大,她一直對吃的有莫名的執著。
姜家不是書生就是弱女子,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姜修武。
「如果因為大哥要送禮,我才不去。」
姜修武哼了哼,他一直被大哥嘲笑是個愣頭青空有一身蠻力,現在派上用場了,流放之時,家當百十來斤全靠他背著。
「是我想吃了。」
除了那頓斷頭飯,連日來家人的伙食全靠將就,勉強能填飽肚子,姜寶珠嘴巴淡出鳥來。
「那沒問題,小妹想吃什麼你說話,如果有河,二哥下河給你撈魚去。」
提到姜修文橫眉冷對,姜修武對姜寶珠有求必應,兄妹倆樂滋滋地聊起天來。
行了一整日,到傍晚時分,天色越發陰暗,遠處一股濕潤的腥風撲面而來,隱約還有野花的香味。
「為兄觀天象,將有一場夜雨。」
姜修文吸了吸鼻子,非常肯定地道。
「大哥太厲害了!」
姜寶珠非常給面子,她心裡琢磨晚上一家人得找個躲避的地方,不然淋雨後容易感染風寒,這年頭風寒可是要人命的。
「小妹,你都上當多次了,還被大哥騙。」
姜修武跳出來揭露大哥姜修文,什麼夜觀天象,其實全靠姜修文比狗還靈的鼻子,從小便是,他總是靠鼻子來分辨是否下雨,從沒出過差錯。
果不其然,天黑以後突的颳起大風來,碩大的雨點從天而降,毫無準備的姜寶珠被拍了個正著。
「小妹,你等著。」
姜修武放下行囊,從裡面掏出一塊厚實的油氈布來,「你趕緊同娘親披上,仔細淋了雨。」
油氈布不大,只能容納二人。
「不,讓給爹娘。」
姜寶珠抬了抬手笑道,「我身強力壯不怕淋雨的。」
「不,爹爹老當益壯,修文你和寶珠披上。」
姜八斗遲疑了下,把油氈布讓出來,卻脫下自己的外衫,遞給了一旁的文氏。
一家人為一小塊油氈布推來推去,最後衣衫全都濕乎乎的。
不知為何,姜寶珠只感覺既心酸又好笑,別看平日爹爹和大哥拆台又毒舌,可彼此都是惦記對方。
「停下休整。」
雨勢漸大,大軍沒辦法繼續行進,加上天色已經漆黑了,周圍又在一片山中,很難辨別方向,只得作罷。
行了一日,姜家所有人腰酸背痛腿肚子轉筋,可還在強忍著堅持。
現在得知休整,姜修文顧不得讀書人的斯文,一屁股坐在泥濘的雨水中,他從未這般狼狽。
最後家裡的油氈布給了姜寶珠和文氏,姜寶珠身上往下滴水,比姜修文好了一點點。
「姜大人,不遠處似乎有個村子,不如你們去借用歇腳?」
姓劉的官差是大理寺的人,得到上面吩咐,只要看緊人即可,把人送到北地去。
至於是不是有隱情,他不敢說,也不敢問。
「這樣可以嗎?」
文氏有些不好意思,他們是罪臣的身份,根本沒有特別的優待,這般要求是不是過分了點。
「至少你們得去找鄉親買點油氈布,有蓑衣斗笠更好。」
劉姓官差沒有說的太明白,他一點不擔心姜家人背著他跑路,那真得拉上斷頭台了。
接下來還有將近三千里,路途遙遠,他建議姜家弄一輛小推車裝東西,也可以作為輪流休息之用。
「娘,這個提議好啊。」
姜寶珠拍手笑,她有銀子不好當著官差面花,可以同鄉親買點吃用的存起來,他們的面淋了雨,基本上不能吃了。
「如此多謝了。」
文氏琢磨后,認為官差提議可行,再一個她想借用油燈和針線,幫忙把姜八斗的長衫改一改,改成出行方便的衣褲。
官差去衛尚書那通報以後,對一干人等擺擺手。
這下,姜修武在前面帶路,一家幾口全數落湯雞,直奔官道下不遠處的村落。
因為挨著官道,村人閑暇做點小買賣,白日里賣茶水和饅頭,晚上也會接收趕路人露宿一晚。
姜修武經常出去廝混,在村裡尋了一圈,選擇一處最靠山的人家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