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台上展示（一）

正式選拔的時候，來的人比第一次會議上要多了一倍還多。

其中還有許多楊風在海市交流會上認識的人。

楊風猜測應該是同步通知了下去，來回太耗時間，外地的都是發了文件。

人們或箱子或袋子，牢牢看著自己帶來的作品。

此時的選拔遠沒有後世來的鋪張華麗，不管是人還是地方都透著一股樸素。

不過苦過來的人滲進骨子裡的認真和努力本身就是一股力量。

榮安提倡以精為主，但沒有人真的會只拿出一件衣服來參加選拔。

楊風帶來的人太多，衣服也太多，但整個評選的大廳也沒有那麼大。

冬天雪冷，楊風讓女孩兒們上車保暖，她自己則是帶著兩個人進了大廳。

選拔方式也是現場討論出來的，搞這麼大的場面，現場人誰都沒經驗，又不像是文工團年年搞比賽的，剛開始想按照參加的單位上台介紹，過了幾個人以後亂糟糟的不像話，又從頭再來，按照類目一家一家來看。

這放在以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關心則亂，這會兒大家都是緊張的，憧憬的，什麼東西都是試出來的。

也沒人提出異議，抱怨什麼，一個個平時牛氣的人都聽話得不得了。

正式開始以後，上邊報一個類目，楊風就催身邊的趙玉玉跑出去喊人。

趙玉玉也很機敏，她叫了人回來先在外頭等著，自己從側面進來告訴楊風。

楊風決定看兩個再上台。

沒想到第一位廠長話也很多，準備了一套女裝套裙，還有一套男士套裝。

套裙上還綉了祥雲和白鶴，能看得出來是純手繡的，十分細膩。

男士套裝就很簡單了，傳統的、常見的中式西裝，但被資深馬克思主義學者介紹得彷彿不用這套就不行一樣。

兩套衣服在楊風眼裡很平淡，但敢第一個上台，在大眾眼裡那絕對是有點東西的。

加上好口才，一套引古論今慷慨激昂的陳詞，引來陣陣掌聲。

楊風聽了小二十分鐘就坐不住了，不想聽第二個了。

之前通知的是只有今天一天時間，沒說會延期，看這情況，要是還不規定控制時間的話，一天下來都不一定能選出來一個類目的。

所以要佔便宜就得趁規則沒定好的時候，第一人能說二十分鐘，她就能說半個小時。

即使不能全部說完，也能給領導留一個深刻印象，這樣後面再被限制，說不定她還能有機會。

想到這兒，她低頭對趙玉玉小聲地說：「待會兒我上去，你出去叫人。」

前面領導並不是聽完了就叫人下去，而是有很多問題。

楊風認真地記著，首先是有一個時間期限，能不能在今年年底在不影響生產的情況下，全部製作完成。

還有就是關於製作工藝上有沒有什麼難度，對他提供的女裝提出待定，男裝暫時淘汰，畢竟太平常了，連華裳店裡的中式西裝都比不過。

這位廠長是來自海西的，他還不知道華裳是一個什麼樣的品牌，只是心中暗暗記下了這件事。

為了這次能來京市，他們廠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一個年都在廠里過的。

這才做出了這麼一套從裁剪到細節上什麼問題都沒有的西裝，結果被人家平常賣的比下去了，他心裡豈能甘心？

楊風聞言倒吸一口氣，不知道前面說話的那位是誰，可真會給她拉仇恨。

這裡有不少人認識楊風，聞言也或隱晦或直白地看向她。

凡事有利有弊，楊風也沒太放在心上，不知道華裳也是件好事，只有不知道華裳的，才會以為自己的努力已經是努力了，只有這樣才不會給她造成太大的威脅。

能買得起好西裝，並且平時能日日穿西裝的人，那都不是普通人，至少是有工作的。

京市的人都知道有華裳這麼一家服裝店，賣各種高端且全面的衣服。

楊風並沒有在這個時代就拿出什麼超前的設計，她在前二十幾年各種類型的城市都生活過，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有了很多了解。

目前能在華裳看到的都是符合人們審美的基礎上拔高了一些。

在質量和細節上一直做改動，卻在款式上十分吝嗇，每年都改一點點。

然而過去多少年人們的衣服除了布料升級沒有變化，就是尚衣和華裳的這一點變化提高了人們的接受度。

所以如果今天來的人不能在西裝，或者說是男裝的款式上打敗華裳的款式，那就別想在這些京市領導面前跟楊風打擂台了。

不止楊風知道這一點，那些掃過來的許多視線也有早就明悟的，他們中又有一些人是直接放棄了男裝，將大投入都放到了女裝身上。

「第二位誰來？」

「風尚！」

「我來！」

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但一個不確定的男聲，一個單位名字，不是全都認識的很快就選出了人選：「風尚的先上來。」

楊風早就站起來往前走了，經過那位同時開口的男人時還歉意地抱了抱拳。

沒辦法，他們沒經歷過招標的大場面還是經驗不足。

「各位領導好，我的展示方式可能和大家有些不一樣，我是帶著人來的，可以讓她們進來嗎？」

為了效果，在這麼大的事情上，負責的領導們都格外好說話。

一個邊上的領導點了點頭，又招了招手。

趙玉玉很有眼色地開門叫人。

在外邊穿著大衣也凍得不輕的姑娘們還保持著得體地微笑，列隊一起上台，動作絲毫不亂。

幾件大衣快把趙玉玉給淹了，靠門口坐的一個人還幫她接了過去，說是接，趙玉玉這姑娘實誠不讓，跟搶沒什麼區別了。

楊風沒注意角落這些小事情，她拿過話筒就開始介紹。

從女孩們進門開始，底下就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著台上自成一派的服裝靜靜等待。

有些時候只要站在那裡就是一種震懾。

楊風面對過很多次這樣聚集的目光，往往她或平靜以對，或面無表情，每一次的最終表現都是好的。

今天也不例外，這是長達二十天的集體創作，是她第一次野心外露，更是她那長達十四年積累的一次厚積薄發。

特意外放的自信再用上一點點激昂的情緒，去表達五個人身上設計。

「我們為每一個工種都準備了兩種方案，一種是相對來說傳統的，一種是更具有特色，可能有一些超出了總委會的標準。」

「第一套是女性套裝，我採用的是傳統的設計，直筒半裙和西裝上衣。在左胸位置綉上了飛揚的國旗。腰帶是彝族的傳統花色，幾何排布的圖案十分規律又具有民族特色，採取了牛皮編織作為包邊，其他幾套衣服的腰帶皮帶也是這種設計，只是採取的花色不同。

面料是灰色滌綸加錦綸與棉混紡，比傳統制服多了光澤感，嶄新感，舒適度上也比普通面料要更為柔軟親膚。半裙的寬度是經過多人實驗最不影響導***動的。」

這一套是台上幾套服裝里最普通，卻是和第一位展示的最接近的。

也就是說楊風不僅準備了令人眼前一驚的設計，還準備了人們視野中習慣了的樣式。

做到這種程度誰敢說一句不用心？

想要爭取的心已經滿到快溢出來了，領導們也這樣認為，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第二套則是女士里的褲裝，這套服裝背後傳達的理念是表達我們國家在思想上是走在世界前列的，在男女平等的思想進步中，我們有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偉大思想指導。

而導遊是與外賓長時間接觸的一個工作，所以在導遊服的設計上我們採用了很多細節的設計。

首先是上衣的顏色，底色是一個月白，明亮又溫柔，是我們的傳統顏色。

底步邊緣是龜背紋樣，手工盤扣加上對襟的設計是我國傳統服飾特色，袖子又採取上寬下窄的襯衣袖設計。

褲子是白色西裝長褲，這一整套服裝在傳統上大膽創新，證明了我們的五千年文化的深厚，化古為今大有可為，絲毫不違和。

我們的基礎工作團隊中有大量的女性，導遊的工作本身就是外出居多，尤其是在外賓來臨期間，工作壓力更是巨大，褲裝能更加便於導遊團隊進行戶外工作。

考慮到還有大量的戶內參觀工作，我們還準備了第三套服裝。

就是這套一體式的長裙，下擺是褶裙，上半身是收束的對襟上衣，看似是內外兩層交叉的布料，其實與裙子一起都是整體的一件。

左胸前綉了燕歸林的紋樣，這表達了遊子在外終於歸家的團圓美好，可以搭上一件純刺繡的寬弔帶小馬甲，也可以單獨著裙裝，束上寬腰帶。

男士套裝一套月白色，一套鈷藍色，分別可與這種制服和這種特色設計搭配。

在男士服裝上我們也進行了許多細節設計，首先是外套的設計，背後有一個巨大的紋樣綉圖，是我們龍圖騰，衣領邊緣口袋邊緣以及袖口下擺處都做了邊縫處理，用的是有光澤的緞面。

皮帶有兩種一種是純牛皮皮帶，另一種是編織皮帶。

雖然我們展示的都是女孩兒，但這兩個女孩兒個子都非常高，與尋常男性差不多了，穿上這兩身衣服，都不像女孩兒了。」

五套衣服全部介紹完，人們才意識到其實不僅僅是五套。

楊風給了五套成品，更給了許多可以搭配替換的元素配件。

比如說馬甲，再比如說那套褲裝設計里，可以將褶裙替換過來就是新的一套裙裝。

另外還有通用的設計，像拼接皮帶和白色寬檐帽子，這都是風格鮮明且說不上不好的配飾。

就算換在其他設計里也可以用的配飾。

楊風介紹完底下先是一陣沉默，就連最嚴苛的選拔人都彷彿被她說服了，遲遲沒有提問。

但平靜過後就是暴風雨。

準備的越多要迎接的質疑也就越多，就好像在一張A4紙上作畫還是在一張八開紙上作畫一樣，並不是紙大就佔優勢。

如果出現了不可解決的矛盾，所有的優勢都會煙消雲散。

——

【參考】

《中國經典紋樣圖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