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百戰，鐵衣卧雪
格桑夫人、次曲夫人、侍夫人代表她們的丈夫，在降書上用了印，由侍夫人攜帶，再次離開獨山。
這種部落，女主人是擁有很大權力的，她們三人聯名簽署的降書，擁有全族認可的效力。
次曲夫人悄悄把年方十四歲的旦增喜繞，也讓侍夫人帶了去。
以後，葉茹很顯然要仰大周鼻息了。
如果她的女兒能在汝陽王跟前受寵，那對她、對她的家族、對她的部落，都將有極大的好處。
這時，洛昂達剛剛抵達成紀，又是一座令人望而生嘆的堅城。
這一路上，洛昂達處處碰壁。
他的大軍到處遊盪，看起來勢不可擋，可是根本攻不下可以取得大量補給的大城，以至於兵困馬乏。
最後，蕭千月引著他們去了馬邑堡，帶著他們進了蕭家，把蕭家的財物糧食搶劫一空，這才算是得到了補充。
蕭千月如此發狠，也是沒有辦法了。
他的身份已經無法掩飾，他的行徑就是謀反，這筆賬一定會算到蕭家堡頭上。
就算朝廷不追究蕭家的責任，蕭家堡落在他那些遠房親戚手中，與他又有何益？
有他騙開馬邑堡的大門，洛昂達才有了一線喘息之機。
而蕭千月，也被洛昂達任命為了家臣。
成紀，是洛昂達此來隴右的最後一站。
他想在離開之前，至少攻下一座堅城，這樣也對三軍有個交代。
不然，就此鎩羽而歸，對軍心士氣，對他的威望，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靠著從馬邑堡弄來的糧草能頂上兩天，洛昂達打算停下來，好好打一次成紀。
只要他能攻下這座堅城，讓大家搶個痛快，殺個痛快，那就算死傷很大，他的威望卻能再度樹立起來。
結果一連兩天，成紀的一面城牆幾度易手，雙方反覆拉鋸，最終還是被守軍奪了回去。
得益於天氣寒冷，隴右的城池守軍，全都懂得用水快速修復破損城牆的竅門兒。仟韆仦哾
望著陽光之下，閃閃發光，如同一座水晶宮般的成紀城，洛昂達發狠地決定再打一天，若實在不濟，也就只好返回葉茹了。
不死心的蕭千月給洛昂達出了個主意，把他們當初奇襲廓州時抓到的那些官員士紳頂在前面，拿他們充當肉盾，攻打城牆。
這些人，一直被洛昂達帶著，奔走於隴右各地。
唐停鶴還穿著他的新郎官袍服，只是皺皺巴巴泥濘骯髒的，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了。
他瘦了，這些天，葉茹士兵都吃不飽，更不要說他們這些俘虜了。
原本風度翩翩的停鶴公子，現在瘦到兩頰凹陷、臉有菜色，整天都有氣無力的提不起精神。
成紀守將太不講究了，他趴在城頭碟牆上大喊，說外邊這些官員和士紳都是吐蕃人假冒的……
於是，一通箭雨毫不留情地潑了下來。
唐停鶴何等機靈，他逃得最快。
所以，他成功地逃回了洛昂達的本陣，只是大腿上中了一箭，肋下中了一箭，看著有些嚇人。
不過，他帶著這樣兩支有倒鉤的狼牙箭，居然奔跑如飛，倒是讓葉茹戰士們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洛昂達眼見此計不成，只好恨恨地叫人推過來製作簡陋，用不了幾回就得散架的拋石機，準備繼續攻城。
卻在這時，喊殺聲四起，秦州總管率領兵馬救援成紀來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隴右守軍主動出擊。
之前他們接到的命令，都是避免野戰，堅守城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洛昂達在隴右轉悠了一個多月，連年都是在這邊過的，已經形成慣性思維了，那就是大周軍不會出城主動尋他野戰。
卻不想，突然冒出個秦州總管。
秦州總管先是放縱馬匪奇襲了渭州，接著又沒抓到盧家的主要人員，一直心慌慌的，不知道唐治回來以後，會不會再收拾他。
忽然聽說洛昂達打到他的轄區了，秦州總管登時喜出望外。
將功贖罪啊，功在哪裡？這不就送上門了么？
於是，秦州總管點齊兵馬，就奔成紀而來。
他還擔心碰不到洛昂達呢，結果洛昂達這回沒打運動戰，在成紀城下待了兩天，被他堵到了。
前方斥候傳回消息，得知洛昂達還在，且正在攻城，秦州總管立即下令兵分三路，騎在前，步在後，列陣圍殺上去。
這突如其來的兵馬，讓洛昂達的人馬方寸大亂。
秦州總管的兵馬少於對方，但他只不過趕了兩天路而已。
而洛昂達的人馬，在隴右寒冬之下，風餐露宿一個多月，這兩天的攻城戰，不僅消耗體力、消磨意志，傷亡也是不小，士氣沮喪。
而且，他們還不清楚秦州總管帶了多少人來，身在敵境，一旦被人家主動尋機決戰，他們會本能地想象自己已陷入重圍，被數倍於己的敵軍包圍。
結果，秦州總管真的立功了！
成紀城中的守軍看到秦州總管的帥旗，主動打開城門，配合夾擊的時候，洛昂達敗了。
兵敗如山倒，落荒而去。
唐停鶴生怕自己被亂軍踩死，忽然看見面前有一匹馬，當即一發狠，把箭硬生生拔了出來，便一瘸一拐地往那馬上爬。
他剛爬上去，就有一個人跑過來，要把他拉下馬上。
這人正是蕭千月，他剛才正在洛昂達身前商議軍機，秦州總管的大軍忽然殺來，一開始他還不太在意，可他沒想到洛昂達的葉茹兵在精神和體力上也早快到崩潰邊緣了。
結果，一擊即潰。
蕭千月發現不妙，這才匆忙奔向自己的戰馬，卻不想戰馬已被唐停鶴爬上去了。
兩人一番廝打，結果雙雙騎上了馬背。
四下里，野戰衝鋒，亂作一團。
蕭千月見狀，趕緊扯下了吐蕃式的外袍扔了，扯著嗓子喊：「自己人，自己人吶，我是被擄的自己人吶！」
唐停鶴被他拿刀子抵在嗤嗤冒血的腰肋之間，也只好扯開喉嚨喊：「我是自己人吶，自己人……」
那些軍士見這兩人大周官話說的比自己還字正腔圓呢，便從他們身邊繞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當二人清醒過來時，發現竟已跑到了秦州兵的外圍。
蕭千月大喜，立即用刀抵著唐停鶴，叫他馭著馬，往北而去。
洛昂達已經完蛋了，他也不可能再穿過秦州軍，去找洛昂達。
那就只能往北跑了，且逃去鬼方的地盤吧。
至於唐停鶴，他倒沒把人攮死扔到馬上。
不管怎麼說，唐停鶴也是大周皇族，既然要去投靠鬼方小王子，沒點見面禮怎麼行？
……
唐治的斥候，又發現了一處部落。
從悄悄觀察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從別處倉惶逃過來的臨時營寨。
唐治已經從侍夫人那裡，得知陷陣營業已出塞接應，同樣把葉茹攪得天翻地覆。
他此來，就在有意尋找南容女王和大小胡率領的這支人馬。
所以一聽那個部落似乎是倉惶逃至此處的，便猜測應該是躲避陷陣營逃來此處的。
那不就意味著，他離陷陣營也不遠了？
當下，唐治馬上排兵布陣，準備先吃掉這個部落再說。
降書一日不到，他就有理由繼續作戰。
而與此同時，在這個倉惶紮下營寨，還沒喘口氣兒的部落另一側，陷陣營胡天一部，也正悄悄掩近。
他們，也發現這個部落的駐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