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委託:賣花的紅衣女孩(杜林篇)
酒足飯飽之後,在一旁沙發上躺卧的德蒙正愜意地點起一根煙,吞雲吐霧起來。
絲絲縷縷的煙草氣息混雜點燃的燒焦味,形成團團簇簇的灰色煙霧升騰盤旋,繼而在提前打開的窗戶口中,沒入窗外深沉的夜色。
沒事做的杜林,在手機語音助手的提示幫助下,聯通藍牙耳機,開始傾聽今日份的故事。
可就在第一個故事剛開始的時候,一聲響亮的「嘟」提示音,打斷了正在播放的故事。
「您有新的電話留言,請在嘟一聲後接聽」
「或在嘟一聲后留言回復……」
「17587」
聽完手機通報的陌生號碼后,若有所思的杜林,選擇了接通。
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是跟偵探社有關了,因為在不久前,德蒙就將他的通訊信息錄入進了偵探社的座機以及其他社交平台軟體上,方便杜林接收委託。
選擇接通后,一陣怯懦而又猶豫躊躇的女聲便從電話那頭傳來。
「……您……您好,能……聽見嗎?」
「我……是根據街邊的宣傳單……找來的」
似乎是自己覺得磕磕絆絆的不太禮貌,她又低聲細語地道了聲歉。
「對……對不起,我會……儘快說完」
像極了離開父母的懵懂無知的幼獸,對未知的世界充滿了惶恐不安。
正在聆聽的杜林,聞言在心裡默默對電話那頭的人,做了初步的性格推定。
像是鼓起勇氣,組織起話語,一個完整的委託便從對面從磕磕絆絆的聲音傳來。
「我叫葉晶晶,從小生活在望海市某縣鎮里」
「本來我有一個美好的家庭,我們家世世代代都以花卉種植為業」
「因為父母精心呵護的花,在市場上享有聲譽」
「我也有過一段幸福美好的時光」
「可……」
說到這裡,對面猛的一個停頓,緊接著輕快的話語中便飽含著某種沉痛的情感。
「我記得,那時的天氣一連好幾天都是陰雨連綿」
「父母由於擔心花圃里的花卉被雨水淋濕打壞」
「一連好幾天都奔波在花圃里」
「直到……某一個暮雨陰沉的傍晚」
「有人在敲門……」
若有若無的哭咽聲從電話那頭傳來,聽到這裡的杜林,心中猛的一跳,果不其然,接下來對面女孩的話語,讓他對這個素昧謀面的女孩有了更多的憐憫和同情。
「然後激動的我……以為是爸爸媽媽回來了,就去開門」
哭聲漸起,杜林聽得有雜陳。
「結果……我就親眼目睹了那一幕」
「在狂風大作、陰雨連綿的昏暗中」
「一隻血淋淋的手,正努力掙扎地向我家的房門上敲打」
「而我也與一雙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對視」
對面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
「那是我父親的眼睛」
「……」
「而我當時害怕極了,只來得及抓住他的手」
「去感受他身體中最後一絲絲溫暖」
「他的身上布滿了刀斧劈砍的傷痕」
「骨頭與血肉模糊連成一片」
「當我抱著父親的屍體抬頭看向遠方時,試圖找到母親的身影」
「卻只能看到一道不斷模糊的血痕從街道的另一頭一直蔓延到家門口」
「而父親最後的遺言就是……」
「讓我一個人要好好活下去。」
「……」
一陣沉默過後,像是調整好了心情,對面女孩的留言繼續播放在杜林的藍牙耳機里。
闡述的話語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的帶上了一抹明媚的色彩。
「父親橫死,母親失蹤」
「從那以後,無依無靠的我就擔起了活下去的重擔」
「我不知道,是誰對我的父母下了毒手」
「我也不敢去想,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讓那些不知真面目的人」
「對老實巴交的花農下如此毒手」
「我當時唯一不能忘記的」
「就是父親的遺言」
「活下去」
「於是從那以後,我選擇了輟學,拚命地回想父母關於種植花卉的一切,學習有關花卉的各種知識」
「我要繼續種花,堅守在我家的花田裡」
「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抓住那群混蛋」
「有種奇特的感覺告訴我,只要我堅持下去,不離開我家的花圃」
「總有一天,我會親自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殺人兇手」
「事實上,就在這幾天我有了一些發現」
「像是他們對我故意暴露出自己的行蹤」
「我也向鎮上的秩序警衛報警」
「可警衛們來過幾次后,都一無所獲」
「但我知道」
「他們就在我的附近」
「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
「像匍匐在陰暗裡的噬人惡獸一樣虎視眈眈」
「只要我稍一鬆懈,他們就會撲出來咬死我」
「一如十幾年前那樣」
說著,女孩嘆了一口氣,隨即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話語又充滿了羞澀與怯懦。
「那個……為了尋求幫助」
「在客戶朋友的推薦下」
「我才來尋找你們這些偵探社的幫助」
「感謝您能聽我講這個故事以及我的委託」
「我……已經被其他偵探社拒絕過好多次了」
「有的嫌棄事情麻煩,有的獅子大開口,有的還想趁機占我便宜」
「你們偵探社是我找到的最後一家合法偵探社了」
「我真的希望可以得到你們的幫助」
「如果你們偵探社對我的委託感興趣」
「請及時聯繫我」
「拜託了……」
「嘟……」電話掛斷,杜林一邊思索,一邊接過身旁復讀印表機列印出來的通話記錄,遞給躺卧在沙發上的德蒙。
吞雲吐霧完的德蒙,見杜林遞過來的委託,眉頭挑了挑,一邊翻閱通話記錄,一邊詢問道:
「怎麼?你對這個委託有想法?」
「嗯……」
閉上眼睛的杜林,悶哼一聲。
快速閱覽完的德蒙,將記錄放在一旁的方桌上,翹起二郎腿,雙手合攏在一起,像是發現了什麼樂子一般。
「那你就接下這個委託吧」
「嗯?!」
正在思索的杜林聞言有些驚詫,有些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
「我?一個人?」
「一個盲人?」
「啊對對對……」.
德蒙勾起玩味的笑容,看著眼前精明能幹的杜林,慢悠悠地解釋自己的原因。
「一方面,就當做你進入偵探社的第一次考驗」
「另一方面,你除了眼睛,不是還有其他感知事物的方法嘛」
「可你也不能……」
杜林的話語還沒說完,就感覺房間的大門被人從里打開。
只留下一陣微風拂過杜林無語的臉。
原來,德蒙這傢伙已經出去了,至於出去的原因……呼出智能語音的杜林,很快明白了。
「小布,小布,幾點了?」
「滴……現在是晚上十點整」
「嘖……」
聞言的杜林表情有些複雜,顯然,德蒙已經出去跟他的水友們,一起去愉快玩耍了。
只留杜林一個人在偵探社思索今天的委託。
——
幾小時前。
望海市豐德縣花梨鎮。
天氣陰,微風。
人氣不足、生活氣息淡薄的花梨鎮,一座樸實無華的三層小樓里。
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孩,正佇立在窗口,眺望遠方陰暗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書桌上正擺放著剛掛斷的電話,傳來一陣忙音。
陰暗的天空,若隱若現的繁星,人煙稀少的街道,新舊交替的房屋,鐵鏽斑斑的鐵欄杆,昏黃不定、動力不足的路燈。
良久,女孩打開窗戶,呢喃聲順著打開的窗,沒入到一片昏暗中。
「快了……」
「你們就在我的身邊……」
「我……能感受到……」
「那貪婪到令人作嘔窒息的慾望」
說著,她的右手緊攥著一枚花狀的紅色結晶,淡淡的花香從結晶中傳出。
這香味有些古怪,像極了寺廟中焚香誕生的香火味。
古怪的香味瀰漫在女孩身後空曠的房間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香味變得刺鼻而又滑膩,微不可查的囈語聲混雜在香味里。
而這一切,女孩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