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鋪路

瑪琭驚得一個趔趄。

多虧玄燁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了她腰身，將她拖到了身邊兒，穩住。

要不是眼前這麼多人呢，他就直接將她拖進懷裡了。

好在瑪琭驚魂未定，沒留神這些細節，她一雙眼珠兒只定定盯住樂太醫。

「同仁堂，你建的？真的就是那個同仁堂？」

樂太醫也不明白她何以如此驚愕，便小心回話，「若如貴格格所說的那兩個字，那的確就是微臣所創藥鋪的字型大小。」

瑪琭愣在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因為樂太醫他不姓白。

不不不，是她錯了，姓白的是電視劇里的姓氏，那真實的同仁堂的確應該不姓白。

可是真實的同仁堂創立者姓啥，她不知道。所以她才真沒想到它姓樂啊。

看瑪琭說不出話來了，玄燁眸光輕瞟，「他那個藥鋪子這麼有名么？連你都聽說過？」

瑪琭怕露餡兒，趕緊瞪他一眼，「樂太醫的藥鋪當然有名啦。如果家中不是世代名醫，或者擁有著名的藥鋪的話，樂太醫怎麼會有資格進宮來當太醫呢？」

玄燁挑挑眉，「嗯，倒也說得過去。」

許是因為瑪琭的態度，玄燁再望向樂太醫的時候，態度顯然溫煦了許多。

「你的藥鋪，朕記著，是康熙七年才開的吧？」

樂太醫忙答：「皇上聖明。」

瑪琭趕忙掰手指頭。

同仁堂是康熙七年開的，那到今日才十年。

媽耶她真的是「一不小心」，有幸遇見同仁堂的創始人了嗎？那豈不是說，從今往後，自己和腹中孩兒的健康，算是有了一個最牛的保障了？！

她心裡高興，便忍不住拍手，「太好了！」

玄燁不由得瞟她一眼，長眉微挑，「這有什麼高興的？」

眼前這二位主子一個使勁捧，一個冷冷砸，這樣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讓樂太醫頗是為難。

他向瑪琭面露愧色道：「微臣不敢瞞貴格格，實則微臣的藥鋪並無資格供奉宮中御葯……」

瑪琭一愣：「嗯？」

怎麼會呢？同仁堂的葯，至少在北方，那絕對是一等一的啊！

她記著清宮裡後來就只認同仁堂的葯啊，好像還有說法是同仁堂「專辦」宮裡御葯來著。

「專辦」哎，極有可能是獨一份兒吧？

退一步說，就算不是獨一份兒，可是大頭兒也都在同仁堂吧？

那怎麼樂太醫這麼說呢？

她穿來的不是「原汁原味」的大清啦？

她不由得歪頭悄悄地、迅速地看一眼玄燁。

嘖，讓她得遇同仁堂的創辦人，該不會是她成了「天選之人」，就是讓她來替同仁堂爭取供應御葯的差事來的吧？

不過這事兒她合適跟玄燁張這個嘴嗎？

她現在的級別也不夠啊。

她跟小耗子似地瞟過來，玄燁眯眼迎上她眼睛，「有話想說？」

瑪琭自是心虛，便趕忙搖頭否認，「沒得。」

樂太醫識趣，自己趕忙告退先走了。

賴保去送樂太醫，丫丫說去給玄燁倒茶，便都躲了出去。

玄燁伸手便拎住瑪琭，終於如願將她抱在了腿上，圈進了懷中。

「方才想說什麼，嗯？」

瑪琭呲牙樂，「真沒有。」

她其實是想問問玄燁，知不知道同仁堂到底是什麼時候才開始供奉大清宮中御葯的呀。

她是後悔自己當年看到這節資料的時候，沒認真看，錯過了那個具體的年份。

玄燁便哼一聲，「想替他的藥鋪子跟朕求個恩典？可是你也太抬舉他了！他那個藥鋪子不過才創立十年，規模尚小，哪裡有資格承應宮中御葯？」

瑪琭歪頭想想，「可是他們家已經是四代在京中行醫。雖說他那藥鋪子的時間尚短，可是四代人的積累，想必家底也還是夠的吧？」

瑪琭也是從《大宅門》里看到的心得，做藥行的，最厚重的家底倒不是多少銀子，而是多年的經營能攢下來的珍貴藥材，以及能獲得地道藥材的途徑、渠道和合作者。

所以藥鋪子創立十年，這個時間短點兒不要緊；這些完全可以依靠他們家四代人的經營來補齊。

玄燁眯眼看她，「就這麼想抬舉他？」

瑪琭怕玄燁想多了，便趕忙否認了，「沒有沒有。我就是單純比較欣賞樂太醫這個人罷了。」

此時的瑪琭還不知曉，同仁堂其實是在1723年獲得大清宮廷御葯的供奉資格的。

而1723年不是別個，正是雍正元年！

也就是說，賦予同仁堂這個資格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此時腹中的孩兒啊。

.

瑪琭此時身子的情形，不適合與玄燁親近。

玄燁自然也知曉，於是只是與她並肩而眠。

瑪琭有點睡不著。

她與玄燁今晚是宿在昭仁殿，隔著後殿正殿，西邊的耳殿弘德殿里，就養著太子胤礽呢。

玄燁現有的這些孩子里，只有胤礽是養在宮裡的，玄燁不放心交給別人去。

玄燁攥了攥她手指，「想什麼呢？」

瑪琭一猛勁兒說，「皇上，如果我不生這個孩子了，行不行？」

玄燁一雙眼便猛然睜開，轉頭看她。

「又想說不想留在宮裡！連咱們的孩子，都狠心不想要了？！」

他動氣了。

「你要是敢傷咱們的孩子分毫，我必不饒你！」

瑪琭趕忙認慫，「皇上你先別著急，別急，聽我說完。我這回不是那個意思。」

她抬眸望向帳頂，「我記著皇上說起過，皇上年幼時便因為避痘的緣故，被送出宮外養育，竟沒能在先帝膝下承歡一日。皇上為此而多年悵然……」

玄燁不由得眯起眼來，「嗯，說下去。」

瑪琭垂眸望向自己那還沒有一點變化的肚子。

「皇上這麼多孩子，如今留在宮裡養育的唯有太子一個。其他的孩子，還是都送出宮去交給大臣撫養了……」

玄燁便是微微一振。

曾經他是孩子，因為被送出宮外而悵然多年；可如今他當了阿瑪，卻還是要將自己的孩子送出宮外，讓他們再重蹈一遍他當年的憾事。

瑪琭的提醒，讓他瞬間動容。

他支起手肘，望住瑪琭的眼睛。

「……這樣做爺也不想。只是，是為了避痘。」

瑪琭點頭，「我都明白。只是，我不願意。」

「如果我的孩子病了，即便是痘症那樣嚴重的病，我也希望是將他留在我自己的身邊，由我親自來照顧他。哪怕便是陪他一起病也好，也總比讓他小小一個獨自在外的好。」

玄燁伸手輕輕握住瑪琭的手，「你說的都對，爺都明白。只是，太過冒險。」

瑪琭眸光堅定，「若咱們這個孩子生下來，皇上定要答應將他養在宮裡才行。我要每日見著他。」

「若皇上不答應，那我寧願就不要這個孩子了。趁著這個孩子現在還沒成形，我就……」

瑪琭沒說完，嘴就被玄燁一把給捂住了。

瑪琭卻不肯服輸，一雙眼依舊堅定地瞪住玄燁。

玄燁與她對視良久。

兩個人像夜色里互相角力的獸。

玄燁發現自己都漸漸扛不住她的眼睛。

他皺眉，「亂來……若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

瑪琭一把將他的手給揪開，「我用命償。我陪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