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元淳的皇姑姑18
噁心過後，宇文懷來到極樂閣，走進去之前卻不得不特地調整了自己表情和呼吸。
因為他知道，他越是在祖父面前表現的平淡無波，祖父辱罵他不得勁兒，就會相對容易的放過他。
一旦他有了屬於人的表情出現在臉上，祖父的罵聲只會相較於以往十倍百倍的厲害。
以前他不懂，也沒人教他，全是靠自己悟出來的，親娘生下他就死了，父親帶著正妻和他們自己的孩子其樂融融，自成一家，而他永遠像個局外人摻活不進去。
那時候只有祖父願意伸出橄欖枝，渴望親情和認可的他就這樣輕易的掉入了祖父的陷阱。
可惜他期盼的東西通通不存在，極樂閣里只有無休止的謾罵和臟活。
幾年過去，他習慣了這種生活，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甚至無師自通學會了諂媚，趨炎附勢，拉幫結派拉踩人……宇文懷並不覺得可恥，為了理想的生活，道義人倫又算得了什麼。
對於長房嫡孫宇文玥，他心裡有數不盡的羨慕與嫉妒，同是宇文家的子孫，就因為出身的不同，宇文玥可以輕易得到他渴望而不可及的一切。
可以說，宇文懷生活的周遭環境很不友好。
他雖是門閥子弟，實際卻是吊車尾的那一批，他很難從固有的現狀中掙脫出來。
直到宇文懷遇上了元淳公主，她高貴，無憂無慮，笑起來像個小太陽，每每看到他，宇文懷心裡都是暖暖的暖意，可強烈的自卑感又讓他張不開口。
上輩子，宇文懷止不住對圍繞在她身邊的男性生出嫉妒之情，其中以元淳喜歡的燕洵為頭號敵人，憑什麼燕洵可以拿著元淳的喜歡不當回事，那是他示弱珍寶的東西啊。
……
走進極樂閣，宇文懷彎著腰鞠躬道，「三老爺。」
宇文席不喜宇文懷，連帶著祖父也讓他喊一聲，和其他下人一起稱呼自己為三老爺。
宇文席靠在水池中閉目養神，像是沒聽到宇文懷的招呼聲。
宇文席沒有回應，宇文懷不敢立起身子，保持著彎腰的動作。
直到大半個時辰之後，宇文席的面色被池水泡出了紅顏色。
宇文席看了眼低眉順眼的宇文懷，難得施捨了一個笑臉，「不錯，有長進，站直了說話吧。」
顯然剛剛發泄了那麼一通，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宇文懷豎起身子回道，「謝三老爺。」
「嗯。」宇文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對著宇文席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宇文懷俯身湊近了說道，「三老爺有什麼吩咐嗎？」
宇文席呵呵的笑了，張嘴就是一口大黃牙，「我聽人說，你最近和元淳公主走的很近，連燕家的那小子的風頭都壓了下去，是不是有這回事？」
宇文懷微怔，「都是有心人瞎說的罷了，元淳公主那樣的人怎麼會看得上我，不過是指派了我幫她跑腿而已。」
宇文席嘴角抽搐，冷笑道，「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別給我在這顧左右而言它，看來還是我對你太寬容了，縱得你會和我耍心眼了，你不是以為公主對你笑了幾回，你就把自己當成一個人了，你要記住，沒有我宇文席你什麼都不是。」
話音落下，宇文席從水裡抄起手，對著宇文懷的臉左右開弓，連扇了幾個大逼兜。
宇文懷一個不備，身形晃了晃，差點掉進池子里，勉強定住了腳步，根本來不及顧不上臉上的火辣辣的疼痛。
「三老爺教訓的是。」
宇文席尤嫌不夠，開嗓咒罵，「賤人的孩子果真是上不了檯面，我宇文家出了你這樣不爭氣的後輩，家門不幸啊…。」
宇文席噼里啪啦一大堆，說的實在是過分，宇文懷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能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
宇文家最大的敗類就是他宇文席自己了。
他罵人求的是一個爽字，他知道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所以在能力範圍內扒著宇文懷不得上進，和他一起做陰溝里的臭魚爛蝦。
他把自己這輩子的失敗歸結在別人身上，譬如他侮辱親兒子小妾後生下的宇文懷，將宇文懷視做他成功道路上的絆腳石，也不管這是他自己造下的孽在先。
宇文席對宇文懷的輸出持續到了後半夜，最後還是他自己口乾舌燥體力不支，才停止了謾罵。
等宇文懷回到寢房，他整張臉已經腫成了大豬頭。
無論宇文懷怎麼挽救，臉上的印子也不能在黎明到來前消失的一乾二淨。
第二天，元淳看到宇文懷眼神閃躲，不敢直視自己，立馬察覺了異樣。
「把頭抬起來，給本宮看看，快點，我又不會吃了你。」
雖然吧有利用的意思在裡頭，但宇文懷怎麼也勉強算是她收的小弟了，小弟受了委屈，當大哥的豈能坐視不理。
宇文懷死命摳著手掌心，在元淳催促聲里，不情願的把頭抬起來。
「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心機男宇文懷明顯知道怎麼會更輕易的收穫同情。
元淳的身高差了宇文懷整整兩個頭，她踮起腳尖戳著宇文懷臉上的手指印，翻了個大白眼。
「宇文懷，哪有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是不是你祖父又給你氣受了?」
「我…我…。」宇文懷支支吾吾的樣子，看著元淳欲言又止，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
他不想明說，有時候沒有回答的回答，會比肯定的回答更要有威懾力。
元淳語氣放緩，「好了好了，我不問了，你跟我回宮，我給你上點葯，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連愛惜自己都不懂。」
宇文懷點頭跟上元淳，腳步雀躍，快樂的要飛起找不著邊際了。
燕洵從遠處一睹兩人的親密互動，一時間越發心亂如麻。
元淳最近擺了燕洵一道，又斬獲宇文懷。
另一邊的花莫見也沒閑著，天天帶著燉品補藥去看望心情鬱悶的魏帝。
畢竟沒有哪個男性那方面不行能高興的起來。
美人往那一坐，軟言軟語配上好顏色，一下就讓拓跋弘放鬆了不少，奏章也不批了，和花莫見閑話家常，抒發胸中鬱氣。
花莫見笑臉盈盈，「陛下，臣不會打擾你辦理公務了吧。」
拓跋弘迫不及待的放下了毛筆，「阿姐有心情了，在朕面前盡可放鬆些，不必拘於這些俗禮。」
他習慣了花莫見這些天日日都來，冷不丁花莫見今日晚了些時辰，他就立刻坐立難安。
但他不知道花莫見是故意這麼做的。
花莫見正義凜然，「禮不可廢，陛下一日是陛下，臣就得恪守君臣之禮。」
拓跋弘感動道，「阿姐……。」
這種情況幾乎沒天都會上演一遍。
花莫見被拓跋弘喊的起雞皮疙瘩，不自在的咳了兩聲，「陛下，快來嘗嘗臣親手制的秋梨百合羹，去去火氣。」
其實她也就是動動嘴皮子，實際還是廚子的功勞，能有幸吃到她親手做食物的人基本都不在世上了。
誰當公主會放著舒適的日子不過，屈尊降貴洗手做羹湯，傻子才有的想法。
拓跋弘不配。
拓跋弘看著花莫見身著藕色廣袖裙，烏黑髮亮的頭髮不佩戴珠飾，用簡單的髮帶束在背後的溫婉模樣，心裡別提有多妥帖了。
「阿姐，你說要是我們能一直這樣該多好，你有酈布，我有皇子皇女，西魏的江山盡在我們的掌握中。」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折騰，他的身體仍然沒有半點起色，好像餘生和阿姐一起過著不是夫妻，勝似夫妻的生活也挺好。
說著，拓跋弘的手不自覺靠近花莫見的指尖。
花莫見可不給她這個機會，一個閃身，躲到另一邊，「啊呀，陛下，你的桌子好亂，臣給你整理整理，你快趁熱吃，別管臣了。」
拓跋弘失望至極。
搞半天連阿姐的衣角也沒摸到，這對一個一手遮天下的帝王而言，不可不謂是奇恥大辱。
花莫見面色如常，拓跋弘不快道，「阿姐，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思嗎？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的，我已經是皇帝了，沒人會說我們的話壞了，也沒有人可以逼你去和親了。」
沒有曉得阿姐和親犬戎是他一輩子的痛。
花莫見恨不得原地堵上拓跋弘的嘴，只有噁心人才能冠冕堂皇說出這麼噁心的話。
但她告訴自己要冷靜，現在把拓跋弘從皇帝的寶座上踹下來還為時過早。
「你，唉，叫我怎麼說好。」花莫見擠出幾點眼淚，拉著袖子擦了半天，「臣為了陛下的英明著想，自回宮以來恪守本分，從未有過出格之舉，可而今陛下把我當什麼人了，是女奴還是你後宮里的三千佳麗了?你說啊。」
花莫見此時像足了被負心漢傷害到體無完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