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恩惠

天地有大道。

所謂修士（修仙者），便是在天地間尋找大道痕迹，進而追求成就大道的契機。

長生不死，不過是道途上的附屬物。

法術寶物，亦然。

習練法術精通者，能從各類術法神通中，捕捉、陰陽、生死、混沌等大道痕迹，進而觸類旁通、擢升修為，達到更高的境界。

器修、符修、陣修、丹修這些術修口中的「偏門」，自然有同樣的契機。

每當他們煉製成寶器、符籙、陣法和丹藥，尤其是在第一次或達到某種層次時，這些外物也會進行反哺，進而促使「偏門修士」的修為擢升。

歸根結底。

寶器、符籙、丹藥和陣法，同樣蘊藏著大道痕迹。

參悟它們，未嘗不是一條向道之途。

何天剛剛遇上的，正是器修反哺。

雖然僅是微末的一絲一縷，但對他的修鍊，也有著莫大的好處。至少在靈力積累和精鍊上，就相當於他的十日苦功。

這就解釋得通，為何一些煉器師、制符師、煉丹師醉心於旁門左道，可他們的修為境界不曾耽誤分毫。

不過嘛，他經歷的「器修反哺」，跟典籍中記錄的略有差別。比如，他是煉製中品法器，就出現了一縷反哺的精純靈力，但按照典籍的說法，這個過程往往出現在上品法器時。

也就是說——

他的「器修反哺」，比正常情形提前了少許。

「應該是好事！」

何天自我安慰道。

接著，他收回了如意杵和金焰靈火，翻出一粒凝氣丹，吞服調息起來。

方才煉製中品法器，他體內的靈力消耗大半，比鬥法廝殺都不遑多讓。況且，由於擔心煉器發生紕漏，他的心神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狀態，現在，也是時候放鬆恢復。.

酉時。

何天睜開雙眼，望了望天空皎潔的月色，起身返回後院。

嘗到甜頭的他，決定將手頭的煉材處理一番，明日再煉製一件如意杵。若是有可能，也可以參照白骨盾的圖譜，嘗試煉製一件中品的龜殼盾。

多煉製一些不同的、高品階的法器，或許……能得到更多的反哺靈力。

這叫什麼來著。

食髓知味！

何天回屋沒多久，陳平四人醉醺醺、勾肩搭背地返回工坊，他們瞅了瞅爐火燃盡的熔煉爐，隨後就發現了碎裂的試器石，接著酒醒了小半。

「坊主的中品法器煉成了！」孫阿牛揉揉惺忪的眼睛，好似不太相信。

「也許吧……」呂林遲疑回道。

「坊主到底是黃品下階煉器師，還是黃品中階煉器師？平大哥，你跟坊主接觸最多，應該知道吧？」呂樹打了一個酒嗝兒，看向身邊的陳平。

陳平也撓撓頭：「我記得是黃品下階，孫執事來談事，他們好像聊過兩句……」

接著，他好像反應過什麼，一腳踹在呂林的屁股上，嘴裡開始低聲訓斥：「小林子，你少嚼舌根，咱離火島的師兄們可都有順風耳，還想不想在這兒幹了？給老子滾粗！」

能當上離火島的雜役弟子，對普通人都是一種榮耀，且不說有不菲的銀錢拿，要是碰上煉器師心情好，隨便打賞幾塊靈石，都值老鼻子錢。

還有，煉製仙家器物可比打鐵釘馬掌有前途。只要能學到一點兒皮毛，能幫著離火島處理低階煉材，他們的後半輩子準保衣食無憂。

將來若是自家子女有仙緣，還能來個近水樓台，說不定也能踏進仙門。

所以呢，陳平不想出錯。

「平大哥，我沒說話，你踢錯人了……」呂林委屈巴巴地揉了揉屁股，小聲辯解。

這兄弟倆的長相差不多，加上此時的陳平醉眼朦朧，很容易認錯。

「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

「……」

後來，四人壓低了聲音，又小聲閑聊幾句，便開始收拾院落中的石炭、碎渣等物。

試器石爛了，就及時更換，四人跑到牆邊，合力搬來一塊新的，將它擺放在原位；缸中存留的清水，也得用水桶挑著倒掉，淬火得用活水，在明日開工前，換上新挑的泉水即可。

四人輕手輕腳，盡量不發出聲音，唯恐動靜傳到後院，打擾了何坊主的清修。

身為打下手的雜役，自然要有雜役的覺悟。

像何天這般出手大方的坊主師兄，他們自然要盡心竭力，把對方伺候舒坦了。

所謂的「出手大方」，是因為前兩日，何天並未直接給他們半廢靈石當工錢，而是給了宗門的定例——「半靈石」，一點兒不曾剋扣。

今日煉器打賞給的，也是兩塊下品靈石。

在林家谷，半廢靈石和益氣丹是通用錢幣，若要換成下品靈石，兌換比例肯定佔便宜。

這些慢慢積攢下來，收入還是蠻可觀的。

後院居室內。

四名雜役的返回和交談，何天全數聽在耳中。

對此，他付之一笑。

手下人能盡心辦事，他自是求之不得。

煉器免不了遇上煉材處置，和一些簡單重複的臟活，若是煉器師事事躬親、事事勞神，效率無疑會大打折扣。

小恩小惠，當舍就舍。

有舍，就有得。

翌日。

何天利用第二份煉材，又煉製了一件如意杵，這次的煉製過程，略有些坎坷。

前期處理赤銅錠和寒鐵錠時，由於捶打欠了一些火候，混合的金鐵液球驀地爆開，碎渣與塵灰混在一起，浪費了兩樣基礎煉材各半塊。

後來的鍛造，還算順利。

到傍晚時分，又一件如意杵鍛造成功。

比起上一件如意杵，它的品相更佳，灰色含蓄許多，赤色閃爍光暈，更顯潤澤。

這次，沒有靈力反哺。

如此也證實了。

器修反哺的現象，不會在同一樣寶物上出現。

倘若他想驗證，就只能煉製其它法器。

收起煉好的如意杵，何天打發陳平等人收拾工坊，自己則返回待客廳，調息恢復。

夕陽，逐漸沉入山後。

山林中的夜梟，開始了稀稀落落的啼叫；靠近外谷的方向，也傳來了孩童的嬉笑。

隱隱之間，何天能分辨出，其中笑聲最響的，正是他見過一面的林大中。

林大中跑到內谷，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正當他這般想著，才驀地發覺，嬉笑聲越來越近，好像是朝著威遠工坊而來。

「這個小傢伙來幹嘛？」

念頭剛在腦中閃過，動靜就來到了前院外。

不多時，他聽到了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

「陳大哥，又見面了，請問何坊主在嗎？」

聞聲，何天恍然。

「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