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獨身歸府

風輕輕吹起宋汐韻的髮絲，將她的情絲撩撥在後，她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回頭看去。

「少山主，齊皇將宋府圈禁了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所以現在也沒聽到什麼風聲，不知道裡面的情況如何了。」.

宋汐韻點頭應了一聲。

故道西風，紅馬黑袍。馬蹄「噠噠」緩慢地踩在灰色磚石之上，宋汐韻獨身前往宋府，正大光明地走在官道上，自帶一種憂鬱的悲傷，與這熱鬧煙火四溢的長街格格不入。集英巷空蕩一片，佩刀的羽林衛更為這方天地增添了一份肅殺之氣。

宋汐韻眼中淡漠一片，沒有人能看懂她此刻的內心，她的身子隨著馬的步伐輕輕晃著，小紅馬脖子上的金鈴鐺「叮咚」作響，從這冷清的巷頭響到寂靜的巷尾。領頭的羽林衛原本想攔著，但在看到她的面容之後眼前一亮，他大手一揮示意身後的士兵為宋汐韻讓路。

宋汐韻依舊不動聲色，也不催促小紅馬慢到極致的步伐，只聽到身後的軍領對旁邊的侍衛說道：「快去大內傳訊，穆王妃回宋府了！」

宋汐韻將小紅馬拴在門口的書上，摸了摸它養的油亮的鬃毛，便提起裙邊踏上宋府門前的台階。宋府的下人們看到她都十分驚異，奔走相告，宋澤聽說宋汐韻回來時震驚的茶盞都掉在了地上，他著急地跑出去，卻在見到女兒的那一刻不小心踩到衣角，一個踉蹌匍匐在地。

「父親！」宋汐韻忙跑過去將他攙起，宋澤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拉著她說：「我的韻兒，你怎麼回來了?」

宋汐璟也趕過來說：「長姐，皇上這幾天到處找你，我和父親生怕拖累你，你若回來，大抵是再也回不去了......」

宋汐韻報之溫婉一笑：「父親弟弟不必掛懷，我也生怕會牽連到你們。總之，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且走且看吧。」

宋汐韻還沒在屋裡喝完一盞茶，皇上便夾裹著寒風急匆匆地走進了宋府，他看到宋汐韻的時候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師姐！」

宋汐韻的眼神像一把利刃，生生割在皇上的心上，她緩緩走到皇上身側，絲毫不避諱與天子直視，周圍的人都噤若寒蟬。

「啪」的一聲脆響，驚呆了屋子裡的眾人，皇上摸了摸被扇的有些酥麻的左臉，揚手制止了想要上前拿下宋汐韻的內廷太監。宋汐韻旁若無人道：「要不是為了保全宋家，我會與你同歸於盡！」

皇上聽的直皺眉頭：「你就這般恨我？恨我棒打鴛鴦嗎？」

「正是！」宋汐韻說的憤然有力，「以前是亂家之仇，如今又添上了人命。」這時皇上才注意到師姐鬢角別著的白花，他頓時瞭然，道：「師姐是為了我拆毀眉山線站的事情生氣？」

「廿九，你是要與師門為敵嗎？」

「並非我決意與眉山為敵，是眉山想要與我為敵！師姐你也知道，如今我擔著王齊的興亡，怎能不考慮國家的安危，眉山在皞都按察線站便罷了，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他們竟還想要我王齊的軍防圖，這我如何能忍？只能殺雞儆猴了，還望師姐勿怪。」

他說的合情合理，宋汐韻甚至沒有為這些人命辯駁的理由，就像忍冬姐姐說的那樣，高高在上的寶座下堆滿累累白骨。時代洪流下的螻蟻，怎會有人記得他們的性命？死的不過是一串數字罷了。

皇上見她有所動容，便道：「師姐瘦了許多，這些天在外面擔驚受怕，定然沒有好吃好睡，這些日子在宋府好生將養著。山戎的使者前幾日送來許多貼了秋膘的高山羚羊，我遣人送一些到這裡。還有楚國供奉的浮光錦，織錦的絲線在太陽下閃著水面一樣的粼粼波光，煞是好看，我都給你留著，師姐定然會喜歡的。還有此前我們在西夏排了許久的隊都沒有買到的御供攢珠頭紗，我得了兩條，比之前我們看到的還要精緻許多，你若是想在上面加什麼珍珠寶石都可以，一條紅色一條藍色，我覺得都很襯你......」

皇上說這些話絲毫不避諱屋子裡的人，他原本就不想再對世人遮掩這份感情，他早就想鄙棄世俗只為擁抱所愛。宋澤乃至宋府上下都聽的一愣一愣的，誰也沒有想到皇上對宋家大小姐情深至此。

宋汐韻無力道：「廿九，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屋裡的人如流水般涌了出去，諾大的屋裡霎時只剩下了兩個人。

皇上迫不及待道：「師姐想說什麼？」

「廿九，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可有真正把我做師姐來尊重？這就是我為何不喜你的一處，你向來只想著自己痛快，從不考慮你那自以為是的好，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傷害！你不想生有所憾，便讓我與相公抱憾終生嗎？」

廿九一下子慌了，他沒想到師姐會這樣說他，他手足無措道：「師姐說的，我......我承認。我不知道如何愛一個人，我之前對女人一直視若玩物，到了眉山之後才稍稍改觀。我喜歡上了師姐，也想尊重師姐，可能用的方法不對，我就是後悔，沒有早些表達心意。等我明了此心之時，已對你情根深種，而那時，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我承認，我為得到你所用的手段很是卑鄙，但是我對你的愛不是，我對你的愛意不摻雜任何雜質。他們都可以說我無恥，但是師姐你不可以，我將此心奉於你，你教我，教我如何愛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