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 章 險阻
夜晚，蘇慕心把尚未痊癒需要休息的祁琮煜按在了客廳沙發上，一定要露一手給他看。
祁琮煜不放心，一寸一寸的從客廳挪到了餐廳，最後幾乎整個人趴在了廚房的推拉門上，悄悄拉開了一條縫。
蘇慕心從冰箱拿出了整切牛排和蘆筍，信心滿滿的拿出了拿出了黃油和煎鍋。
「……」蘇慕心有些難堪，她總是卡在一開始。
「我說怎麼打不著火，你怎麼在這?」蘇慕心發現祁琮煜離她越來越近，硬生生拖著祁琮煜往客廳走，又把人重新安排在了沙發上。
蘇慕心重新返回廚房之後，打開了天然氣閥口，然後小心翼翼的去打火，火點著之後，看著泛藍色的火苗，蘇慕心這才想起來拿手機找找教程。
祁琮煜比剛剛速度更快的挪到了廚房門口，裡面半天沒傳出該有的「滋啦」聲。
廚房的玻璃漸漸發白，祁琮煜立即拉開門，鍋上已經冒煙而蘇慕心還蹲在地上拿手機找教程。
「鍋要著了——」祁琮煜的聲音一出來，蘇慕心這才抬起頭去看，空無一物的煎鍋已經冒出煙霧，立即伸手關了火。
祁琮煜站在門口，和站在操作台旁的蘇慕心對視著，他伸出手：「給我吧。」
蘇慕心看著廚房裡的煙霧繚繞，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把還拿在手上的鍋鏟交給祁琮煜：「鍋裡面都沒有東西為什麼還能冒煙?」
祁琮煜直接無語，沒有搭話，把蘇慕心關在了廚房外面，打開油煙機吸走了廚房裡的所有煙霧之後，廚房終於傳出了正常的做飯動靜。
蘇慕心探出頭，站在推拉門外看著祁琮煜做飯，動作行雲流水，根本不需要像她一樣翻教程。
十來分鐘之後，祁琮煜整理好了檯面。
端著兩盤牛排從廚房出來，放在餐桌上時，蘇慕心還算有眼色，乖乖進廚房拿了兩副刀叉出來，一人倒了一杯果汁。
「這種情況下應該來杯紅酒。」
屋外的天色已晚，漆黑一片，夏季的深夜蟬鳴不止，因為屋內溫悶熱，還拉開了窗戶，紗窗隔絕了蚊子的入侵。
「你腿沒好，不能喝酒，果汁也行。」
蘇慕心根本沒明白祁琮煜的言外之意，自顧自坐在座位上吃飯，這個時間才吃晚飯實在是有點餓。
兩人說是戀愛已經四年，四年間，祁琮煜出了無數次任務，走時杳無音信，回來時臨床醫學系的蘇慕心也忙的不可開交，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相處時間加起來不足兩年，說起來，在蘇慕心保送之後，實習進修的這段時間，才真正過上了有規律的生活，祁琮煜也是因為受傷才會有機會在家裡休整一個月。
祁琮煜嘆了口氣，這個蘇慕心什麼時候才能真的開竅，他越來越覺得蘇慕心的腦子不適合談戀愛，他倆的情商越差越遠。..
祁琮煜過幾天就要回部隊，吃完飯兩人把帶著油漬的碗筷丟在了水池裡，準備在電視上找個電影看。
兩人洗漱完剛靠在沙發上，蘇慕心放在客廳茶几上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姥姥打電話?」蘇慕心詫異的接起電話，成然從來不會這個時間打電話，她貼心的每一次寧願自己深夜找她，也不會去打擾蘇慕心休息。
現在是京北時間十一點，洛杉磯是上午十點。
「小冽說你男朋友是特種兵?」
「嗯?是啊?都四年了，我以為辛冽那個大嘴巴早就告訴你們了。」
蘇慕心從祁琮煜的懷裡坐起身，因為成然的語氣並不好。
祁琮煜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也亮了一下。
祁琮煜拿起手機，上面是蘇慕心表弟辛冽發的微信。
「姐夫，奶奶要是問表姐你是不是特種兵千萬別說是!!!!!不然你倆得黃!!!!」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你不是學醫嗎?怎麼認識的特種兵?」
成然從辛冽跟朋友的炫耀中得知蘇慕心的男朋友竟然是軍校出身的特種兵，當下就冷了臉，連同辛冽一起拉回了家，雖然辛冽一直在否認，他說他只是撒了個謊為了在朋友面前撐個面子，但是成然根本不信。
「……」蘇慕心沉默了一會兒，她不是個傻子，她聽得出來成然現在已經不是語氣不好的問題，她的怒氣已經從遙遠的洛杉磯發到了京北。
辛冽辛遲他們問題多，自然對當時剛剛成年的蘇慕心談戀愛的對象了解的十分透徹，當下的辛遲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自然也不會跟別人閑聊起，別人有問起小姑姑的獨生女，他還是優先提起蘇慕心以全市前三十的成績進了世界名校。
一向是個大喇叭的辛冽卻在這件事上自動閉了嘴，將這個「秘密」守了四年，完完全全在蘇慕心的意料之外。
「你……是不是瞞著我去從軍了?」在蘇慕心沉默的時候，成然的問題又問了出來。
「沒有，我已經保研了，最近都在醫院實習。」
電視上的電影已經播了一大半，兩個人坐在沙發上，沒人去注意內容。
「我下一周會來京北，見面再說。」成然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看蘇慕心放下手機之後，祁琮煜才把手機上辛冽發的信息拿給蘇慕心看。
蘇慕心看到信息，發了一條微信語音給辛冽：「你早幾分鐘發會死嗎?」
蘇慕心煩躁的空踢了幾下，轉身抱著祁琮煜的腰，整個人上半身都趴在祁琮煜的腿上。
祁琮煜大致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自己是高危工作，他和蘇慕心比誰都更加清楚。
祁琮煜的微信還在亮著，和辛冽的對話框一個接一個的發了表情包過來，皆是委屈哭泣。
趴了一會兒，祁琮煜彎腰吻了吻蘇慕心的頭頂，揉了揉她的頭髮，寬慰道：「沒事兒，有什麼事情是我們過不去的。」
蘇慕心卻一臉的如臨大敵，「辛家真正的家主是我姥姥，姥爺只是個紙老虎。」
蘇慕心坐起身，忽然兩個手臂將祁琮煜的頸部抱緊，「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不要扯歪理。」祁琮煜看她這個架勢，似乎能猜中她想到了什麼。
「我們在姥姥來之前生個孩子。」蘇慕心認真的捧著祁琮煜的臉。
「你姥姥似乎說下周來，你以為下蛋嗎?」祁琮煜將蘇慕心一手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
「不過，你要是想，我們可以先嘗試一下這個過程。」話畢，祁琮煜的熱吻就已經撲面而來，從蘇慕心額頭一路親至鼻尖又落至唇間。
客廳里昏暗一片，電視的背光正正好，一片旖旎，就在事態真的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時，祁琮煜卻猶豫了，他職業的高危險性，她的家人會反對都是情理之中，那他能不能給她一個安定的未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心心。」祁琮煜的聲音沙啞著，低低的叫著蘇慕心的名字。
兩人像是有心靈感應，蘇慕心明白了他的遲疑，一把拉下了祁琮煜重新支起來的身子，主動抱緊了他。
「阿煜，我信你。」
蘇慕心的話給了祁琮煜勇氣，他們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連接，並且他們為此會付出加倍的努力。
凌晨，祁琮煜抱著睡得軟綿綿的蘇慕心進了浴室洗澡。
剛進入浴室，掛在祁琮煜身上的蘇慕心一睜眼就看見鏡子里自己光溜溜的樣子。
「祁琮煜!鏡子!」
祁琮煜低笑著，知道她害羞很快就挪到了裡面，將人抱進了早已放好水的浴缸里。
夜還漫長，蘇慕心在迷迷糊糊之時竟然還惦記著想用孩子來助攻自己和祁琮煜，幸好祁琮煜腦子十分清楚，也不知是哄她還是罵她，說話的語氣都如水般溫和，「別鬧，什麼都會解決的。」（省略號真的無能……跪了……反正懂得都懂……）
成然的氣並沒有那麼快就消除，她所說的來京北也是真的。
成然和辛席一同來了京北，不似四年前的匆忙，他們在京北最大的酒店定了包間，以感謝辛楚和祁君對蘇慕心的照顧為由，屆時，成然和辛席還不知道祁琮煜就是蘇慕心的特種兵男友。
「這幾年雖然心心也有回去看看我們，但是我們一直想著有空就回來看看，還是京北的空氣聞著舒服些。」辛席端著紅酒杯，正想呡一口，一旁的成然腳下輕輕一踢，辛席還沒入口的玻璃杯立即放在了原位。
「對了，心心不是說學校已經放暑假了，正好今天晚上就跟我回酒店住。」成然笑著拉著蘇慕心的手，禹禮和祁君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欣然替蘇慕心答應了這個小小的要求。
「我明天還要去醫院實習，家裡離得要近一些。」蘇慕心想要拒絕，她有些害怕，她怕成然拉著她問東問西。
在成然和辛席確定了要來京北的那些天，她總是想到當年的辛楚，當年會不會是出於同樣的原因，才導致辛楚和娘家斷絕了關係，可是她並不想走到當年那一步，一定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聚餐結束之後，蘇慕心硬纏著禹禮要回家，辛席受不了蘇慕心的撒嬌，她軟聲軟氣的說話，一言一行都像極了二十齣頭時的辛楚，想到辛楚，也可能是出於愧疚，辛席可以排除萬難，滿足蘇慕心的一切請求，更別說當下只是說明早要上班所以要回家這個芝麻粒大點的小事情。
在酒店門口分開的時候，成然正跟禹禮聊著家長里短，「對了，心心那個男朋友有沒有帶回家裡給你見過?」
「……」禹禮反應了一會兒，在她看向成然身後的蘇慕心時，蘇慕心一雙不斷提醒著她的眼睛都快要眨掉了。
「哦，見過幾次，那小孩挺不錯的。」
成然聽到禹禮的話之後，沒有再提，她忽然視線落在了站在蘇慕心身邊的祁琮煜身上，「我覺得阿煜不錯，有女朋友嗎?」
禹禮的目光又落在了祁琮煜的身上，他默默的搖了搖頭。
禹禮不知道兩個孩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得照做：「還沒有，工作忙。」他們兩個應該不會合起伙來做壞事。
成然看著祁琮煜的眼神愈發滿意，她自從知道蘇慕心的男朋友是特種兵之後，一出門就在打量蘇慕心合適的對象。
而眼下，高大帥氣和蘇慕心又相熟的祁琮煜一下子進入了她的視線里，甚是滿意。
「那姥姥，我先走了。」蘇慕心第一個拉開了車門，直接鑽上了車後座，隔著玻璃跟成然辛席擺手說再見。
在車子開離酒店大門前後，開車的祁君和坐在副駕駛的禹禮這才問兩個孩子。
「你們兩個今天晚上幹嘛?唱雙簧?」
「媽媽，你知道我爸爸媽媽以前是因為什麼才遭到姥姥，姥爺反對的嗎?」蘇慕心趴在前座的中間詢問，這個問題，問他們應該最合適。
「楚楚沒提過細節，但是說過是因為他們都是特種兵。」
說完禹禮又后怕蘇慕心會觸景生情，「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問這些做什麼?」
「是不是你姥姥才知道你男朋友是特種兵?」一向在這種交談中不吭聲的祁君忽然開口問道，祁琮煜在後座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不知道他們會這麼在意這件事，我一直以為我表弟管不住自己的嘴，這都這麼多年了他們肯定早就知道了，誰知道這次居然破天荒，他守了四年，也沒跟我提前通風報信。」蘇慕心撇了撇嘴，她從未動搖過自己的決心，現在只想著該怎麼解決當下的這個問題，她想要兩全其美，不想有任何一方因此傷神傷力。
祁琮煜默默的握緊了蘇慕心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前排的禹禮和祁君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時隔二三十年，這個問題居然兜兜轉轉來到了他們的孩子身上。
蘇慕心躲著成然的單獨見面，但是姜還是老的辣，就在她上班的第二天，成然直接掛了蘇敬的號來見蘇慕心。
蘇敬知道蘇慕心最近有心事，讓蘇慕心帶著成然去了她的休息室。
「你躲著我。」成然打量了一番蘇慕心的休息室，這裡乾淨整潔，是上下鋪，她坐在蘇慕心的床上，拉過蘇慕心的手，放在了自己有了歲月痕迹的手心裡。
「我知道這件事情會讓你聯想到爸爸媽媽，但是你男朋友特種兵這件事我希望你再考慮考慮。」成然先發制人，她說的這一段話竟然讓蘇慕心不知道從何反駁起，不能說是反駁，應該是說服。
「姥姥，拋去他的職業，他很合適，如果說高危工作，等我研究生畢業，我從事醫生，現在的醫生也是高危工作，我們相輔相成，正好合適。」
蘇慕心目中堅定的看著成然，她平靜的說著，把自己的職業也說成高危職業。
成然卻在蘇慕心的瞳孔里看見了辛楚當年的樣子，她也是如現在這般，耐心的一字一句講的清清楚楚，看似乖巧聽話，實際上她們的倔脾氣如出一轍，蘇慕心又有蘇卓的基因，這個不撞南牆心不死的脾氣只會更甚。
成然沉默著，沒再說話，她知道時間會告訴她有些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