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玄冰山脈，一片寂寥。

枯枝在寒風中綻放，枝頭掛著成片的冰花。

鳳朝歌冷不丁打了個寒噤，又立馬凝聚元力護住心脈。

她從凌夜閣的獨有入口進入了玄冰山脈，已經好幾天了。

卻是未曾找到十方老祖口中的冰魄。

甚至，就連一點兒蹤跡也沒有探查到。

但鳳朝歌相信那只是一種假象，真正的寶貝應該還留在某個人身上。

鳳朝歌走在林間的小道上，目光幽深，嘴唇緊抿。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走了有多久了，也無法確定現在究竟是什麼時間了。

只是覺得，玄冰的山脈一切都詭異的很。

不愧是藏有十方聖鼎真身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多長時間會找到了。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打破了鳳朝歌的思緒。

「鳳姑娘，您怎麼會跑到這荒郊野外？」

忽然有聲音傳來，鳳朝歌警惕抬眸，便看見遠處走近了一群人影。

「你們……」她皺眉，「你們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那領頭的青衣女子笑容甜美，手持一把摺扇，輕搖慢晃道：「鳳姑娘，您別害怕。我等皆是玄冰殿之人。」

聽聞此言，鳳朝歌鬆懈了戒備。

她自然也是知道玄冰殿的。

常年的隱世高門，並不與世俗為伴，深居簡出，在整個天玄大陸上與凌夜閣這些比肩。

卻是因為深居玄冰山脈，而導致一般人對其的了解程度並不如凌夜閣罷了。

她並不認識眼前這些人，但既然是同路，總比孤軍奮戰要強。

「鳳姑娘請跟我們來吧。」那青衣女子柔聲說道。

鳳朝歌點頭，跟隨其餘眾人繼續趕路。

這些人修為不俗，雖然不及她，卻也足夠在這玄冰山脈中橫行了。

她們一路暢通無阻，竟是沒遇見任何凶獸。jj.br>

鳳朝歌微微眯眼，暗忖，這恐怕並不簡單。

終於，他們走出了森林。

鳳朝歌看見了眼前這座龐大的城池。

「這是哪兒？」鳳朝歌問。

青衣女子笑意溫婉，解釋道：「鳳姑娘，你剛醒來或許還不知道，你現在所在的乃是東臨國，而我等乃是東臨國執事。」

鳳朝歌恍然，「難怪……」

「鳳姑娘。」那青衣女子又道，「我姓葉。」

「哦。」鳳朝歌應了一聲，「葉姑娘。」

青衣女子又道：「我等帶姑娘來的地方，是玄冰城，這附近最大的城池。」

「嗯，」鳳朝歌又問，「你叫葉姑娘？」

葉姑娘微愣了一瞬，旋即頷首道：「是啊。怎麼了嗎？」

鳳朝歌沉默片刻，緩緩吐出四個字：「葉落秋水。」

葉姑娘怔了一瞬，接著臉頰微紅，低聲說了句：「鳳姑娘好文采。」

鳳朝歌笑了笑，沒有答話。

葉姑娘又介紹起周圍其餘侍衛：「這位是白羽侍衛隊長白九。」

「白羽？」鳳朝歌重複著念叨了一遍這個名字，似乎對這個名字頗有興趣，「這是哪個公子的名字？」

「呃……」葉姑娘遲疑一瞬，回答道，「這是我父親取的。」

鳳朝歌笑了笑：「原來如此，葉伯父倒是雅緻。」

葉姑娘的臉色愈發紅潤，低低道：「我爹也不太懂這些詩詞……」

鳳朝歌沒說話。

她只是突然發現，在她醒來以前，她竟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們竟然都這麼愛詩詞。

一行人沿著寬闊的石階往上攀爬，最後來到玄冰城的主街道上。

鳳朝歌望著眼前恢弘的建築物，微微嘆息。

這座城市的繁華程度遠超她的想象。

她站在街角，仰頭望著高聳入雲的樓宇，心生感慨。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離開楚國，甚至沒想過能活著回來。

「鳳姑娘若是累了，便先歇歇腳，待休整好了再繼續尋找冰魄的蹤跡。」

耳邊傳來葉姑娘的聲音。

鳳朝歌收斂情緒，轉頭向葉姑娘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謝葉姑娘關照，不知你們是？」

「我等皆是陛下麾下的御醫，奉命協助鳳姑娘治療體內頑疾。」

「原來如此。」鳳朝歌恍然。

「鳳姑娘，這邊請。」葉姑娘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她們將鳳朝歌引到一棟酒樓中坐下。

「鳳姑娘請稍候，待飯菜送上來，咱們邊吃邊聊。」葉姑娘道。

「好。」鳳朝歌笑了笑，「麻煩葉姑娘了。」

鳳朝歌靠窗坐著，靜靜品嘗酒水。

她看著桌上擺著的幾碟精緻小菜，心中忍不住腹誹，這些都是她前世喝慣了的，味道一般般。

不過，這裡的廚師水平顯然比她那世界要高得多，做出來的東西也格外誘人。

鳳朝歌正享用美食時，隔壁房間的門忽然打開。

「鳳姑娘，你怎麼還坐在這裡？」

伴隨著一陣嬌俏的女孩子聲音，一個十五六歲的藍裙少女端著盤子快步跑到了桌前。

藍裙少女直奔鳳朝歌，將盤子放在桌子上。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氣喘吁吁地盯著鳳朝歌，表情滿是不悅，「我還以為你走了呢！你忘了我們今天來這裡是幹嘛的嗎？你怎麼能坐在這裡浪費時間！」

鳳朝歌抬起頭，看向這個藍裙少女。

少女一雙圓圓的杏核眼瞪得極圓，一副怒視著仇敵的樣子。

鳳朝歌蹙了蹙眉：「你誰呀？」

「你……」藍裙少女語塞，咬牙切齒道，「你居然忘了我！」

鳳朝歌淡淡道：「我為什麼不能忘了你？」

「你不記得我啦？」

「不記得。」

「我是你前天才見過的那個小妹妹啊！」

「抱歉。」

藍裙少女一噎，狠狠跺了跺腳：「哼！你等著瞧吧！」

鳳朝歌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笑了。

這丫頭還真是可愛。

不多時，酒店夥計上來詢問她要不要吃點什麼。

「我要素食。」鳳朝歌吩咐，頓了頓，又改口道，「算了，給我準備些糕點吧。」

「好的，客官。」

夥計下去了。

「你怎麼突然要吃齋了？」青衣女子詫異道，「這裡距離皇宮很近，吃素也不錯，不必委屈自己……」

她正說著，卻猛地閉上了嘴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只見桌旁的少女緩緩站了起來，走到牆角，拿出一個木盒。

她將木盒打開，裡面躺著一塊冰藍色的晶瑩剔透的玉佩。

這塊玉佩雕琢工藝十分細膩，隱約泛著光澤，像是冰雪雕刻而成，栩栩如生。

這塊玉佩一出現，便吸引了周圍的目光。

「這是？」葉姑娘好奇道。

鳳朝歌輕描淡寫地說道：「這就是我要找的冰魄。」

聞言，葉姑娘臉色驟變：「你瘋了！冰魄可是神器，萬金難求！你把它弄丟了，如何向陛下交代？」

「你放心吧，不會弄丟的。」鳳朝歌笑道。

聽到這話，葉姑娘更加擔憂：「你究竟想做什麼？」

鳳朝歌笑了笑，說道：「我想試一試能不能喚醒冰魄，畢竟這是唯一的線索。」

葉姑娘皺緊眉頭：「你別胡鬧，這不是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鳳朝歌認真地注視著她，「這是我的選擇，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絕不後悔。」

葉姑娘深呼吸，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暴躁，壓抑地問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可千萬別亂來。」

鳳朝歌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已經想清楚了。」

葉姑娘抿唇，看著鳳朝歌的眼底浮現出一抹掙扎與猶豫，良久后，她終於還是鬆口：「罷了，就依你。」

鳳朝歌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冒險，可她仍舊決定賭一次。

這世間有太多無辜慘死的百姓了，她不願再看到那種場景發生。

她相信，老天爺應該不會如此殘酷地剝奪她救贖蒼生的希望，既然給了她這個機會，那麼她就不會輕易放棄。

她要拼盡全力保護自己的族群。

葉姑娘將一塊腰牌遞給鳳朝歌，叮囑道：「若遇危急情況，就用它召喚守山兵士。」

「好。」鳳朝歌接過令牌，收進袖籠中，又看向她，「你呢？需要我幫忙嗎？」

「我就算了。」葉姑娘搖搖頭，「你安心去吧。」

「那你小心些。」鳳朝歌道。

兩人互相告別，鳳朝歌轉身，慢吞吞地走出玄武堂。

夜晚的風吹得她渾身寒涼刺骨。

她裹緊狐裘大髦，一路走下台階。

她穿過長街，剛跨出玄武堂大門，忽然停了下來。

只見長街盡頭站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身形瘦削高挑，披著黑袍，兜帽遮蓋住容顏，僅僅露出尖銳鋒利的鷹鉤鼻，冷漠孤傲，像是從深淵血海中走出來的魔鬼，帶著一股森森煞氣，彷彿從屍山血海中殺戮出來。

「這位公子——」鳳朝歌迎著他走過去，「這是我們的地盤，還請不要擅闖。」

鳳朝歌走到男人身側時，男人微微側身讓開了一條道路，同時抬頭看了她一眼。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第一次是在司法堂的門口。

她還記得那天他穿著一襲白色錦袍，腰間掛著一柄長劍，模樣俊秀挺拔，看似文弱溫柔，實際上是個厲害角色。

但這一次不同。

這一次，他穿著普通的棉布衣裳，戴著帷帽遮擋住半張臉，看不清長相。

她的手腕被他抓在掌心，他的手心有薄繭，觸感粗糙而冰涼。

「姑娘，我想跟你談筆買賣。」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昏黃燈火下顯得愈發陰沉詭秘，叫人心底生寒。

他的聲音沙啞嘶啞，帶著濃重的磁性，彷彿磨砂石摩擦著玻璃發出的聲響，讓人覺得難受。

鳳朝歌皺了皺眉，卻並未推拒，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她看向他，微笑著問道：「不知閣下想跟我談什麼買賣？」

男人看著她，說道：「你的父母兄弟在何處？我想要請他們喝一杯茶。」

「這恐怕不行。」鳳朝歌婉拒。

男人眸中閃過一絲戾氣：「為何？」

「我家族之人年紀大了，不適合奔波勞碌。」鳳朝歌道，「我想讓他們平靜安寧地度過餘生。」

男人眯了眯眼，眼神陰沉，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只化作一句：「他們在哪兒？」

鳳朝歌看著他，說道：「我不想讓我爹娘知道你的存在。」

男人的神情陡然變得兇狠：「你敢威脅我？」

鳳朝歌搖頭：「不是，只是因為我爹娘不想惹麻煩。他們已經活夠了，不想捲入紛爭之中。」

男人看著她，許久，他緩緩鬆開她的手，冷冷說道：「既如此，你就繼續留在玄冰堂，直至我找到我要的東西為止。」

鳳朝歌垂眸看著他鬆開的手，片刻后，她揚唇笑了笑：「你會找到的。」

「那麼，我先走了。」

男人冷漠地瞥她一眼，隨即飛身而去，消失不見。

鳳朝歌摸了摸左肩膀的傷口，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深。

她伸展四肢，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後轉身，施施然地往外走去。

「鳳姐姐！」葉瑾瑜遠遠喊她。

鳳朝歌扭頭看向她：「怎麼了？」

「我們還去喝花酒嗎？」她眨巴著眼睛問。

「不了。」鳳朝歌笑了一下，「咱們換個地方喝茶吧。」

葉瑾瑜愣了愣：「……哦。」

兩人離開茶館，沿著大街一路散步。

鳳朝歌突然停了腳步。

「咦？」葉瑾瑜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邊怎麼好像是宮裡的方向？」

「嗯，是皇城。」

鳳朝歌點點頭，語調輕快：「我們回宮吧。」

說罷，她便率先邁開步伐，朝皇城走去。

葉瑾瑜跟在後頭，忍不住嘀咕：「今天晚上是皇城祭祀，鳳朝歌不去看熱鬧？」

「今天是三月初五，祭祀儀式在九月份。」鳳朝歌解釋了一番。

九月是新君登基之期。

她今年才十四歲，正值妙齡，不去參加登基大典，難道還留在玄冰堂教書不成？

鳳朝歌想到那個陌生的青年，心情複雜地嘆息一聲。

事情的發展，已經逐漸的超出她的預料了……

甚至，她都不知道，如今的局面還能夠再維持多久！

楚國的政局，就裝滿了炸藥的桶，只要沾染上一點兒火星，頃刻之間就會爆發。

大能也無濟於事……

她只是期盼著，她所愛之人能夠安穩一生。

重活一世，她已經不想要追求什麼至高境界了……

那些東西，前世她曾經擁有過，就已經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