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開門人

天幕如蓋，純黑色的鬼氣將整片海域籠罩在內，光線被吞噬，在這種環境下，探射燈甚至只能照亮前方數米。

異常的黑暗中，宋玄棠聽到無處不在的號角聲。那些聲音很近，又很遠，

像是在她腦海里響起，又像是在遙遠的海面上。

被黑夜之鬼的鬼蜮所包裹，在宋玄棠的人生里是頭一遭。對於御鬼者而言，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就好像進入了某種巨物的口中。

整個海面詭異的平靜下來，但那些濃郁的鬼氣並不平靜，在靈視中，那些漆黑的鬼氣，如同沸騰一般，強烈地翻湧著。

它們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地想要污染每一個站在鬼蜮里的活物。宋玄棠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剋制住反抗的衝動。

這不是江雀有意針對他們，而是鬼氣本就如此。就彷彿火焰會灼傷人，只要你靠近它就必然會被灼傷，而這並非火焰的本意。

船上的其他御鬼者也在努力抵抗著這種強烈的壓制，顯然大家的感覺都不怎麼舒服。

余光中，她看到了徐彥君舔了舔嘴唇，琥珀色的眼睛里皆是狂熱。

她順著徐彥君的目光看了過去，翻湧的黑色中，她什麼也沒能看到。

林照月在這個時候說話了，聲音里不乏興奮：「黑夜之鬼已經可以轉換他人的鬼氣為自己所用，快快快，將這部分內容重點監控……」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不算明亮的光柱劈亮了整個鬼蜮。

宋玄棠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過了幾秒鐘后才看清了那道與閃電非常相似的光柱。

其實那道光並不算亮，只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里，那微亮的光顯得格外刺目。

在大自然中，閃電產生的過程通常以微秒計算，這是人類根本無法用肉眼觀測到的速度。哪怕是御鬼者，也幾乎不可能觀測到這種速度。

但眼下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常規的物理定律，那道與一般的閃電不同。

漆黑色的雲底首先出現了梯形先導，那道電離氣柱從天空逐級向地面延伸，速度非常緩慢。

將近十幾秒鐘后，靠近了遙遠處那在平靜海域中的莫錦芳。

在距離那條小船僅有十幾米的時候，沿著梯級先導開闢出的電離通道向上回擊。回擊爆發出無比刺目的光線，以一種更為緩慢的速度攀爬至雲底，照亮了整片海域。

「閃電的第一次閃擊……她在確定位置！」鍾良喃喃自語道。

閃電的形成非常複雜，並非大多數人想象的那麼簡單。

「跟蹤她的鬼氣，快！」林照月咆哮著指揮技術人員記錄數據，整個甲板上回蕩著林照月虛弱又尖銳的聲音。

宋玄棠不懂技術細節，她只是屏住了呼吸，遙遙地看著第一次閃擊帶來的光亮如同白晝降臨，照亮了這個海域。

如海一般的鬼氣翻湧著，在閃電的引導下，朝著天空匯聚。

空間正在顫慄。

開門人……莫錦芳一直沒有吸收第二特性，但是身為黃昏級的她，居然能夠用特性做到這種地步？

宋玄棠看著第一次回擊終於抵達雲底，喃喃自語道：「開門人……究竟是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因為雲層中的第二道黯淡光柱再次亮起。

磅礴的鬼氣沿著第一次閃擊的路徑，朝著地面緩緩「生長」，像是一顆巨大的光樹正在綻放。

這一回，連鍾良有些失去了冷靜鎮定。

他狂奔回了指揮室，一邊跑，一邊大喊：「阿月！直竄先導正在形成，開門人已經找到了定位點，快回去計算「門」的規模！」

閃電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向下蔓延，目標正是海洋中的莫錦芳。

大海倒映著巨大的光柱，在一片寂靜中，宋玄棠聽到了幾乎將她耳膜震破的聲音。

尖銳的音爆炸響在海域正上方，但沒能破開那層純黑色的鬼雲。

終於，直竄先導的黯淡光柱，降臨至莫錦芳身上。

她周圍形成了直徑將近一公里的真空，整條船幾乎被撕成了碎片。

所有人都能看到，光柱在莫錦芳周圍環繞，超過百萬安培的電流，將這個年逾四十的女性包裹起來。

在電流正中央，莫錦芳的肌膚恢復了彈性，呈現出一種如同陶瓷般的質感。

莫錦芳口中誦念著完全不屬於人類的語言，那些語言如同神諭，古奧永恆。

當她念誦完那些語言后，她七竅里湧出巨量的鮮血，鮮血滴入電流之中。

環繞著她身邊的電流向上流竄，沿著第一次閃擊的路徑向上回擊。

海域明亮得刺目，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莫錦芳朝著海面墜落，但在墜落之前，巨大的轟鳴聲已經響起。

「轟隆」一聲巨響，將整個海域震蕩起來。

「第二次閃擊！定位結束了。」林照月狂吼著：「所有普通人回到船艙內，物質世界與鬼蜮即將融合！不要直視任何鬼物！」

在她的咆哮下，所有普通人類都回到了房間里。

最後一次閃擊正在成型，宋玄棠站在原地，注視著最後一道閃擊形成的方向。

過高流明的光源讓她的眼睛劇烈疼痛，但是她清晰明亮的看見，陰影在閃擊之間涌動，從雲底落下。

震耳欲聾的聲音險些將宋玄棠震聾，但她固執的直視著那片陰影。

陰影從雲底流淌而下，將整片海域蔓延。

而後，一道將近百米寬的裂縫，出現在宋玄棠眼中。

「門開了。」徐彥君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發梢，輕聲說道，而後轉身離開。

在離開前，他用一種興緻盎然的聲音，對宋玄棠說道：「請告訴嬌嬌，近期我會上門拜訪。」

宋玄棠沒有搭理這個來路不明的人，目光死死地盯著裂縫之間那些蠕動的陰影，而後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甲板上。

大多數御鬼者都沒有回到船艙里，對於他們而言，這是極為難得的「安全體驗」，因此宋玄棠停留在這裡並不引人注目。

那些來歷不明的陰影從四面八方湧來，直至將整片海域包裹其中。.

宋玄棠伸手觸摸了一下那些陰影，那些陰影有濃有淡，在人類注意不到的地方來回跳轉。

她有種詭異的感覺。

這些東西……是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