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皇子

太后不由得說：「以前都是咱們太縱著他了，這次讓他皇伯父直接下的旨，他多少有些顧忌。」

「太后說的是，但這次他若真一意拒婚，皇上來了能有什麼辦法，還不是由著他。」皇後娘娘發表了最終見解。

宋汐韻心裡一陣後悔，真不該攔著小璟求王爺退婚！

太后想了想自己為促成這樁婚在背後做的小動作，是她為宋汐韻塑造了一個對穆王一點不嫌棄的形象，這個形象對於她所了解的孫兒來說已經足夠有吸引力了。當然能夠這麼短時間能讓她孫兒連連破例，肯定還有別的因素，於是也若有所思道：「說來這次倒還奇怪，他愣是鬧都沒鬧一下。」

衛嬪放下幾塊碎橘子皮道：「太後娘娘，妾身自聽聞『色授魂與，心愉於側"之句后便悟出了一個道理：自古男子無不愛美人，凡是男子不夠愛，皆因這女子不夠美。穆王妃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言下之意自然是穆王妃生的美，所以惹得穆王喜愛，以後也能過的很好。

宋汐韻只覺得終日計較著『美不美，愛不愛"，這生活該是多無趣啊，於是咽下一嘴橘子水道：「衛嬪娘娘此言差矣，我倒覺得男子愛與不愛並不十分打緊——

自史書記載以來，丑到史冊的四大丑女皆人生圓滿——黃帝次妃嫫母，齊宣王后鍾無艷皆因賢德而使世人忘其樣貌而贊其品行，君王還要依仗她們收攏天下之心。反觀四大美女卻個個凄慘一生，落得個潦草結局。可見那生的美不美，男人愛不愛與自己過的好不好，並無十分聯繫。

美人終將遲暮，色衰也會愛馳，與其終日戰戰兢兢費力討好他人，不如自己坦坦然然落得幾時逍遙自在。」

一席言畢，屋子裡頓時鴉雀無聲，宋汐韻愣了一瞬，這些個皇后妃子一輩子為了皇上低眉順眼慣了的，她說這話會不會顯得她太過另類？

「穆王妃這道理是哪裡聽來的？」太后平淡地問，話絲里聽不出什麼情緒。

「妾身在眉山養病時終日無聊，常聽那裡的師父講經論道。」

皇后好似深有感觸地說了句：「怪道，那些看過高山闊水的人的見聞與我們這些久居深宅就是不一樣。本宮這把年歲才明白這個道理，什麼富貴榮華，子孫蔭蔽皆如黃粱一夢，如今大夢初醒才知自己孑然一身。」

「眉山的這道法聽起來倒是有趣，不似咱這皞都的高僧講經。聽聞那裡不拘男女只以品行論高低，連山主之位都是長嗣繼承而非嫡長子繼承。」太后品了口香茗悠悠地說道。.

宋汐韻看似十分平靜地點頭，實則內心十分驕傲地道：「太后說的是，當今山主便是女子。眉山山規只許「擇一人終老」，因此也分不了嫡庶，只能分個長幼。那裡的女弟子也眾多，而且才能不遜於男子。尤其是有位喚作吟經的師姑，臣妾曾親眼看她舌戰群儒大勝而歸，那場面好不熱鬧！」

衛嬪饒有興趣地說道：「穆王妃哪日得閑去福錦宮裡坐坐，妾身可十分喜歡這些個見聞。」

眾人又東扯西扯說了好一會兒話，宋汐韻只覺這些后妃也並未有她所想的那般迂腐難處，可見話本子里說的後宮危機也並不十分真。

那些個后妃說到興頭上，竟也忘了來此的目的，只聽得太監叫了聲「皇上駕到！」這才回過神來。

皇上還未進門便傳進一陣舒朗的笑聲，金絲龍紋靴踏進紅漆門檻的那刻，宋汐韻和一眾嬪妃連忙俯身下拜。

「都在呢，母后這宮裡今日可真熱鬧，平身吧。」皇上看著眾人笑著說道。

跟著皇上一同來的還有穆王和三皇子，容貴妃看到三皇子那刻好似有些慌亂地說：「迴兒怎麼也來了？」

「回母妃，剛下朝看到皇堂兄，便跟著一道來了。」三皇子回道。

太后喜笑顏開地說：「來了好，人多熱鬧，你這出門遊歷了幾年可別跟你皇堂兄生疏了。今兒可是他的喜日子，你多恭賀恭賀，明年也該輪到你了。」

三皇子好似強扯了一個微笑道了聲：「是。」眼神卻瞟上了那喜帕上扎眼的紅色。

容妃不動聲色地走到三皇子身旁，擋住了他的視線，然後拉著他道：「太后說的是，迴兒還不快去給你的新堂嫂道個喜？」

宋汐韻心裡一揪，真，越是怕見熟人越是能遇到熟人。按照小師弟以往的性子，這事不指著她大笑才怪。今日這場面他該收斂些的，不過也不必這副表情——

三皇子眼眶微紅地看著宋汐韻，然後不情不願地俯身一拜，好似緊咬牙關蹦出幾個字道：「君迴......恭賀皇堂嫂新婚。」

宋汐韻不由得就想起了她胞弟小璟當初送嫁之時的表情，唉，這個小師弟也這樣。看著三皇子略有疲憊之態的容顏，宋汐韻不由得多說了幾句：「多謝三皇子，三皇子事務繁忙也要珍惜身體，多多休息。」

三皇子輕扯了一個只有他二人能看得見的微笑，回道：「是。」

說話間就到了午膳的的時辰，妃嬪們也都知趣地陸續退下，屋子裡只剩下了六位「核心人物」。容貴妃走時還給三皇子使了個大大的眼色，恰巧落在宋汐韻的眼裡，宋汐韻裝作沒看到便罷了，三皇子也裝作沒看到。

席間，三皇子坐在太後身側道：「皇祖母，今日這菜品里可有參茋雞？」

太后笑道：「你這幾次進宮，回回來哀家這裡要吃那參茋雞，要不是想讓你多來永壽宮看看哀家，哀家早就把那廚子賞你了。」

三皇子回味般地笑道：「只要皇祖母不嫌棄，孫兒多來就是。孫兒在眉山學劍這幾年有位同門師姐，極擅做葯膳，皇祖母宮裡的參茋雞做的頗有她那個味道。」

宋汐韻身姿一僵，彷彿被人指著脊樑說話。

她雖拜在「一劍定輸贏」的西泠山主門下，但卻不喜劍術，日日跟著「妙手退陰兵」的天星師叔學著醫藥。別的師兄師姐都極喜她做的葯膳，偏小師弟每每嫌棄她，以至於之後她每次做葯膳都要拉著小師弟先嘗嘗。

記得她剛開始做參茋雞時，小師弟嘗了口，一臉黑線道：「廿廿師姐，我終於明白你的苦心了，我終於知道你不想讓我們生病的心有多強烈！你做這麼難吃的葯膳，任誰也不敢多病一分，你做到了師姐！我現在要是在病床上只剩一口氣，喝口這湯也待趕緊爬起來。」

後來，宋汐韻憋著一口氣不斷改進才讓這參茋雞逐漸美味，不得不說這個小師弟雖然嘴叼嘴酸了一點，品鑒的水平還是不錯的。

竟然是位金尊玉貴的皇子呢，怪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