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元旦快樂
「誰？」
張有云：「是我們家老大，張楚啊。」
張德閉上眼睛，細細回想著這個名字，好一會也沒想來這個叫張楚的是誰。
前面的人交頭接耳的向後面看過來，顯然是她這幾年間沒有露過面，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將已然她全都忘記了。
一道道目光聚集過來，周遭的空氣感覺都凝滯了幾分。
就在張楚緊張的天靈蓋突突直跳的時候，門外突然有人衝進來，大叫著出事了。
張楚呼吸一滯，深深呼出一口氣，與張有雲和木媄對視一眼后，又往後面躲了躲，任憑張有雲如何使眼色，都當做沒看見。
只見那人在張從容的媽媽耳邊說了些什麼，兩人聽了之後大驚失色，急匆匆就告了個別。
張楚握緊拳頭，餘光緊盯著二爺爺張德的病榻，不敢鬆懈。
她指尖的棋子早就安分下來，可二爺爺就在那裡，雖然病著，卻還活著。
這，不對勁。
......
一屋子的人，因為出了這個插曲，只好散了。
差不多快到凌晨一點的時候，張有雲安撫好二爺爺后，帶著木媄和熟睡的兒子回了家。
「楚楚呢，你看見這丫頭了沒？」
「不知道哪去了，剛剛還躲在後面，一轉眼就不見了。」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她都多少年沒回來了，我看啊，她心裡早就沒有這家了。」
「胡說什麼呢，你先帶著老二回家，我再去找找看。」
確定人都走遠了后，張楚從後面的院子繞了進來。
冬日的晚風很冷，冷到她看到二爺爺那雙睜著的眼睛的時候，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很冷吧？」張德側靠著枕頭，冷不丁的打了個招呼。
屋裡沒有開燈，張楚抬頭，只能看到躺在床邊有一個身影，和那張臉上在微弱光線下的眼眸。
張德再次開口：「小崽子！你還知道回來！快過來！」
張楚站在原地，彷彿一個座山雕般，呆立不動。
良久沒得到回應，張德有些急了，伸手想過來招呼張楚，卻被幾聲濃重的咳嗽拉回了原地。
「你快過來，讓爺爺看看你。」
「哦對了，那個柜子里，爺爺給你準備了禮物，你快瞧瞧。」
還有禮物？
張楚輕輕一顫，不敢置信地向屋子裡僅有的那個柜子走去，如此和藹的模樣，是她從小到大從未見過的。
吱嘎一聲，打開櫃門，只有一個精緻的木盒子。
張楚偏過頭，聽對方催促道：「打開看看。」
一層包裹著一層的牛皮紙，響起沙沙的聲音，一看，就是精心準備過的。
「《古建史論》」
借著月光，張楚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這是給她的？這東西是絕版書，一共六冊，她的書店裡，有五冊。
張楚從小愛看書不假，可是每每碰到二爺爺，他都沒有誇耀過一次，她還記得小時候，她捧著全市中小學生收藏家獎盃拿回家，她這位二爺爺，當著一種親戚的面，說她們女孩子將來有個學歷就行了，書讀得多，是暴殄天物。
還有初中時候，親戚家的男孩子弄壞了她的絕版書，她哭著把對方揍了一頓，揍到對方哭得比她還大聲。這位二爺爺，卻說是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東西，還得理不饒人。
絕版書啊！弄壞了就再也沒有了！
經歷了那次事情，她也漲了教訓，給自己的房間專門上了鎖，就算再有人想拿她的書來玩，也要經過她的同意才是。
沒想到那年暑假回到家，家裡失火，所有地方都沒事，偏偏她的房房間，一眾書籍損毀嚴重，爸媽為了讓她開心，搬了半個書店的書回來，可是裡面，再也沒有那些她心愛的限量書籍和絕版書籍了。
後來她才知道，是這位二爺爺表親家的孩子，來她家做客的時候，想進她的房間，因為沒有鑰匙，就想著用火把門鎖燒壞！
她想找人家算賬，這位二爺爺卻再次站在別人的立場，大罵她做姐姐的不懂謙讓！
她這個二爺爺，真的好心到，會想著為她的童年做一點補償嗎？
此時此刻，不知怎的，她想到了那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你不要怪爺爺狠心，爺爺知道錯了，我一把年紀了，不圖有人給我送終，你能回來，已經是爺爺最高興的事情了！我聽說你在找個本書，託了好些個人找到的，快看看喜不喜歡？」
說著，又咳了兩聲。
張楚抿了抿唇，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二爺爺，這真是送給我的？」
聽到聲音，張德猛地直起腰板，厲聲道：「你是誰？」
張楚皺眉，向前湊了湊。
「你不是我孫子，這麼晚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看到如此疾言厲色的張德，張楚心下瞭然，原來是認錯人了，她這個二爺爺，還是那個二爺爺。
「你不記得我了。」
張楚走近，整張臉暴露在月光之下，見張德還是沒認出她，索性也不想做什麼自我介紹了，她這麼晚沒離開，可不是為了認親的。
張德喊道：「來人啊！快來人！」
「別喊！」
一把抓住張德的手腕，回首棋子的力量，源源不斷的探進張德的身體。
「你要幹什麼？」
「小姑娘，我老頭子一把年紀了，你可別害我晚節不保！」
？？？
張楚嘴角一抽，險些一個趔趄栽下去，這老頭子，身體確實油盡燈枯了，只是剛剛回首棋子抖動地如此厲害，她萬萬沒有判斷錯的道理啊！
張德趁機抽回手臂，大喊著來人。
張楚掂量著手裡的《古建史論》，在張德不可思議的目光下，將它放在他的身邊，跑了出去。
不久后，身後的房間亮了起來，有人衝進房間，也有人朝著她的方向追過來，好在二爺爺的這院子夠大，這幾個人，全都被她憑藉記憶，一一甩開了。
只是剛走出大門，就撞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張有雲。
他知道張楚一定沒有走遠，索性就在這等著她出來。
「爸......」
「你還知道回來啊臭丫頭！」
「元旦快樂。」
張楚抿唇一笑，跟上了張有雲的步伐。
她曾幻想過很多次回家的場面，有很多解釋很多爭吵，有很多喋喋不休不歡而散，就是沒想過，相視一笑，就化解了很多無法言表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