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修仙世界也要學習11
後來,野火大師悄悄地對白梨說葉琛的壞話:「葉琛那臭小子,當年莫名其妙找到我的山頭上來,死纏爛打說要拜我為師。我見他可憐,一時心軟才答應了下來。」
「誰知道……唉。」野火大師長吁短嘆,「徒兒叛逆,傷透我心。早知如此,我便一個人去過那逍遙日子。」
「師父現在也可一個人去過那逍遙日子。」葉琛不知何時折返回來,於野火大師身後幽幽出聲。
他的出現太過突然,嚇得野火大師一個趔趄,氣息不穩,差點真從天上摔下去。
野火大師少不得罵上兩句「孽徒」,葉琛悠哉聽著,不時回上兩嘴「師父教誨的是」,就能讓前者氣個半死。
這兩人吵嘴時,白梨就盤坐在她的劍上眯著眼睛笑。
野火大師說話雖然不太著調,但白梨聽得出來他話中的坦然和底氣。幾乎不用過多猜測,她就可以肯定野火大師必然有著不為人知的複雜過往。
至少,他不會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山野煉器師。
畢竟……他對去往上仙界的路太熟了,提到上仙界時也是不加掩飾的如數家珍,對那裡分佈著的各方勢力都能了如指掌般地娓娓道來。
越往上仙界去,靈氣就越為濃郁。白梨雖感受不到靈氣,但也能從一些外部跡象上感受到這一點。就比如——她的劍越飛越快了。
及至到了上仙界,地貌環境便顯出另一種風情。群山連綿不止,江流奔涌不息,周身雲遮霧繞,氣溫明顯降低。
「阿嚏——」
白梨揉了揉鼻子,小臉凍得蒼白。
葉琛看了眼閃著亮光的法器,確認方向無誤后,轉身靠到白梨身邊:「到目的地還有好一段路程,那裡只會更冷。」
白梨打了個寒顫,問道:「儲物戒中有禦寒的衣物嗎?」
葉琛搖頭:「修行之人不畏寒涼,通常不會攜帶尋常衣物。」
理是這個理,但架不住白梨是個例外。
聽了葉琛的話,白梨身冷心冷,從里涼到外,在清冷的空氣中抖得更厲害了。
葉琛想了想,忽然提議:「若師妹不嫌棄的話,披上我的衣服如何?」
披誰的衣服她倒不介意,不過……白梨皺眉看過去,她的這位師兄站在風中,身姿挺拔,衣袂飄飛,煞是好看。
但是,他怎麼看也只穿了一件單衣的樣子。把衣服讓給自己,那葉琛豈不是要赤身露體。
噫……白梨嫌棄地皺眉。
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於是她把頭搖的同撥浪鼓一般:「還是不必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風吹來。白梨難受的不行,又接二連三地打起了噴嚏。
葉琛笑出聲來:「果真這麼冷嗎?不然我抱著你吧?」
白梨沒好氣瞪他一眼:「師兄,你不對勁。」
「如何不對勁?」
葉琛對白梨的嫌棄毫無所覺似的,說著就蹭到了她身後,胳膊蠢蠢欲動,像是真要將她摟起來一般。
這算什麼,想你的夜嗎?
未等白梨反應,野火大師先一步抓著葉琛的衣領把人扯遠了。師徒二人離了白梨有三尺遠,野火老道才鬆開手,對葉琛展開教育。
風很大,白梨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只能看見野火大師鬍子翹得老高,時不時抬起手作勢要打的樣子。而葉琛仍不改笑眯眯的模樣,不時點著頭回應幾句。
白梨猜葉琛沒說什麼好話,八成又是「師父教誨的是」,不然,野火大師也不會聽了他的話后,一副氣得要跳起來的樣子。
野火大師說到激動處,聲音壓不住地大了起來。
故而白梨也模模糊糊聽見幾個字。
諸如「撿回來」,「師妹」,「媳婦兒」什麼的。這幾個詞讓白梨感覺不太妙,再仔細聽又聽不出什麼,於是只得求助於高維外掛。
「系統,他們說什麼呢?」
自帶高級收音程序的系統沒讓白梨失望,很快就做出答覆:「那野火老頭對葉琛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的花花腸子,你撿那小丫頭回來,不是想讓人家只當你師妹那麼簡單吧?要我看,你是想把人家撿回來當媳婦兒!"」
「啊這……」白梨不知道說什麼好。
系統嘆了口氣,語重心長:「我覺得野火老頭說得對,葉琛那小子一看就是心懷不軌。宿主你別頭腦簡單,再給人家騙嘍。」
它開始從資料庫中調出反面案例:「在我們惡毒女配部,任務者在小世界中遇到渣男,被騙身騙心也不是個案了。我這就給你讀一則……」
系統抑揚頓挫:「x年x月x日,編碼為086號的任務者在xx世界……」
白梨卻沒有在聽。
倒不是她故意忽視系統,而是遠處的師徒二人說完了悄悄話,正往她這邊回。
葉琛邊回邊從儲物戒中取出個造型獨特的圓壺,揣到了白梨懷中。
圓壺為銅褐色,壺蓋呈八角形,鏤著繁複的花紋,看上去如同層梅昳開。壺身倒沒有這些繁複的設計,細膩光滑,被白梨捧在手裡,正散著一陣陣溫和的暖意。
「好些了嗎?」葉琛停在白梨身前,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野火大師的教誨起了作用,他這次沒靠的那麼近。
「感覺又活過來了。」白梨揣著圓壺蜷縮起來,像一團將融未融的冬雪。
「這是手爐嗎?」她問。
「不完全是。」葉琛搖頭,「是防禦用的法器,我在它裡面種了一簇火,你只管當手爐用便是。」
「這樣啊。」白梨摩挲著懷中的圓爐,垂下眼瞼,思緒萬千。
她思考時安靜又不染纖塵,像是與這個世界遠遠地隔開了。如同密林中閃著微光的精靈,又如同冰原上開出的稚嫩花朵。
她身材纖細,脖頸更是脆弱得可憐,嗜血的惡狼只需一口,就能輕易破開那細弱的喉管。可便是這樣嬌小柔弱的人,又矛盾般地有著極為磅礴的精神力量。
深邃如宇宙,浩渺如大海。
或許就是這種極纖弱、又極堅韌的氣質,才讓他一反常態地被吸引,一反常態地想要靠近。
他感受得到埋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一小撮渴望。
在失去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后,他究竟想要得到什麼?
正晦暗不清地想著,沉思中的精靈大夢初醒般抬起了毛茸茸的腦袋。她清澈如寶石般的眼睛直直看過來,懵懂地問出心中的疑惑:「誒,師兄,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葉琛:?!
系統:「宿主你瘋瘋瘋瘋瘋——啦?!」..
白梨沒有理會大驚小怪的系統,她歪著頭,等待著葉琛的答案。
沒錯,在經過深思熟慮后,白梨採取了一個不那麼穩重的行動,那就是直接問個清楚。
她對感情是很遲鈍,但她不是傻。
親昵的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夾帶著曖昧氣息的調笑,還有刻意的、不自然的靠近……白梨從未點明過,可這並不代表她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系統的提醒是對的,她不該掉以輕心。
長年的科研生活讓她形成了一種習慣,那就是絕不馬馬虎虎地對待事物。數據是如此,感情也是一樣。
所以,與其繼續揪扯不清,不如直接問個明白。
這關乎到葉琛在她心中的角色定位,是可靠的搭檔,還是有著更深一步發展可能的……那種關係。
如果是前者,白梨自會與葉琛保持必要的距離。而如果是後者……一段需要花費更多時間、精力,會將理智的大腦變成一團亂麻的更深層次的感情嗎?
白梨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維持這樣一種關係,如果讓她選擇的話,她更傾向於快刀斬亂麻地徹底切斷與葉琛之間的聯繫,然後……
是永遠的逃避。
白梨忽然有些後悔,她不應該就這樣問出來的。如果不問出來,她與葉琛還能繼續保持當前這種似是而非的關係。
一種輕鬆、愉悅,讓她感受到自己腳踩在堅實大地上的一種關係。
可是……
不可以給別人添麻煩啊。
不可以因為自己的任性就擅自繼續這段她無力擔負的關係啊。
所以,還是儘早讓一切都結束吧。
白梨深深地、深深地看到葉琛的眼眸里去,她在等待一個回答,她在等待神明對自私者的審判。
而葉琛久久地沉默著。
他又露出了那種精神凌駕於肉體,於萬千雲層之上俯瞰著這方小小世界的冷漠神情。
在神明的眼中,芸芸眾生與螻蟻無異。一日祂對凡塵投下隨意一撇,恰發現一隻螻蟻比其他同類來的更加不同些。
於是神明饒有興味地多觀察了一段時間,祂很快就會覺得無聊,回歸到祂的國中去了。
白梨忽然感到莫大的悲哀。
相對無言間,葉琛的頭突然猛地向前磕了一下,幸好他及時反應過來,才沒有給白梨一個折壽的大禮。
緊隨而來的是野火大師粗獷的聲音:「你個臭小子你還在那墨跡什麼呢?上仙界已經到了,快點拿著法器到前面來指路!」
葉琛於沉默之中轉身離開了。
白梨鬆了口氣。
感謝野火大師,將死刑改判為了死緩。
又過了兩日,在法器的指引下,師徒三人在一處巍峨的山脈處停了下來。
這兩日里,白梨和葉琛都沒有主動找對方說話,即使視線偶爾交匯,兩人也都默不作聲地錯開。
野火大師倒是很興奮,他似乎對這裡格外熟悉,言語中夾帶著几絲故地重遊的興味。
「沒想到你要找的人居然在崑崙宮……多年不來,這裡是變得越發闊氣了。」他一擺衣袖悠悠上山,「這兒我熟,都隨我來吧。」
那語氣中的坦然自若像是回家了一樣。
但這坦然自若很快就被山門處遭到的冷遇攪的稀碎,守門的弟子無論如何也不肯讓野火老道這個衣衫破爛、看起來就不怎麼樣的人上山。
野火大師掰扯了好久,對面才終於鬆口帶他們去偏殿中候著。
到了偏殿,喝上杯熱茶,白梨開始向外打量。
偏殿外的院落中,有三兩個外門弟子正在洒掃。
其中一人的穿著與其他幾人不同,白梨覺得有些熟悉,便多看了幾眼。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轉頭向這邊看過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震驚萬分地愣住。
幾秒后,白梨擱下茶杯匆匆就向外走。
「大師兄,你怎麼在這兒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