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魯班門裡有高人
太爺爺怕吳管家獨自過去毛師傅記恨當年的剋扣工錢之事,還特意的讓髮妻劉氏寫了一封書信訴說原委,寫罷之後吳管家快馬加鞭的趕往了省城到那了稻花巷子尋找毛師傅。
太爺爺等人在家裡翹首以盼,半夜時分,大大小小上百隻黃皮子披麻戴孝的再次來到門前哭喪,其中曲折暫且不表,且說這稻花巷子,按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裝蓋房一條街,住的都是討生的匠人,毛師傅在這稻花巷子雖然只是一個小領工,卻在匠人們之間威望甚高,吳管家一說是尋找毛師傅立馬就有人帶路,左街第三個鋪子,那便是毛師傅的住所。
吳管家一見著毛師傅的面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乞求原諒,他還記得毛師傅,毛師傅卻不記得了他,等吳管家遞上了劉氏的書信又訴說原委,毛師傅這才想了起來是怎麼回事。
他對吳管家說道:「原來是郭老爺家裡的管家,當年完工之後你百般的刁難,我本身是留了一手,在那鋪首椒圖上做了點文章,做了那閉眼椒圖,若是不點睛,郭老爺定然投資生意眼光失利門庭敗落,不出三年便會破產,後來夫人仁義,我出門前以硃砂畫龍點睛,那椒圖便成了守門的神獸,除非是郭家供奉的陰靈神明,否則誰也入不得郭家大門。有人能點出這其中的關竅,倒也是有些學識,這樣,念及夫人當年之恩,我便跟你走上一趟。」
毛師傅跟隨著吳管家到了郭家大宅時候已經是天亮,太爺爺顧不得一夜的疲憊立馬設酒款待,推杯換盞之間太爺爺難免的又訴說了一番其中的糾葛,毛師傅嘆氣說道:「郭老爺於災年義救黃仙,災后黃仙還你富貴,倒也合乎因果,這人間的榮華富貴要用香火來換,卻也在因果當中,黃仙事先未曾告知是錯不假,郭老爺即不肯捨棄這萬貫的家財,又不願意郭家絕後,這才是這場慘劇的原因,更不該因此便傷那一家四口修行黃仙的性命。」
太爺爺作揖道:「千錯萬錯都是郭某的錯,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求毛師傅能救我性命。」
毛師傅好酒而無量,此時雙頰微醺,他道:「我並非是道門中人,當不得這人間的法王,按理說這樣的事情我不該管也管不了,但是當年夫人仗義所結的工錢,卻也讓手下眾多吃了上頓沒了下頓的兄弟們不至於餓死,這也便是跟郭老爺沾染上了因果,郭老爺有難,這事兒便當管。」
說完,毛師傅從貼身的布袋裡抽出一物擺在了桌子上,道:「郭老爺之前也是窮苦木匠出身,可認得此物?」
這個物件作為木匠的太爺爺自然是知道,這是一把魯班尺,全名叫魯班營造尺,尺子合起來共十三尺(換成現在的計量單位便是42.9厘米),內置機關相連,打開可分四節,上面除了丈量的刻度之外,在刻度的下面還刻有八個字:
財,病,離,義,官,劫,害,本。
太爺爺只知道這魯班尺除了丈量之功外,這八個字的功能便是在造傢具門庭的時候,丈量風水,幫主家趨吉避凶,家居營造有嚴格的規定,長一寸為吉,短一寸便為凶,只不過這八個字的用法,陳老師傅在傳藝的時候並沒有明說。興許陳老師傅自己都不知情。
「魯班尺,身為木匠,我自然是認得。」太爺爺道。
「這便是祖師爺留下來的法器,魯班尺,上打不明之神,下打陰邪妖畜,這便是我們木匠一等一的聖物,寧丟千金財,不傷半分尺,說的就是這其中的道理,郭老爺不通缺一門之術,自然不懂其中的玄妙之處,郭老爺可曾聽說過,茅山道人制服殭屍,多用的糯米墨斗線,可曾想過茅山道人為何要用墨斗線來制服殭屍呢?」毛師傅道。
「難不成,我們木工的墨斗線,也是辟邪的聖物?」太爺爺問道。
毛師傅點了點頭道:「正是,當年連年大旱民不聊生,祖師爺料定是旱魃為禍人間,便教會人用木樁打旱魃之術,到現在全國各地若是大旱都還有用木樁打旱魃的傳統,正是用的我們祖師爺的法子,打了旱魃之後,若是把旱魃燒死,怕毒氣蔓延開來荼毒百姓,祖師爺便用墨斗線鎮壓旱魃,後來這法子傳到了茅山道人的手裡,我們的墨斗線便成了他們鎮屍用的上等法器,世人都當茅山道人厲害,又可曾想過那道人為何要拿著木匠的東西?魯班門人行走江湖一向低調,也不願意揭露此事。」
太爺爺雖然也是正式拜過師門的木匠,對毛師傅的話卻是如同聽天書一般,不用說他便知道毛師傅肯定是習了那傳說中的木匠厭勝神術缺一門,立馬舉杯道:「有了毛師傅,我這條賤命可保,毛師傅開個價錢,只要郭某度過此劫,定然是不吝重謝。」
毛師傅一飲而盡道:「既然都是木匠,那便是同門,談何錢財?此事包在我身上,我這把魯班尺,是我師傅傳給我的,再往上數,已傳了三四代,平日里我懷揣著它,哪怕是夜晚走在魑魅魍魎橫行的亂葬崗子,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敢近身,明日那些黃皮子若是再來哭喪,我手舉魯班神尺,定然是把他們打到形神俱滅。」
又喝了幾杯酒說了幾句奉承的話,毛師傅酒醉人也醉,太爺爺趕緊安排上房讓毛師傅前去休息,等到毛師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枝頭,太爺爺難免又是好酒好菜伺候,毛師傅吃了飯,知道自己不勝酒力是滴酒不沾,爺爺也怕耽誤毛師傅晚上施法降妖,便也沒有過多勸酒,吃飽喝足之後小道童也來到了郭家,小道童對缺一門之術也是十分好奇,詢問毛師傅道:「毛師傅,魯班尺鎮邪,墨斗線鎮屍,這些都是從魯班門裡傳出來的東西,這個我曾聽師傅講過,確有此事,不過我還聽師傅說過魯班門人非但手持法器,還精通布符之術,不知此事真假?」
毛師傅道:「你師傅倒是有幾分見識,只不過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魯班門的布符之術,並非是像你們道士那般用黃符硃砂雞血等物,魯班門所布的符是物件,打個比方,我給郭老爺做一把太師椅,這太師椅上雕刻花紋圖案,這圖案當椅子做的時候你不能察覺,可是把這椅子拆開在地上擺平,你便能看到一張完整的符,又比方我給郭家造一假山,這假山便是一道府,為郭家打造一道門,這門便是符,魯班門的法,都在手中的活里,外人看不出來。」篳趣閣
說完,毛師傅看了看太爺爺屁股下面做的太師椅,認出這把太師椅正是當年出自自己之手,他向太爺爺討要了太師椅,掏出工具三二的展開,把那木材平鋪在地,滿座嘩然,只見那地上所擺的的確是一個道家的符咒,小道童認出了這是安神鎮宅符,不由的對毛師傅抱拳道:「魯班門果然高深莫測,小道佩服不已。」
太爺爺也是對毛師傅非常敬佩,他當時便想,若是自己當年拜入毛師傅的門下,現在又何懼這成了氣候的黃皮子,丟人丟錢落人笑話不說,還讓自己擔驚受怕,不過他再想想卻也是后怕不已,多虧了當年劉氏仗義出手,若是得罪了毛師傅這樣的魯班門人自己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陳老師傅可是說過,魯班門人想要救人簡單,想要害人,也有無數種法子。
閑話不再多表,到了晚上的時候黃皮子們再次來到門口哭喪,毛師傅此時也是醒了酒,在家中祭起了祖師爺魯班的神像,香火供奉一番之後,毛師傅讓下人們打開了郭府大門,手持魯班尺大步的走出門去,太爺爺小道童還有一眾下人們躲在門口窺探,只見那毛師傅手持魯班尺氣度非凡,面對那數量頗多披麻戴孝的黃皮子,毛師傅義正言辭的說道:「郭家的恩怨,我接了,念你們修行不易,勸你們自行退去,若是不退,定讓你們形神俱滅。」
那為首的老黃皮子雙眼一眯,看了看毛師傅,仍是用老嫗的聲音道:「黃仙與這郭守節不死不休之仇,看你身無半點道行,也敢口出狂言管這閑事,速速報上山門,若是認得便留你一條生路,若是不認得,郭家定再添一座新墳。」
毛師傅手撫魯班尺道:「書到家中,人興財發,千呼千應,萬呼萬靈,不呼自靈。」
那老黃皮子微微頷首,竟然上前施了一禮道:「看來老生沒有看錯,果然是那魯班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