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約定

納蘭絮：「所以我覺得大師姐會變成現在這樣，多半也是因為這本功法所導致的。」

明真：「實際上大師姐渡劫時，遭到了一隻正體不明的血色巨手的襲擊……」

納蘭絮：「這我知道，大師姐渡劫的全部經過，掌門已經在長老會上說明過了，但我並不認為是那隻手導致大師姐的化身四散的。」

明真：「你的意思是，大師姐她並不是因為被那隻手傷到了，而是被功法所反噬了嗎？」

納蘭絮：「起碼我覺得，那從空間裂縫中顯現的不知名存在應該是想殺死大師姐，而大師姐她在瀕臨死亡之際，自動觸發了七曜秘術的某種功效，所以才會淪落到現在這幅境地。」

明真想起宮文香說過，離心神魂上的傷口，其實是化身在吸收，所以化身正在變為本體……

這麼看來，確實不像是受到了重創而更像是類似於蜥蜴斷尾求生一樣，現在的本體被當成了「斷尾」而被捨棄掉了。

這其實並非是那隻血色巨手所做的，而是森羅萬象七曜秘術的功效嗎？

但是……能把本體都給捨棄了，這功法也太邪門了吧？

不，功法本身又沒有意識……從功法的角度來看，並不存在本體與化身這種區分嗎？

從結果來看，離心只是少了一具身體，少了一些記憶，而其他身體都完好無損……

明真：「確實這種想法更為合理，不過我要知道，你這些消息又是從哪裡得到的？」

納蘭絮：「在你還未來到天一門之前，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是我。」

「呃……」

明真忍不住往後仰頭，暫時遠離了通訊符板。

明明只是一條消息，明真卻好像能感覺到納蘭絮的怨念……

怎麼看都像是前任在對現任攻擊。

不過好在納蘭絮並沒有繼續潑灑怨念，而是繼續講起了關於七曜秘術的事情。

納蘭絮：「但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多，七曜秘術的功效是大師姐本人告訴我的，其他更多的就不知道了，比如功法的出處……雖然大師姐跟我說七曜秘術是來自仙界的功法，但也許還另有隱情。」

明真：「現在的大師姐失去了絕大部分記憶，大概有關功法的事情也忘了吧，但我記得她好像很早就得到這本功法了。」

納蘭絮：「沒錯，她在加入天一門之前就已經主修這個功法了，之後也沒有換過功法，但是一個築基期散修，是如何得到這種逆天功法的呢？」

修仙者在修鍊的過程中，換一種功法修鍊是很常見的事情。

畢竟並不是所有功法都能修鍊到大乘期，很多功法只能用到某一境界，而可以從鍊氣期修鍊到大乘期的一本道功法可以說是相當稀有了。

所以第一圖書館才會人來人往，因為天一門內的所有功法都收錄在第一圖書館中，天一門的弟子們也熱衷於研究各種不同的功法搭配。

納蘭絮：「如果不是傳承自某人，我實在不覺得這種功法會藏在低階修士也能探尋的場所……」

這倒是沒錯，越是稀有的東西，其出沒的場所也根本不是低階修士能夠探索的地方。

像是掉下懸崖，撿到神級功法這種事情，只有小說里才會出現。

而傳承自某人……這確實很有可能。

實際上，也只有天一門對功法是完全開放，任由弟子隨意觀看學習，還不需要支付任何費用。

其他門派一般都會對功法進行限制，要積攢宗門貢獻點才能進行兌換。

而且基本上頂級的功法想換也換不著，想學就只能拜師，讓師父傳給自己。

法不外傳，仍舊是整個修仙界的主流思想。

畢竟，功法也是一張底牌，也不會有哪個愚蠢的修仙者會將自己的底牌泄露出去。

所以像森羅萬象七曜秘術這種功法，很有可能也是某人傳給離心的。

這麼看來……離心在入天一門前就有過師父嗎？

確實她在天一門內似乎是沒有拜任何人為師……

不過能傳她這種神秘功法的人，又會是誰呢？

納蘭絮：「總之，七曜秘術的事情也只有大師姐本人才知道，恐怕只有等大師姐恢復記憶才能知道真相了，而你接下來應該是想去把大師姐的那些化身全部找回來，然後讓大師姐的魂魄恢復原狀吧。」

明真：「嗯。」

納蘭絮：「我覺得，在大師姐分離的魂與魄再次合而為一時，或許會發生什麼。」

明真：「發生什麼？」

納蘭絮：「我不知道，也許只是我想多了……總之，記得隨時關注大師姐的情況。」

明真：「我會的。」

納蘭絮：「另外就是……小心大師姐。」

明真：「小心？」

小心什麼……

小心不要被她推倒嗎？

最近明真是越來越難招架離心的攻勢了。

再這樣下去，明真覺得哪天自己睡醒起來就能看到離心躺在身邊面帶春意地說「親愛的，你昨晚真棒」這種話了。

當然，正經的納蘭絮給出的警告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納蘭絮：「她現在失去了所有感情，那她或許會變回以前那副樣子……」

明真：「以前是什麼樣子？」

納蘭絮：「我不好描述……那時候的大師姐偶爾會變得很深邃，即便是跟隨她的我也會覺得不應該靠近那個時候的大師姐。」

連納蘭絮都不敢靠近？

那究竟是什麼樣子？

但現在的離心比以前更活潑，應該不是納蘭絮所描述的那副樣子吧？

納蘭絮：「在遇到你之後，大師姐她變了很多，我認為這種變化是好的，所以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不得不說比起我，大師姐她更需要的人是你。」

納蘭絮：「所以拜託你了，守護大師姐的心靈。」

連那個納蘭絮都如此拜託自己了……該怎麼回復，連想都不用想。

明真：「全都交給我吧。」

發送完這條消息后，明真也準備回去了，於是就將通訊符板收回了袖子里。

然後剛回到家門口，他就看到離心從袖口中鑽了出來。

看著突然出現的離心，明真還想說她出來的真是時候，然後就看到她的手中拿著自己的通訊符板。

明真心裡一咯噔，心想「遭了！不會和納蘭絮的聊天記錄都被她看到了吧？」。

然而離心並沒有提起這茬，反而是湊到明真的身前，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后說道。

「你身上有別的女人的味道……而且還不止一個。」

女人的味道？

說不定是宮師妹撲到自己身上的時候留下來的？

還說不止一個，莫非是指湯蓮？

不過明真更好奇的是……

「這都能聞出來嗎？」

一不小心就脫口而出，好像不打自招了。

「呃……」

明真說完就後悔了，本能地覺得這下離心肯定要生氣了。

結果離心卻一點生氣的表情都沒有，只是淡淡地說道。

「果然只要沒有我的化身看著，就會有很多女人試圖接近你啊……」

雖然明真本人毫無自覺，但離心可是清楚的很，這個男人總是能莫名其妙地受到女性的青睞，簡直可以說是天生的小白臉了。

看來還是得把化身找回來才行，不然肯定還會有更多的狐狸精跑來偷吃。

而明真看到她這異常平淡的反應，更是惶恐地問道。

「心佑……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還問為什麼……」

如果是平時的離心的話，就算不會勃然大怒，肯定也會找機會發泄一下。

而現在卻沒有任何反應……果然是因為憤怒的感情已經不在她的體內了嗎？

「我表現得生氣一點會更好嗎？你喜歡看到我為你生氣的樣子？」

離心的這兩句反問，更是坐實了宮文香和納蘭絮的想法。

明真按住離心的肩膀，帶著悲傷的神情問道。

「果然心佑你現在是已經感覺不到憤怒這種感情了吧……」

「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為這種小事情生氣罷了。」

「但你應該看到我和納蘭絮的聊天記錄了吧。」

「看到了，你是想說現在的我失去了感情吧……也許真是如此吧，但是有一種感情，我敢肯定我還有。」

離心也伸手環抱住明真的脖子，湊到他的耳邊說道。

「那就是我還喜歡著你……」

「但是你的其他化身正在吸收你的神魂……這樣下去，你會消失的。」

「這樣嗎？太好了。」

「太好了？！為什麼會這麼想啊！」

「因為這樣的話，就算現在這個我消失了，我的這份感情也會隨著我的神魂分給其他化身吧？」

「但是其他化身都不認識我。」

「就算如此，其他的我也一定還會再次喜歡上你的。」

「那是我的榮幸……但我也不想現在的你消失。」

「你這麼關心我，果然是喜歡我的。」

「我從來都是喜歡你的……」

「那為什麼不抱我？」

「……你知道的，我是個什麼時候突然死掉都不奇怪的人，我能活五百年都已經是「遠超預期」了，現在每多活一年都是賺到……」

「是呢……我知道，你只是不願不負責任地留下我一個人走了。」

離心從來都知道，明真之所以不對她表明心意，是因為心有顧慮。

明真不是修仙者，所以他無法通過突破境界來增加壽命。

而這也是靈操法的唯一不如修仙的缺陷，那就是無法延長壽命。

所以像明真這樣有著相當於築基期純靈力的人，頂多也就只能活個一百多歲而已。

他能活五百年，是另有其因。

而作為大乘期修士的離心已經是名副其實的長生種了……千年歲月對她來說也不值一提。

擋在兩人之間的是名為「壽命論」的殘酷現實。

離心也希望明真能一直陪伴自己，所以她才會想要到達仙界，為的僅僅只是想要為明真續命而已。

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但是現在我們就變得一樣了。」

「確實……都變成短命鬼了啊，哈哈……」

明真露出苦笑，而離心則是繼續對他耳語，魔性的話語帶著溫熱的吐息傳入明真的耳中。

「如果明真你沒能找齊我的化身的話……到時候，我們就一起去死吧，好嗎？」

原來如此……

聽到這句話，明真理解了納蘭絮所說的「變得深邃的大師姐」是什麼意思了。

看來，離心的內心深處也埋藏著黑暗的部分……隨著情感的缺失，全都暴露出來了。

而對此，明真決定全部接受。

「嗯，如你所願。」

聽到心愛之人那不帶一絲猶豫的回復，她笑了。

沉醉在能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同死去的甜美幻想……

她露出了幸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