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我可以摸摸你嗎？

第十一章：我可以摸摸你嗎？

「我是狼王，阿札特提。」

在上學途中，當寧遠看到那名出現在電視牆上的男子時，一開始是困惑的。

已逝的父親曾感嘆，雖然米勒谷市的若干地區有所謂的頭狼照料狼群，但都不成氣候，從沒出現過把所有狼人團結在一起的領導者。

如果狼人能有一位帶領他們的王者，必定可以扭轉整個種族的命運。

此外父親還說過，米勒山谷自古流傳著一則預言：

將有嬰孩降生此地，於悲傷中成長，於苦難里茁壯，人們終將稱其為驅散黑夜的勇者、迎來破曉的戰士、預言中的王。

這個叫阿札特提的男人，會是那位預言中的王嗎？寧遠尋思。

「我在此宣布，米勒山谷由今天起，正式成為狼人圖蘭……狼人在這片土地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凌駕於任何種族……」

寧遠怔怔地看著電視上的狼王出神。

在最痛苦的時候，他曾經怨恨過以狼人身份誕生在世上的自己。

他厭惡自己的一切，厭惡在天黑后變身成狼，厭惡不吃人肉就無法活下去，厭惡被當成邪惡的怪物，為什麼我是狼人？不是人類？

這個男人卻告訴他：你比人類更優秀，流淌在你體內的血液是高貴的，你要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

這個男人的出現，彷彿為寧遠黯淡的人生射進了一絲曙光。

回到學校后，他走向自己的座位，其他同學有說有笑，沒有人多看他一眼，同樣地，也沒有人來找他麻煩。

任誰都看得出來，步青雲這陣子的心情差到一個極點。

除了是因為每天都要留校察看外，寧遠還猜可能是跟神民早前在夜店屠狼失敗有關，他引以為傲的舅舅說不定也有捲入其中。

有些不知就裡的人在步青雲面前批評了神民，放學后就被他的跟班拖到暗處往死里打了。

放學回到家后，寧遠發現家裡來了一位訪客，正是那位曾經寄糧食給他們的遠房叔父。

他很同情寧遠母子，不但送了一堆羊肉過來，還介紹兼職給寧遠，讓他可以自力更生。

寧遠把肉煮了后，先讓母親吃了，接著自己也吃了點。

稍微恢復元氣后，他打起精神，幫母親洗了個澡，並且把家裡的垃圾清理了大半。

晚上睡覺前，母親久違地對他說了話：「圖爾迪……媽對不起你，如果媽不在了，可能對你更好。」

「媽，別這樣說。」寧遠輕摟她，「如果媽不在了，我活下去也沒意義。」

「不……你要活下去，圖爾迪……活下去……」

今天很不可思議地只有好事發生，寧遠開始相信，生命里仍是有東西值得期待的。

「……昨晚米勒金融塔舉辦的慈善晚宴遭受恐怖攻擊，狼人駕駛直升機撞進大樓頂層，造成大量傷亡……

市長乘搭救援直升機逃走時，遭到自稱狼王的狼人襲擊，直升機於米勒河的河面墜毀……

機上無人生還，包括市長和全體機組人員……另有一具遺體的身分未被核實，極有可能是狼王……」

在電視上看到狼王死亡的新聞報道時，寧遠瞬間呆住了。

狼王死了？狼人不是正要崛起嗎？我的期待都落空了嗎？他悲哀地想。

好景不常在，寧遠的好日子只過了一會，很快便打回了原形。

叔父介紹給寧遠的兼職其實是黑工，結果寧遠被警察逮捕，但因為尚未成年被網開一面，警誡一番后便放行了。

因為寧遠被警察抓走，母親日夜憂心，病情變得更嚴重了。

跟叔父翻臉后，再也沒有人送肉給他們，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獲得所需的營養了，整個人瘦得皮包骨，形同骷髏。

最近步青雲等人雖然沒有明面地霸凌寧遠，卻總是用陰險的眼神看著他，讓他有種暴雨風即將來臨的危機感。

放學后，寧遠被一群小混混堵住，拖到後巷里施暴。

由於學校里有顧逸庭，因此步青雲不敢在學校里親自動他，只能找來校外的人教訓他。

「你最近好像很囂張嘛。」

步青雲在他耳邊冷笑著說。

「可是你們那個狼王已經被幹掉了，接下來神民會把你們這些畜牲種族滅絕，走著瞧吧！」

寧遠從後巷出來后，天色已經轉暗，他拖著被打斷的左腳一拐一拐地回家。

狼人素來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斷腿后大都能自我復原，前提是獲得充足的營養，但是長期挨餓的寧遠卻沒這麼幸運了。

回到了烏燈黑火的家裡，寧遠下意識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之前回家時，無論再微弱，他總能感受到裡面有活人的氣息，但是今天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他發瘋似地撥開客廳里的垃圾，最終找到了皮膚轉成灰色，身體變得僵硬的母親。

他抱著心奇地問：「哥哥，大野狼是狼人嗎？」

男生撥了撥她的頭髮，微笑著說：「大野狼就是普通的狼而已，不是狼人。」

「哥哥，你有見過狼人嗎？」

男生沉默了一下，「有，我有見過。」

「狼人是長怎樣的？」

男生輕輕地敲了她的頭一下，「不要問東問西了，快點睡覺吧。」

「我好想見狼人。」

妹妹睜著閃閃發亮的大眼睛，滿臉都是期待。

「雖然大家都說狼人很可怕，可是如果跟狼差不多的話，那不是毛茸茸的很可。

「好了，快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男生，步青雲看著妹妹合上了眼睛，之後便關燈離房。

他的家很大，裝修豪華，在這個社區里數一數二。

拜身為議員的父親所賜，他和妹妹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父親卻不怎麼理會他們。

最近父親唯一一次關心他，是因為學校里有多管閑事的老師打小報告，把他霸凌同學的事說了出來。

父親也沒先了解事情經過，劈頭就把他臭罵一頓，還用花瓶扔他，說他也不想想是誰把他養大，叫他不要亂生事端，影響自己的選情。

樓下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步青雲猜想那可能是喝醉酒的父親回來了，說不定還帶著情婦或是妓女。

他的母親在三年前逝世。某天晚上她在外出時被狼人襲擊，雖然勉強保住了性命，卻受了重傷，尤其是臉部，簡直是慘不忍睹。

父親對毀容后的母親棄如敝履，並以這件事為借口，不斷地尋花問柳。

母親在重傷和丈夫外遇的雙重打擊下，在痛苦中離開了世界。

如果有誰會讓步青雲像痛恨狼人一樣痛恨著，那就是父親了。

步青雲不想理會父親，正要直接回去自己的房間時，一股血腥味卻飄進了鼻腔，還聽到了微弱的求救聲。

「救……命……」

他吃了一驚，立刻下樓到客廳去，結果看到渾身鮮血、正在地上連滾帶爬的父親。

在父親身後的是一匹狼人，擁有灰棕色的暗淡毛皮，全身瘦骨如柴，明顯是營養不良，左腳還拖在地上，似乎是跛掉了。

下一秒，灰狼張嘴撲向步青雲的父親，在慘叫聲中，把他身上的肥肉撕咬下來，再吞進肚子里。

步青雲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第一時間想起妹妹，於是趕緊沖向樓梯回去找她，與此同時，灰狼跑了過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步青雲咬了咬牙，從牆上拿下一把裝飾用的武士刀，「唰」一聲把刀刃拔了出來。

「臭狼人，快滾出我家！」步青雲怒喝。

面對閃動著寒光的刀尖，灰狼沒有半點退縮的樣子，接著一句半似人語半似狼嗥的話從他嘴裡吐出。

「你那神民舅舅呢？」

這句話讓步青雲的眼睛驀地睜大。

剎那間灰狼迅猛地撲了過來，步青雲忙不迭把刀往前一砍，灰狼避過了這一擊，之後精準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臭狼……人……寧……咕！」

灰狼咬斷了步青雲的喉嚨，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接著灰狼便吃掉了步青雲父子的大部分遺體，美美地飽餐了一頓后，再前往二樓。

當他來到走廊時，某間睡房的門緩緩地打開了。

「哥哥？」

一左右的女孩一邊揉眼睛，一邊看向門外。

只見走廊上站著一匹灰狼，正在用藍色的眸子凝視著她。

女孩瞬間睜大眼睛，「你是狼人嗎？」

灰狼沒有回答，意猶未盡地輕舔嘴邊的鮮血，一步步地接近她。

「哥哥都騙我，你明明這麼好看……」女孩發出讚歎，「我可以摸摸你嗎？」

灰狼剎那間止住了腳步，一狼一人靜靜地對視了一會，接著灰狼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