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紫微之隕
蛇神的雙眼閃著血紅的凶光,手裡提著骨鞭,卻神情木訥,僵硬地一步步走向熊神。
熊神意識到了,自己只要使用法術,這灼熱的感覺就會順著法術吞噬自己,而且它好像是只吞噬金魔法。可是熊神的法術太過純粹,無論他用什麼法術,都是絕對的金魔法能量。他嘗試著爬起來,而蛇神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身邊。
熊神看到了蛇神的眼睛,知道這是中了百眼惑心鏡的詛咒。此時的蛇神已然是荷麗拉雅的傀儡了。他拚命地爬,期望自己能爬得比這僵硬的傀儡更快一點,想躲到一個什麼地方緩解一下體內的灼痛。
可是蛇神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突然,嘭的一聲,接著蛇神就栽倒在了一旁。
接著,一雙手扳著自己的肩膀,把自己翻過來。熊神看到了,那是一張藏在兜帽里的,一張白色的狼臉。
「大人……」
熊神劇烈地咳著,咳了幾聲,就感到一陣嘔吐感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以及肺部撕裂的疼痛從嗓子里奔涌而出,他哇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血吐在地上,冒著泡,升騰起白色的熱氣。
他用力恢復著,艱難地說:「我就……知道……是……你……林……林夢夢……快……快去……」
他點點頭,把熊神放下,跟著雙子的方向跳進了祭壇的地洞里。……
杜瑞麗和荷麗拉雅將林夢夢帶回了地洞里,林夢夢是知道的。只是耳朵里那個聲音讓她不要動,她就假裝毫無意識的樣子。身子也無力地墜著,杜瑞麗和荷麗拉雅怎麼抬怎麼抱,就覺得著林夢夢彷彿有千斤的分量,落地的時候還給荷麗拉雅壓了個馬趴。
他們把林夢夢放到聖台上,喘著休息。忽然,林夢夢睜開了眼睛,直挺挺坐了起來。
本來杜瑞麗和荷麗拉雅也打算坐下,但林夢夢實在太沉了,撩在祭壇上之後倆人就沒地方坐,只得在兩邊立著喘。林夢夢這忽然地坐起來,把倆人嚇了一跳,身子就不由得往後退,這一退,緊接著腳底下雖是踩實了,但身後是這土崗的坡,踩得越實,身子就越往後仰。倆人就仰著向後倒,但兩條胳膊在空中又是抓又是舞地要平衡回來,可最後還是噔噔噔地跌落下去。
荷麗拉雅從地上爬起來,聲音都哆嗦了,他問道:「你你你……你怎麼醒了?」
雖然他們也覺得林夢夢不應該昏得那麼沉,但他們更覺得,這林夢夢不會醒來的這麼快。
林夢夢從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聲音冰冷地說:「醒了?什麼醒了,你們覺得我是誰?」
說著話,這就站了起來。雙子聽著這個聲音明顯就不是林夢夢。冰冷歸冰冷,但這這聲音發乾,聽上去就像是有個殺手在陰暗的角落裡磨刀,根本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的聲音。
荷麗拉雅不說話了,看著杜瑞麗。杜瑞麗直勾勾盯著林夢夢,四條細長腿小心地往後退。
杜瑞麗說:「你不是林夢夢,你是誰?」
「林夢夢」說:「我不知道是否該規勸你們幾句……」
杜瑞麗突然就打斷了她的話,說:「規勸我們什麼?一直以來,錯的都是神天國!」
他說完,林夢夢突然就變了臉色,整個眼珠都變成了油亮油亮的黑色,眼眶不時向上飄起淡淡的黑煙,她面白似玉,唇紫如墨,身上的校服也忽地變作一身烏黑的法袍,她的聲音忽然洪亮起來,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靈在審判一個罪惡的靈魂:「說什麼對與錯?這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黑與白,哪有什麼絕對的丑與美,哪有什麼絕對惡與善。事到如今,我們都已經參透了黑暗存在的意義,都已經參透了光明與黑暗對立的意義。我根本不想將他茲華特趕盡殺絕。但是你們,背叛了神天國。這是背叛,這不是黑與白,不是美與丑,這是你們的罪責!我不知道,也不管,當初茲華特用怎樣的言語蒙蔽了你們,但策反你們,只不過是他走投無路時候,一棵救命的稻草。輪迴轉世的不只是諸神,茲華特有無數忠實的部下,都已經輪迴轉世。你們,你們這些背負罪名的背叛者,永遠都只是一棵稻草!」
荷麗拉雅聽了這一席話,啞口無言。身子往後退著,看杜瑞麗。杜瑞麗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也不是傻子,林夢夢的話說的句句在理。人家根本不去討論茲華特怎麼邪惡怎麼壞,人家單談一個背叛的問題。
但是杜瑞麗沒被她說動,心裡一想,自己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已經與神天國決裂了,茲華特若背信棄義不收自己,那就自立門戶,既不與神天國修好,也不與茲華特同流。
一不做二不休,心裡既然這麼想了,杜瑞麗也就不再猶豫。張開身後的黑翼,肚子上的蟲翅也張開,「嗡」地飛到半空,雙手在空中抽出千蠱萬蠆蠹金鉤,朝著林夢夢摟頭蓋臉劈下去。
林夢夢根本就沒看他,一跺腳,從地上伸出兩隻黑手,一隻伸向半空把杜瑞麗摑在手裡,另一隻直接抓住了還在愣神的荷麗拉雅。隨後黑手將雙子拉到林夢夢面前。
杜瑞麗和荷麗拉雅就覺得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被這黑手給吸走了,想要掙扎,可是一點勁也使不上。
「受死!」
林夢夢口中發出陰冷的吼聲,鷹爪般的雙手抬起來,指尖真的就變成了鋒利的鷹爪,在天國之光的映襯下,閃著凜凜寒光。
杜瑞麗和荷麗拉雅自知小命休矣,於是兩眼一閉,想咽口唾沫,可是嗓子里連咽唾沫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過了一會,什麼也沒有發生,而且自己的身上好像也有了力氣。他們站直了,睜開眼,看到林夢夢站在聖台上,背對著他們。還是一襲黑袍,頭上帶著高高的黑帽子,烏黑的長發垂在腰間,泛著亮白的光輝。而那雙黑手,已經消失了。
杜瑞麗感到奇怪,就問:「你……」
才說了個「你」字,林夢夢就開口了:「滾吧,蟲子。你們不配死在我的手裡。」
一聽這話,雙子扭頭就跑,一陣風似的從來時的洞口颳了出去。
林夢夢看了一陣,抬頭望望樹冠,一縱身,身後張開一對火紅帶金的翅膀,扇著回到了洞外。
洞外,蛇神已經醒來了,好像恢復了意識,熊神躺在地上,一隻手搭在胸口,一隻手還摳在地里。頭歪向一邊。蛇神蹲在他身邊,但不見了白熊。
林夢夢要往前走,耳畔卻傳來一個聲音:「小雀兒,我留了一部分法力在你體內,願你一切安好,老狼去也!」
老狼……林夢夢笑了,淚花在眼裡閃爍,她在心裡說:老狼啊老狼,師父師娘兩個人是死了,在靈魂的世界里彼此守了六十萬年。而你,你是活生生在這世上等了我一百二十萬年。可是你為什麼就不說一聲愛我呢?難道是我想多了,是你只想護我一個周全而已嗎?
蛇神聽見了動靜,抬頭看,看到了林夢夢。此時林夢夢已經恢復了來時候的學生模樣。
「三姐……」蛇神稱林夢夢為三姐,在四宿神里,老大是敖天淵,老二是文天星,老三就是朱天籟,老四是武天蓋,老幺就是佘動川,林夢夢前世是朱天籟,剛見面時候那股生分勁已經過了,蛇神就把「三姐」叫出了口。
林夢夢走過來,看到熊神的臉,眼睛安靜地張著,胸口沒有呼吸的起伏。她一下就慌了,心想熊神怎麼這個樣子,是什麼儀式嗎?還是靈魂離體去做什麼了?就問:「這是……」
蛇神搖搖頭,拿手闔了熊神的眼,隨後熊神的身體開始發光,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刺眼。林夢夢看著,眯著眼,就看到白光忽地高亮了一下,接著就縮成一個光球飛離了地面,一點點飛向身後的大樹,但飛到一半就碎裂消散了。.
回頭再看地上,只蹲著一個蛇神,熊神的身體消失了。
蛇神站起來,看著愣在原地的林夢夢,抬起手按在她的肩頭,說:「三姐,你應該是看明白怎麼回事了。你要記住,今天在這裡的,是杜瑞麗和荷麗拉雅,他們是雙子宮宮主。」
林夢夢點點頭,沒說話。
蛇神又說:「我帶你回去吧。我們一定要,打贏這場冰河之戰。」……
十月,才剛剛過去一半,就又迎來了它的第二場雪,還是那鵝毛一般地,驟然降臨人間。冰河之塔又被蓋上了厚厚的一整個冬天的寒冷。
在殺死了骨龍之後,成天笑幾個人又推掉了的墮神。有陸東陽帶來的屍兵幫著,戰鬥輕鬆了許多,但是到第六層的時候,屍兵的數量已經不足以抵擋墮神的進攻了,而且墮神的力量也比下面的幾層強了許多。雙方可以說是勢均力敵。陸東陽想要暫時退守,等師父回來,由師父幫著,能打的更輕鬆一些。但成天笑覺得,不能什麼都等著師父。陸東陽越說等師父,成天笑就越想趕在師父回來之前推掉第六層,因為這塔室的空間越來越小,看樣子是快要到頂層了;他甚至希望,下一層就是頂層,而更快一點的話,師父回來的時候,這冰河之戰已經被他們打贏了。
陸東陽也就不再說了,既然哥哥這麼決定了,他就也跟墮神拼了。熊倩禕為了盡量保存屍兵的數量,沖在最前面,用護盾保護後面的屍兵。可是她的法術是金魔法,對屍兵也有傷害,所以只能用很薄的護盾,這種護盾並不能彈開墮神,也不能抵擋墮神的攻擊,只是能減緩墮神在護盾附近的攻擊速度。而她自己,則掄起法杖與衝過來的墮神戰鬥。
文晶晶和童紹唯在熊倩禕旁邊,成天笑飛在空中,與空中的墮神戰鬥。童羽在最後面跟著,倒不是因為怕墮神,而是覺得自己真要是沖在前面,不但幫不上什麼忙,反而姐妹們還得保護自己,累贅。
最終,他們還是清理了所有的墮神。體力也被消耗殆盡。一千屍兵還沒打完就已經全軍覆滅,面對最後的一波墮神時,他們都已經無力再釋放法術了,索性就硬碰硬地砍。
但第六層打完了不是頂層,他們面對著的就是往第七層去的斜坡,上面傳來「咚咚」的腳步聲,聽起來是個不小的傢伙。文晶晶就想到了那個差點要了自己的命,卻被成天笑千刀萬剮的大墮神。
正想著,斜坡上面忽然就衝下來幾隻,但不大,和第六層的差不多。成天笑衝到前面,提戟刺上一隻往上推,這一推直接把那墮神戳了個兩截。那墮神身後還有一隻,順勢也刺了進去。這時候兩邊下來的墮神就圍過來,陸東陽掄著千鈞萬仞扇衝過來,將扇子合上拖著地往上撩,左邊一隻墮神衝過來,正被這一下撩在下巴上。就見這墮神,一下就沒了臉,脖子以上只剩下個後腦勺,臉被打飛,翻著落在後面的地上。
陸東陽上前一步踹倒那沒臉的墮神,然後拿扇頭狠砸了右邊過來的一隻,砸上去就往前推,推到牆上之後,扇頭噗地砸進去,墮神的胸口就憋了進去,一股子血就順著鼻子嘴滋出來。
這時,上面換來一聲吼,回頭看,就見兩個墮神怪叫著被扔了過來,成天笑抬戟砍,陸東陽拿扇子砸,把這兩個撂在地上。接著,就看到一個血紅的粗壯的腿出現在斜坡頂。
成天笑呆住了,口中念了一聲:「不……」
上面又吼了一聲,下來幾個小個子的墮神,和底層被他斬殺的那種一樣。可是成天笑此時已經是骨軟筋麻,從打了骨龍開始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他只想快點清掉一波好好休息休息。
熊倩禕看出來了,強忍著虛弱,用盡了力氣又撐起一道護盾推到成天笑面前。那幾隻墮神撞在護盾上,卻只是減緩了速度,並沒有被彈開,成天笑提戟要刺,後面熊倩禕大喊了一聲,護盾忽然加厚,那幾隻墮神被金色的火焰燒著彈了回去。
成天笑聽出來這是大徒弟的聲音,也知道大徒弟已經沒有法力再釋放護盾了,就回過頭喊了一聲:「熊倩禕!」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凄厲的嚎叫,嚎叫聲不止一個,是許許多多。扭過臉來看,就看到四周的墮神身上泛著紅光,紅光被什麼力量吸著往上走。這些被吸走了紅光的墮神就嚎叫著變成了乾屍倒在地上。
熊倩禕剛才喊過之後,身子往前踉蹌了幾步,等重新站穩了,她用力扶著法杖,一隻張開,舉著向前伸,給護盾輸送法力。不一會她就開始咳嗽,呼吸中充斥著血腥味。
文晶晶預感這那個只露出了腿的大傢伙好像在吸取周圍墮神的元氣,要將自己變成一個超級炸彈。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枚炸彈首先炸到的就是熊倩禕的盾,再看熊倩禕的狀態,她急忙喊:「熊!快收了法術,你扛不住這一下!」
可是就在她喊出來的時候,那墮神已經聚完了氣,朝著斜坡上的成天笑和陸東陽就噴了出來。
陸東陽知道熊倩禕的法力已經是極限了,肯定扛不住這一下,於是自己雙手握住了萬仞扇,將扇尾頂在熊倩禕的護盾上,又撐起了一道紅色的盾,紅盾與金盾重合在一起,忽而紅忽而金地閃爍。
與此同時,從墮神那噴出的能量轟地沖在了護盾上,能量的洪流如傾盆蓋傘一般地被擋向兩側。
陸東陽騰出空來朝成天笑喊:「哥!快往後撤,我能頂住!」
成天笑就撤到斜坡下面,銀翼張開了護著身後的文晶晶和幾個徒弟。
熊倩禕的金魔法護盾很快就被消耗盡了,她也跟著兩眼一翻昏死過去。文晶晶在旁邊扶住了她,但法杖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金盾消失之後,陸東陽承受了全部的衝擊,兩個鼻孔嗤地噴出兩股血。他也顧不得擦,拼了全力將千鈞萬仞扇握住,在合上的扇尾處形成一個傘狀氣蓋。突然加強的推力以及腳下光滑的冰面,讓陸東陽蹭著退到了坡底,成天笑在後面,將自己的法力推到掌心,按在陸東陽的后心,給陸東陽助力。
但陸東陽也很快耗盡了法力,成天笑也一樣。
陸東陽側過臉,對成天笑說:「哥,你趴下!你們都趴下!我撐不住了,得把能量推開!」
成天笑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既然要趴下,那就快點趴下。後邊的幾個人也都趴了下來。
接著,陸東陽用最後的力氣把氣蓋往上推,身體由於反衝向後翻了個跟頭,摔下來也趴在了地上。
他們都把頭埋得低低地,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整個都埋了。他們能感覺到,一陣強勁的熱風貼著後腦勺擦了過去,力量之大幾乎能把後腦勺的頭髮扯下去……
他們不敢抬頭,漸漸地,等撕扯的力量減弱了,變成了溫和的風,而這風又平息了,才敢小心地抬起頭。
斜坡上趴著一具龐大的乾癟的屍體,可能就是那隻露了腿的墮神,看來這的確是一次歇斯底里的攻擊。
成天笑回頭,先看到的就是文晶晶,他小聲地叫:「狸狸?」
文晶晶雖然感覺到風力弱了,但不敢抬頭,忽然聽到天笑喊自己,才敢抬起來,看到成天笑已經站了起來,收了翅膀也收了金槍兩月戟,正走過來要拉自己。
童羽和童紹唯聽到聲音也都站了起來,可是陸東陽和熊倩禕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東陽?」
「熊姐?」
大家叫著他們,把他們扶了起來。陸東陽沒什麼,被成天笑三搖兩晃地給折騰醒之後就站起來了。而熊倩禕,童羽把她抱起來的時候,臉上滿是鮮血。
「熊姐!熊姐!」
童羽每叫一聲都要用力晃動熊倩禕的身子來讓她恢復意識。文晶晶伸出手指,在她鼻子下試了試。
「還有呼吸,沒事,我們休息一下再上吧,那頭怪物好像把所有墮神的能量都吸幹了,這座塔里剩下的,應該只有辛潔和我們了。」
成天笑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彎下身子,蹲在了地上。地面冰涼,自己又沒有法力來保暖,不敢坐在地上。
他說:「等我喘口氣歇會,咱們再吃點東西恢復一下。」
陸東陽說:「沒事,哥,我還能行!」
說著,陸東陽就切開了空氣,從裡面拿出乾柴來。乾柴胡亂堆在地上,成天笑起來幫著理了理,然後陸東陽拿萬仞扇對準乾柴中間,手指用力,從扇尾噴出幾股子火苗,將乾柴點燃。動作間,他也在嗓子里發出些用力的聲音,看得出,他只是硬撐著施法。
四壁透過暗淡的光芒,看起來外面應該是黑夜了,火光在幾個人的臉上跳躍著。熊倩禕還沒有醒過來,文晶晶拿了毯子墊在地上,以免她直接躺在地上受涼。
篝火將大家的臉龐映得通紅。鍋里煮著幾塊牛肉,是文晶晶從家裡拿來的腌制好了的。佐料放了很多,香料的味道似乎已經充滿了整個塔室。
童羽和童紹唯在借著抖動的火光互相包紮著傷口。忽然,成天笑感覺到一陣陣地耳鳴,尖銳的聲音沖得他有些頭暈。
文晶晶忙問:「你怎麼了?」
成天笑搖搖頭,說:「沒事,只是有點頭暈,可能是體力消耗得太多了吧。」
漸漸的,四壁暗淡的光線也減弱了,視野的範圍被黑暗一點點吞噬,吞噬到只有火光這麼大。
他們簡單吃了一些肉,文晶晶又從家裡拿了幾條毯子,大家就都躺下睡了。
環境漸漸安靜了下來,只聽到篝火嗶嗶啵啵的聲音。忽然,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成天笑以為是自己做了夢,但這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楚。
「是師父回來了?」成天笑這樣想著,睜開眼。爬坐起來看,看到在黑暗中有兩個人正急匆匆跑過來,一個黑衣一個白衣。
兩個人中的一個,一步一喘地喊:「師……師……師……師父……」
能聽得出來,這是林夢夢的聲音,但哪個是林夢夢?白衣服是熊神的話,那就應該是那黑衣服的了。
等倆人跑過來了,果不其然,黑衣服的是林夢夢。其他人也都醒了,有的站起來,有的只是盤腿坐著。童紹唯好像餓了,起來走到鍋前,從鍋里拿出一塊肉。篝火沒熄,鍋里還燙著,她左手右手來回換著走到林夢夢面前,掰下來一塊自己吃著,然後另一塊遞給林夢夢,說:「餓了吧,吃點。」然後看到林夢夢旁邊的白衣人,這人長著一個蛇頭。童紹唯也沒害怕,把遞給林夢夢的那一塊肉又掰成兩個,也遞給著蛇頭人一塊,說:「你也吃點吧?」
這人別人不認識,但成天笑認識。
他說:「蛇神?你怎麼來了?」
蛇神擺擺手,沒有接童紹唯手裡的肉,童紹唯就都給了林夢夢。林夢夢可是餓壞了,兩塊肉都接過來,一點也不客氣。但沒立刻就開始啃,而是喘著氣,等著把氣喘勻了再吃。文晶晶在一邊就提醒道:「你給她盛點肉湯喝,往下壓壓,別給吃戧風了。」
「噢!」童紹唯就立刻去鍋邊。大家之前也喝過了湯,碗放在柴堆旁邊,童紹唯有心想拿自己的碗給她盛,可是這些碗都長得一模一樣,也分不清哪個是自己用過的了,就隨便拿了一個。
盛好了一碗湯,端給林夢夢,童紹唯說:「也沒法洗碗,這個碗我們都用過,你別嫌棄。」
林夢夢把碗接過來,咚咚咚喝了個一乾二淨,然後還給童紹唯,說:「好妹妹,有啥嫌棄的,說這個就見外了。」
蛇神一直沉默著,像是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或者說不出來的樣子。
成天笑看出來了,就問:「蛇神,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告訴我們?」
蛇神長嘆了一口氣,忽然咧開嘴,表現出一副笑起來的樣子,說:「我……我其實還是有點餓,還有肉沒?」
大家都笑了,童紹唯又給蛇神拿了肉。可是成天笑明白,蛇神還是有想說的事情沒有說,也許是他還沒有組織好語言,會是什麼事呢?師父去找林夢夢,為什麼林夢夢回來了,師父卻沒回來呢?……
雪依然撲簌簌地落著,南邊的天邊淡淡得有些發白了,緩緩暈開這素裹著的世界。
在這皚皚的觀山學校里,不知何時,一行腳印從門口玲瓏地碼到冰河塔下。
「咯吱!」靴子嵌進雪中,玲瓏的腳印就又被接上了一隻。
她對著眼前的空氣,長長呼出一口白色的熱氣。手裡,一對花骨亂紋金絲錘在朝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