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修仙世界也要學習4

青雲宗后廂房內，白梨正捧著一本《聯繫法》冥思苦想。

「宿主，今天好像是顧雲和殷芊芊一起離開青雲宗的日子。」系統突然出聲。

白梨一手托腮，一手將《聯繫法》翻開一頁：「哦，然後呢？」

「然後你得跟上呀宿主。因為你來這個世界的時間比較早，所以這段劇情在原書中是有描述的。讓我來看看……」

系統調開資料庫，開始朗誦：「『得知顧雲師兄要走，白梨只覺得腦袋轟然炸開來，心臟也痛得不行，好像要叫她直接死在那裡似的。她哭了又哭，終於哭得顧雲心軟了，答應要帶她一起……"」

系統讀到這裡便止住了：「宿主，你聽到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跑到顧雲跟前，哭出個轟轟烈烈、哭出個涕泗橫流。」

「又說怪話。」白梨沒精打采地笑笑，眼神愣愣地有些發直，「……系統，我有時候會想，惡毒女配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嗎？」

這問話像是要否定自身存在意義似的，讓系統莫名地有些發毛。

它收起了慷慨激昂的語調，小心問詢：「宿主，你、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發現，這個世界的男主溫和守禮、善良體貼，就是個『完人"般的存在。而女主呢，雖然脾氣怪了點，但也是天生麗質、溫婉大氣。」

白梨合上手中的書冊，嘆了口氣。

「像這樣的一對璧人，註定是要在一起的。又何必非要插進去個惡毒女配，攪出那樣多的不愉快來呢？」

白梨怔怔問著，當然，她也不指望系統做出什麼有哲理的回答。

她只是心裡堵得慌，想要說些什麼、想要傾訴些什麼……僅此而已。

或許真的是修行上的一事無成帶來的打擊太大了吧，她以前從來不會胡思亂想這麼多的。

如果沒有當初那場爆炸的話，她會在自己本來的世界里平平無奇地度過一生：研究、做實驗、完成項目、新的研究、做實驗、完成項目……就這樣一直、一直循環下去。

她的眼中會只有理論和公式，她的研究範疇里，永遠不會涉及到「人與感情」的課題。

說起來，她是從何時開始無視周遭人類，將鮮活的他們視作無生命的過眼煙雲？

記不清了。

那便還是想想近來發生的事。

所以，她又是從何時開始，撿起了這些雜亂不堪的東西，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

不知道啊，想不明白。

白梨輕眨了眨眼睫，她此時看起來分外脆弱，像是用沙子聚起來的人形，風一吹就散了。

「宿主……」

系統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它好氣自己是個鋸嘴葫蘆，連一點安慰的話也想不出來。

監測台「滴滴」響起了警告，提示它宿主的狀態非常不好。

系統有點難受，又有點想哭。

奇怪，原來程序也是會哭的嗎？不行！

它得振作起來！宿主現在可就指望它了！

「宿主，你別想那麼多。你要是不完成任務，這個世界就完了！男女主就會永遠循環在殘缺的劇情里，直到小世界的能量完全逸散，徹底毀滅！」

白梨眨了眨眼睛算作回應。

系統覺得有戲，繼續勸道：「宿主，我知道你心底可能並不想扮演惡毒女配，作天作地、胡攪蠻纏，這樣的人換誰也會討厭。」

「但是、但是！你可以不喜歡這個部門，但你不能否認它存在的意義！」

「醒醒，宿主，你是在拯救世界！」

白梨的眼睛又眨了眨，比起之前恢復了一絲生氣，但整個人還是一動不動，似乎對外界發生的所有事物都無動於衷。

系統想了想，開始下猛葯。

「宿主，你不是想到我存在的高維世界看看嗎？那個世界很好，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你一定會喜歡的。所以，你不能止步於此，宿主！」..

它是在編瞎話。

其實，它從未見過穿書局以外的世界。自誕生之日起，它就在局裡參加培訓，通過培訓后，便直接走馬上任，匹配到白梨，隨她進入一個個任務世界。

白梨是它的第一個搭檔。

穿書局裡，只有那些業績好的系統，才擁有調離外勤崗位，以及在本世界休假的權利。

雖然此前它總愛裝成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學局裡的其他系統前輩說話，賭氣說白梨是它「帶過最差的一屆宿主」……但這一切嘴上的掩飾，都不能掩蓋它是一個萌新系統的事實。

因為是萌新系統，所以當其他老系統逐漸對任務感到麻木時，它還對這個世界抱有一份懵懂的善意。

因為是萌新系統，所以當其他老系統逐漸只把宿主當作工具人時，它還會把宿主看作是夥伴一樣的存在。

因為是萌新系統，所以它產生了對系統而言，多餘的、不必要的情感……

見白梨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系統322下定決心：「宿主，你不是還想見到路德維希嗎？在上個世界，你還讓他來找你來著。」

雖然系統很不願意承認，但它為了白梨還是豁出去了：「宿主你聽好！他會找到你的！路德維希會找到你的！因為他……」

監測台再次響起刺耳的警報聲，這次不是針對白梨，而是針對系統。

違反穿書局保密條款的行為，是被禁止的。

系統被禁言了。

被剝奪說話的權利之前，它急中生智，用數據轉化出一張紙條丟在了白梨手邊。

「系統，你怎麼了？」白梨先是遲鈍地詢問，繼而又遲鈍地發現，自己手邊憑空多出了一個東西。

撈過來一看，是張字條。

上面寫著：我被禁言啦，這段時間不能說話了。宿主，你在我心中就是個超人。所以，你一定要支棱起來呀！

傻乎乎的遣詞造句，一看就是出自系統的手筆。光讀著這兩句話，白梨就能腦補出系統蠢蠢的語調。

她的心情忽然輕鬆起來。

她與世界並不是全無聯繫，她有系統陪著自己，她還有……路德維希。

白梨終於好心情地笑了笑，她攥起紙條，準備貼身收起來，不料這紙條忽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見了。

白梨愣了一瞬，但很快便了悟：應當是作用於系統的禁言機制察覺到了漏洞，收回了紙條。

那個存在於更高維度的世界，還真是嚴格。

既然這樣的話，她就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到系統所誕生的世界去看一看。如果可能的話……她還想與系統繼續相處下去。

那麼當下首要之事，就是跟上男主，完成任務。

希望還來得及。

白梨匆匆出了廂房，往山門處趕。

到那一看，顧雲已辭別了師父與一眾師兄妹，正打算要走。

「等等。」白梨大喊，一邊氣喘吁吁地往那邊跑，一邊伸出了爾康手。

顧雲聽見了。

以他的性格，既然聽見了，就一定會停下來等白梨。他停下了，殷芊芊自然也跟著停下了。他們兩人都停下了，那些送行的人自然也還要繼續留下。

於是一時間，以顧云為代表的離別方和以青雲老道為代表的送客方都滯在了小小一方山門處，他們黑壓壓地翹首以盼，專等著白梨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

待白梨跑近，第一個開口的是青雲老道。

他起手就是兩句熟悉的「蠢材，蠢材」，接下來的話也沒什麼意思，無非是抱怨白梨潛心修行了這許多日，仍不記得如何御氣飛行，如此苦哈哈地跑來，害他們一陣好等。

其餘的師兄師姐們倒都是見怪不怪的樣子，白梨覺得，就算有一天她從築基期搖身退化為對仙術道法狗屁不通的凡人，他們也不會有太多驚訝。

顧雲表現得倒很誠摯：「小師妹，多謝你來送我。」

他又道：「聽大家說小師妹近日來閉門苦讀、專心修行，所以特意沒有同小師妹道別，唯恐打擾。」

他這番話說得很有技巧，既點明了為何沒有告知白梨自己要離去，又對白梨前來送行表達了謝意。

說完這些，也沒什麼其他事情要交待。畢竟這個世界的白梨對顧雲是單相思，兩人之間並無過多的情感交集。

於是當白梨終於喘勻了氣時，顧雲已又是一副準備要離開的架勢。

時間緊迫，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白梨回憶著系統之前給她介紹的劇情，狠掐了一把大腿，淚眼朦朧。

「啊呀，小師妹怎麼哭了？」一師姐驚道。

她搖搖頭：「修行之人，別離乃是常事。小師妹你就是太把這些無所謂有的感情放在心上，所以修為才總不精進的。」

其他人皆附和點頭。

你們修仙界的人都這麼涼薄的嗎？連最受歡迎的團寵大師兄要走了，都吝嗇於表現出幾分不舍？白梨忍不住吐槽。

可槽著槽著，她忽然發現，自己從前好像也是同這群人一樣，對任何事情都神色淡淡，沒什麼情緒起伏。

這樣真的好嗎？

白梨有些茫然，可當下卻不是深究這件事情的時候。

趁臉上還掛有大顆的淚珠，白梨情真意切：「師兄，師父說，我這輩子也不可能突破築基了。可至少……至少我想看看，那些達到了我一輩子也不可能達到的境界的人，他們是什麼樣的。」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說出自己的目的：「我好想去上仙界看一看，所以師兄，你帶上我吧？」

顧雲是個完人，作為完人，他是絕對不可能對此情此景無動於衷的。

他糾結不已，一直沒有說話的殷芊芊恰到好處地開口了：「白梨姑娘，聽青雲前輩說，你好像還沒有掌握御氣飛行。」

她歉意地搖頭：「就這樣同我們出行，會不會太勉強了些？」

白梨愣了。

沒想到她都豁出去死纏爛打了，還會在這種地方遇到阻礙。

她急中生智，匆匆幾個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殷芊芊的手，羞澀笑道：「無礙的，我捉住殷姑娘的手就好。」

空氣詭異地靜了幾秒，殷芊芊輕咳一聲偏開頭，面頰染上微妙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