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嗬」
沒有技巧，只有最簡單粗暴的武力壓制。
危險的「宋玄棠」幾乎匍匐在地，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嗬」聲。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鮮血依舊在她身體下方流淌著，弄髒了原本清秀乾淨的面容。
她半張臉上全是血污，面具一樣固定僵化的笑容似乎變得更加扭曲。
攻擊從四面八方襲來，過於飽和的攻擊，令本就不大的房間里像是颳起了狂風。
還未徹底消散的乙醚令人昏昏欲睡，但在這裡的兩個普通人類都已經被送出去了，剩下的只有刪除者和宋玄棠這個失控的御鬼者。
或者說，是佔據了宋玄棠身體的「傀儡」。
「傀儡」在密集的攻擊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在失控狀態下，御鬼者能夠發揮出比原本強大許多的實力。
宋玄棠本身只不過是一個正在收容第二特性的御鬼者，甚至不能算是一個正經的午夜級。現如今入場的刪除者，卻按照應對黑夜之鬼的標準來對付她身上的「傀儡」。
這種應對正是出自林照月的手筆，而這種應對大大超出了宋玄棠本身的級別。
對火力不足的恐懼，似乎銘刻在每一個華國人的心底里，就連林照月這種研究人員也不例外。
這是對紅月眷者的尊重，也正是這種「尊重」，讓本已經走向不可挽回的事情，有了那麼一絲回寰的餘地。
與其說這是一場戰鬥，不如說這是單方面的碾壓。
刪除者入場后，以絕對強勢的武力，將「傀儡」完全壓制。
這場單方面挨打的戰鬥，不知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要結束了。
可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從刪除者入場后，那佔據了宋玄棠身體主動權的「傀儡」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動任何攻擊。就彷彿引頸受戮的獵物，在屠刀砍來的那一刻，它居然沒有任何反抗。
不符合常理的狀況，並沒有讓這些經驗豐富的殺戮者們掉以輕心，他們甚至因此將攻擊強度以及防禦強度，向上又提升了一個強度。
這種單方面的碾壓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鐘，數不盡的攻擊全數傾瀉在那個消瘦身影上，那些攻擊甚至能夠將一個村莊都徹底毀滅成齏粉。
攻擊起到了良好的效果，被攻擊的目標趴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鬼氣都將近消失。而這，正是特性虛弱的體現。
行動的指揮者抬起一隻手示意攻擊暫停，同時為自己施加了一層心靈防禦后，緩步走向了攻擊的中央。
在連續不斷的攻擊下，整個感測研究室幾近毀滅，所有東西都化為了齏粉，只留下了正中央那個將近十幾米深的坑洞。只能萬幸，林照月在失去行動能力之前，將所有有用的數據都轉移了。
坑洞里仍有微弱的鬼氣，但是極其虛弱，虛弱得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太過大題小做了一些。
四處飛揚的粉塵還沒有散去，但這些並不能影響此次行動指揮官的視線。
他的步履謹慎而緩慢，身體向下沉著，手上拿著武器，一隻手放在身側，隨時準備著進攻。而在他身後，數十名刪除者嚴陣以待。
只要感覺到坑洞里的目標還有活氣，他們就會立刻進攻。
終於，此次行動的指揮官走到了坑洞的正上方。他皺著眉頭向下方看去，卻什麼也沒能看到。
在這種強度的攻擊下，一個還沒有正式成為午夜級的遇鬼者，又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浪呢？哪怕是眷者，也不太可能活下來吧。
就在他抬起手，示意手下準備收容回收特性的時候，他聽到了坑洞里傳來了極其微弱的一聲「嗬」。
那聲音並不大，虛弱得像僅剩一絲彌留之氣的將死之人。..
可不知是不是指揮官的錯覺，他感覺自己在那個聲音中聽到了淡淡的嘲諷。
這令他心中警鈴大作。
他幾乎想都沒想，本能般做出進攻的指令。然而這一次，他的進攻指令並未能夠順利傳達。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忘了上發條的玩偶，變得無比滯澀。身體的每一個器官，就像缺少潤滑的齒輪，運轉成了極為艱難的事情。
身為刪除者，他們本身就是精英中的精英，他身後的隊友發現了他的異常，幾乎不顧一切進行了第二輪攻擊。
這並未令指揮官放下戒心，他意識到坑洞里的那個怪物隱忍至今，終於要開始進行反擊了。
可它會怎麼進行反擊呢？他想要從那種滯澀中擺脫出來，可大腦卻變得越來越昏沉。
在他身後，第二輪進攻只進行了很短的時間。稀稀落落地十幾發攻擊落入坑洞深處后，就再也沒了聲音，好像斷了水的水龍頭一般後繼無力。
攻擊徹底停止了，長達數十秒的死寂后，煙塵漸漸散去，顯露出趴在地上的消瘦身軀。
坑洞中鮮血蔓延至四處，坑洞中唯一的東西，只有那具殘破的身軀。
那身軀如同怪物緩緩爬起，蒼白如屍體的肌膚上，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地人臉浮現，每一個都帶著詭異的笑容。
而後那具身軀以一個人類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姿勢向後彎曲，那具身體就那樣詭異地站了起來，扭曲得像是沒有骨頭。
肌膚上的那些人臉猶如活物，幾乎要從她的身體里破出，而那具軀體嘴角的弧度愈發彎起，眼中的怨毒也越發濃郁。
「嗬」。
她再度發出那種意味不明的音節，不知是在嘲諷著什麼。
微風從她的身邊泛起，她緩緩伸出了雙手在半空中虛彈。
那雙纖細的手在空中虛彈，就像是在彈奏一曲優雅的樂曲。無形的絲線纏繞在纖細的指尖，向外飛舞著。
「嗬」。
那個怪異的音符再次從怪物的口中溢出，聽起來越發嘲諷。
而後它吐出了兩個沙啞的字眼：「傀儡。」
深坑四處，那些全副武裝的刪除者們抬起了手，將武器調轉了方向。
他們的武器顫抖著，對準了彼此。
雨水似乎停了，白霧逐漸散去，整個村莊變得清晰。
深坑中的怪物緩緩仰起了頭，看向了那灰濛濛的天空。
「嗬」。
那十根纖細的手指像是捏緊了什麼無形之物，正一步步收緊。
鮮血從指尖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