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與其消滅狼人，不如消滅狼性

第十五章：與其消滅狼人，不如消滅狼性

在緩衝區東南面的一隅，有座與世隔絕的研究機構，其名為「米勒製藥研究所」。

這間研究所的規模雖然不大，但是人才雲集，研究素質很高，長久以來為米勒谷市的發展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研究所里除了工作人員外，還有多匹自願參加臨床試驗的狼人，寧遠正是其中之一。

寧遠在少年時代先後失去了父母，並且因為遭受霸凌，導致左腿終身殘疾。成年後他幾經波折，最終還是留在人類社會謀生。

至於他為什麼會成為研究所的受驗者，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所長，一直以來我注射的其實不是普通的營養劑，而是抑制吃人慾望的藥劑，對嗎？」

在米勒製藥研究所待了半年多后，寧遠終於忍不住向所長詢問究竟。

「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那麼我也不再隱瞞了。」

滿臉皺紋的老所長賀志誠向他坦白。

「你注射的疫苗名為「狼性抑製劑」，當狼人使用后，吃人的慾望會被壓抑，同時能夠從一般食物攝取足夠的營養，哪怕不吃人肉也能維持身體健康。」

「難怪最近即使我沒有吃人肉，也不會覺得肚子餓，亦不會想襲擊人類。」寧遠喃喃地說。

「關於狼性抑製劑的研究，其實早在數十年前便在神民的領導下展開。當時的長老是位務實派，他主張與其消滅狼人，不如消滅他們的狼性。」

所長向寧遠解釋。

「但由於研製疫苗需要龐大經費，進度又沒有保證，被認為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亦有人覺得狼人屠民是本能，任何鼓吹狼性可被壓抑的說法都是邪魔外道。

種種原因，讓研究一度被擱置，直到最近亞德利安長老上位才重啟。

不過哪怕是現在，仍有極端份子千方百計想阻止疫苗生產，因此研究必須低調地進行。」

寧遠點點頭，「原來如此。」

「可惜研究在重啟之後，陷入了漫長的瓶頸期，直到你加入為止。這種藥劑用在其他狼人身上效果一般，但用在你身上卻收穫奇佳。

於是我們抽取了你的基因來改善疫苗，現已成功生產出第一批樣本。」

所長微笑著說。

「我們能夠邀請到你成為試驗對象實在十分幸運，托寧先生你的福，米勒山谷和狼人的命運從此改寫。」

聞言，寧遠不禁有些緊張，他從沒想過像自己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竟會擔當如此重要的角色。

「倘若所有狼人都接種了狼性抑製劑，那我們以後便不用……便不用……」想到今後狼人的未來，寧遠有點激動。

「沒錯。」所長點點頭，「從今以後，狼人再也不需吃人肉為生，狼人和人類將能真正地和平共處，這正是我們研發「狼性抑製劑」的最終目的。」

接著所長帶領寧遠參觀研究所的地下冷藏庫。

要進入冷藏庫，必須先通過嚴格程度堪比銀行金庫的安保措施。事實上，儲存在裡面的東西，確實比任何金銀珠寶都來得貴重。

來到冷藏庫，只見這裡有十個大型冷藏櫃，透過玻璃櫃門可看到裡面有許多存放在特殊容器的藥劑。這些藥劑必須以超低溫儲存，否則便會失去效用。

「這種疫苗的成份極其珍貴，調配過程亦相當複雜，光是製作這裡的一千支樣本，便已花費無數人力物力。」所長解釋，「由於疫苗仍要有待完善，接下來就有勞你繼續留在這裡配合研究了。」

「我明白了。」寧遠點點頭，之後用帶點猶豫的語氣詢問：「另外……我想請問一下，我什麼時候會有休假呢？」

「由於這項研究是最高機密，原則上我不能讓你隨便離開研究所。」所長回答，「你有什麼想離開的特別原因嗎？」

「我會進來研究所，其實是為了一對人類母子……」寧遠簡單地解釋了來龍去脈，「……我把這份工作的報酬用來支付那位女士的手術費，我想確認她是否已經痊癒。」

這段日子以來，寧遠時刻想念美姝和小清，不曉得美姝的手術是否順利，母子二人的生活是否安穩。

「原來如此。」所長為人寬厚，對他的處境十分諒解，「那麼我可以替你安排休假，但是慎重起見，你必須在工作人員陪同下才能外出。」

「謝謝你。」寧遠感激不已。

兩人參觀完地下冷藏庫，正要離開時，眼前突然一陣暈眩，地面傳來強烈的震感。

所長一下子站立不穩，失足倒地。

「所長！」寧遠立刻上前去扶，自己卻也不小心摔倒。

只見他們周遭的一切都在晃動，天花板上的光管忽明忽滅，牆壁被擠壓，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一個冷藏櫃突然倒塌，並且傳出了玻璃被粉碎的聲音。

「不！」所長驚恐大喊，趕緊衝過去檢查疫苗的狀況。

「小心！」

就在寧遠作出警告的同時，地下室的天花板突然塌陷，放在上方樓層的大型研究裝置掉了下來，重重壓在所長的身上。

寧遠火速上前營救，但是才剛邁步，卻被另一個倒下的柜子砸中。

剎那間，寧遠下意識地變成野狼，用強壯的身軀承受衝擊，勉強保住了性命。之後有更多雜物砸下來，讓他動彈不得。

接著研究所發生了更多的塌方，並且不時傳出慘叫聲，讓人膽顫心驚。

雖然震動只是持續了五分鐘，但是寧遠卻覺得彷彿有一輩子那麼漫長。

待情況稍微變得安全后，寧遠從瓦礫中掙扎爬出，拯救被雜物淹沒的所長。

可是當他把那些物品都搬開后，卻發現所長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

這段日子以來，所長一直善待寧遠，而且所長窮其一生都在努力研究疫苗，為米勒谷市謀福祉，看到他無辜慘死，實在讓寧遠難過不已。

所長雖然不幸喪生，但是他的研究成果還在，寧遠希望能夠搶救一些藥劑，讓所長的心血不要白白浪費。

可惜整個地下室已是面目全非，所有冷藏櫃均被壓爛變形。

存放在裡面的藥劑有些被打破了，沒打破的也因為冷藏櫃失去功用而逐漸變質，無法再被使用。

接著寧遠離開地下室，前往研究所其他地方查看災情，只見到處都是倒塌的牆壁和斷裂的鋼筋，情況相當慘烈。

他找到了幾名倖存的研究人員和受驗者，和他們一起拯救其他被困的人，可惜大部分人被發現時已經不幸罹難。

此外研究所許多的設備和儀器都被摧毀，損失極其慘重，研究成果亦付諸東流。

——這場地震如此嚴重，受影響的恐怕不只這個研究所，而是整個米勒谷市都被波及。這樣的話，美姝和小清會不會……

想到美姝和小清說不定會有危險，寧遠便坐立難安，決定要馬上動身尋找他們。

「媽媽……爸爸……哥哥……」

一名女孩哭著叫喚家人，努力搬開各種雜物，一雙小手被玻璃碎片割得鮮血淋漓。

當女孩試圖移動一個柜子時，在她頭頂的一根木樑冷不防地壓下來，眼看就要砸到她嬌小的身軀，一名橘紅髮女子火速衝來，於千鈞一髮之際把女孩救走。

「你這樣很危險，差點就被砸到了！」女子緊張地說，「等等說不定會有餘震，你不要再待在這裡，快去空曠的地方避難！」

「可是，媽媽他們被壓在下面了……」女孩哭著說。

「我之後會想辦法救他們。」女子安慰她，「總之我先帶你去避難所吧。」

女子帶著女孩走過被地震蹂躝得面目全非的街道，來到附近一間小學的運動場。

只見這裡擠滿了災民，一片愁雲慘霧、哭聲震天。

剛才晚上十一時許，米勒山谷發生了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地震，以緩衝區的災情最為嚴峻。

許多市民都在睡夢之中，來不及逃生，傷亡人數極其慘重。

來到運動場后，女子把女孩交給救護員，之後通知消防員拯救她受困的家人，然而消防員早已忙得焦頭爛額，無法立刻騰出人手前往救援。

「警長！」一名男子叫喚女子，「都心公園北面的住宅區發生了火災，民眾需要疏散！」

「好，我立刻過去。」女子馬上答應。

這名女子正是秦凱旋，叫喚她的男子是她的下屬黃自強。

兩人早前參與了異端裁判所的營救任務，為景乾陽等人擔當內應，最終順利地救出所有狼人。

事後神民亦沒有懷疑他們，於是二人便重返原本的崗位，繼續在緩衝區擔任警察。

地震發生時秦凱旋和黃自強正在開著警車巡邏，並且幸運地沒有受傷。當情況稍微緩和后，他們便立刻執行救急扶危的職務。

秦凱旋和黃自強正要前往都心公園時，腳下突然傳來了劇烈的晃動，兩人瞬間意識到這是餘震，指揮人員立刻用擴音器指示大家護著頭蹲下來。

這股震動比第一波更強烈，更多建築物倒塌下來，地上到處都是巨大的裂縫，出現了無數深谷深坑。

下一刻，西邊突然傳來一道驚天動地的轟然巨響，眾人不約而同地轉頭，並且嚇到魂飛天外。

只見那道屹立在遠方的停戰之牆正在分崩離析，宛若被推倒的沙堡般坍塌下來，最終大約三分一的城牆淪為瓦石泥塵，變成破落的遺迹。

當震動停下來后，運動場上的市民懷著恐懼的心情緩緩站了起來。

他們都曾經以為停戰之牆是堅不可摧的，均對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可置信。

運動場上一片死寂，沒有任何人說話，只間中傳來孩子和嬰兒的啼哭，時間彷彿停止了。

天上的月亮本已徹底融入黑暗之中，此時再次露出了它的身影，但不再潔白如雪，而是殷紅勝血。

這輪血月巨大得仿似隨時會墜落到地上，在它的映照下，可看到停戰之牆的缺口多了一道不祥的身影。

之後這道身影由一變十，由十變百，密密麻麻地出現在廢墟間。

那是一匹匹體型龐大的四足猛獸，原本毛色各異，現在一律染上了鮮血般的腥紅，幽深的瞳孔散發著兇狠暴虐的光芒。

此刻，埋藏在每名人類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恐懼被勾了起來——

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