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意外之亡

蛇神的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他的驚訝。他思索良久，才說：「那無頭鬼有沒有攻擊你？」

童紹唯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除了昨晚，你其他的時候，還見過它嗎？」

童紹唯仍舊是搖頭，她說：「如果有的話，我早就告訴你們了。」

「嗯……」蛇神點點頭站起來，圍著童紹唯往左走幾步看了看，往右走幾步又看了看。然後愣愣地看著書架上的書，皺著眉，若有所思。

但其他人還得上學，女生們扭捏著不好直說，都偷偷看著成天笑。文晶晶把手伸到桌沿，對著成天笑動動手指頭。成天笑注意到了，看著她。她就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成天笑立刻明白了，對蛇神說：「蛇神，我們還得上學呢，有啥事不妨直說。」

蛇神愣了一下，成天笑能看出他這是在迅速地想了個什麼。接著就聽蛇神開口道：「噢，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在推測猴神轉世的過程。」蛇神重新坐回去，說：「猴神死的時候身首異處，可能他的元神也被切成了兩個。其中一個就化作了那無頭鬼，而另一個，應該就藏在童紹唯的夢裡。」

成天笑立刻就明白了蛇神的意思了，說：「那所以，按照這個意思，童紹唯就是猴神的轉世了。」

蛇神點點頭，但又皺起眉，說：「猴神為什麼會轉世成女兒身？」

成天笑一攤手，說：「嗐，可能就是你說的元神被切成兩半的原因，在投胎的時候出了問題，陰差陽錯地變了女兒身。」

蛇神又站起來，說：「你們該去學校了吧？快走吧。」

大家就都站起來往外走，成天笑走在最後，蛇神忽然叫住他：「斯圖宮主留步。」

文晶晶和成天笑都站住了，成天笑朝文晶晶使了個眼色，文晶晶說：「那我們在前面溜達著，你快點跟上。」

成天笑點點頭，她就和徒弟們出去了。

「什麼事？」

蛇神朝門口又看了看，才說：「斯圖宮主，你有沒有看出童紹唯的異樣？」

「嗯？你指的是？」

蛇神看著他，沒說話。成天笑就自己想，想了又想，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點了點頭。

看到成天笑點了一下頭，又點了一下，不點了，才說：「斯圖宮主可以去學校了，看緊童紹唯的動靜。蜘蛛的事，我也先放放。眼下，先幫你們把猴神尤吉斯的事查清楚。」

「嗯，那就拜託了。」

離開圖書館，文晶晶她們並沒有走遠。推門出來，從圖書館門口的台階到馬路之間，還有很大一片空地，平時用來做活動或者停車。左邊牆邊有一棵樹，文晶晶她們一個站著兩個蹲著，正在樹下等他。.……

成天笑走後，蛇神就開始在書架中翻找。雖說要把蜘蛛的事情先放放，但也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但他又不知道該從何找起，就從門口開始，一個書架一個書架地查。

但一本一本地拿下來塞回去又太麻煩，蛇神就把剛才成天笑四人坐著的書推到一旁，在地中間騰出一塊空地，想把書搬下來一些看。但起身注意到進門左手邊牆上有一個黑色的矮書櫃，書柜上面，參差不齊地立著些紙張。蛇神掰著看紙上的內容，看到都是些以前的契約之類的文件。有人類的，也有神天國的。

蛇神看了一半就不看了，低頭看看柜子下面。柜子有三層大抽屜。拉開抽屜，裡面還是一樣的東西，頭兩層都是紙質的，但第三層抽屜的容量遠比外面看起來要大的多。裡面裝著石板、泥板、金屬板和竹簡。

蛇神拿起一個石板，很沉，上面刻著他完全不懂的楔形文字。可以確定，這個石板上記載的不是神天國的語言，也不是墮神的語言，應該是屬於某個史前的古文明，而既然被熊神收藏著，以神天國的領地範圍，可能是啟窪達王國的，也可能坦隆旺迪王國的東西。

蛇神把石板放回去，稍稍拍了拍手，從旁邊抽出一捆竹簡。竹簡上的文字他認得，而手中的這一捆，外面的標籤上寫著《解土志》。

「解土」指的就是腳下的旦何鎮解土港，這是從上古時期沿用至今的名字，一定與西征關係不大。蛇神把這捆竹簡放回去，又拿出另一捆，一捆接著一捆地看，念出上面的名字：「《鏡鬼域》……不是；《通幽記》……不是；《旦何志》……這些都是啥玩意兒？」

蛇神不耐煩地把抽屜推了回去。卻在推回去的時候，注意到竹簡旁邊，貼著抽屜的側面，塞著幾張紙。

「這是什麼？」

他把那幾張紙拿起來，紙張發灰，上面空無一字。

「嗯？」

蛇神納悶地撓撓頭，以為真的是些白紙，但習慣性地把紙翻了一下，卻看到紙的另一面寫著密密麻麻的螞蟻一樣的黑字。

「嗐，是背面。」

他把這些紙拿在手上，紙在手上卻越來越沉，越拿越吃力。最後「嘭！」的一聲撂在地上。

「螞蟻文？什麼鬼玩意？」

蛇神罵了一句，可再碰那些紙，紙張的重量就消失了。他便把第一張拿起來。看了一陣，紙又沉了。蛇神嘆了一口氣，再把紙撂了下去。

蛇神雖然完全看不懂，但是他知道螞蟻文是專門用來記錄黑魔法的文字。但此時的蛇神只能怪自己當初對黑魔法偏見太深，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些文字，以至於像個文盲一樣看著滿紙的上古知識毫無頭緒。

趁著這些紙在手裡還沒重到拿不起來，蛇神趕快又塞回到原來的位置。但就在塞回去的時候，他看到最底下的一張，用的不是螞蟻文，便又將那張抽了出來。

雖然一樣是看不太懂的東西，但蛇神認得，那是白風箏王國的文字。蛇神曾經見過白風箏王國的葯書，而他從紙上認出來的，也都是一些藥名。

「這紙是一樣的的呀，難道這些都是屬於同一類的東西？塔寇王國……螞蟻文……這些是怎麼湊到一塊兒的？難不成，塔寇王國和陰曹地府之間——」

蛇神沒有繼續往下想，也沒想繼續往下查，搖了搖頭，把紙又塞了回去。

「哎——」蛇神拄著膝蓋站起身來，環顧四周的書架，蛇神撓撓頭，口中念了一聲：「猴子……大蜘蛛……嗐！什麼大蜘蛛，說好的找猴子。算了，童紹唯住在童村，上去童村看看去吧。」

蛇神把辦公室里的書稍稍整理了一下，然後鎖了門，往童村出發。

蛇神並不知道童村的位置，但是他可以從空氣中嗅出童紹唯的氣息。順著氣息，在古城南門分成兩道，入城的是他們回學校的路，另一條就一定是去童村的了。

順著大路往前走，過了童家堡，又過了後面還沒熱鬧起來的夜市。一地全是油漬。

再往前走，到了童村的山門下。蛇神一抬頭，從嗓子里疑了一聲：「哦？」

他看到，在山門上頭明晃晃掛著一個「奠」字。

走過了山門，童紹唯的氣息就更濃了，但氣息全都是散的，就像把個生雞蛋狠狠摔在地上的樣子。蛇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循著哭聲走，很快就到了一戶人家的院門前。

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上房屋裡停著的棺材。蛇神悄悄隱了身形，從眾人中擠到棺材旁。此時的棺材還沒蓋上蓋子，蛇神一眼就看到了棺材里躺著的人。而此人，正是童紹唯——蛇神看到，在童紹唯的脖子上，有一道傷。再仔細看這傷，發現脖子是斷開的。

蛇神點點頭，揮手做了個法，從腳底冒上一股白氣，可是眨眨眼睛，自己還在原地。

「嗯？」蛇神左右看看，愣愣地低下頭往外走。走到門口看看天，眼直直看著前面的院牆，說：「何人如此大膽？敢擾我葯皇的法術！」

「蛇大人！」

一個卑劣的聲音從面前飄過，接著就有一隻猴子出現在面前的牆頭上。

「尤吉斯？你殺了童紹唯？」

「蛇大人明鑒，我殺我自己的轉世做什麼。」

「那你是怎麼回事？」

猴子跳下來，化作人形，對蛇神行了一禮，說：「蛇大人，我不是猴神的靈魂，而是猴神的記憶體。昨天夜裡童紹唯在回來的時候，可能是被哪個墮神給盯上了，在半路將她斬首。我作為一個記憶體，對此無能為力呀。」

聽了猴神的話，蛇神低下頭，踱著步子自顧自地念：「記憶體——被墮神盯上——嗯——」他停了一下，忽然，對猴神說：「那你可曾看清，盯上童紹唯的，是個什麼墮神？」

猴神輕輕笑了一下，說：「黑翅膀，蟲子的身子，手使雙鉤。」

「杜瑞麗？」

「我沒看到臉，但能長成這樣的，也就只有他了。」

「那你這記憶體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我本來是在她的夢裡。她被殺的時候，可能是因為靈魂強大，也有可能，是她當時驚嚇過度，靈魂被精神拘住沒有散。這樣脫離了肉身，使我能偷偷吸取她的一些力量，得以從夢中分離出來。」

蛇神搖了搖頭，說：「那你到底算夢境片段還是記憶片段？」

猴神擺擺手，說：「那都不重要，只要能從她身上分離出來，就可以起到肉身的作用，不然，我也不能這麼自由地跟你說話。」

「嗯……噢！我好像明白了，一定是你的法器雙生猴珏起到的作用。」

猴神聽了也點了點頭，這麼古怪的現象，也只能用那猴珏來解釋了。

蛇神又問：「那猴珏在哪？」

「我也不知道，童紹唯的屍體和她的家裡我都找過了，都沒有。我猜，可能還在我戰死的地方。」

「嗯，你當年就戰死在奈瑞阿城南天門，只是不知道如今它該在何處，又該挖地多深。」

「蛇大人，法器在哪並不重要。當務之急是救童紹唯一命。」

「怎麼救？你有辦法嗎？」

「只有一個——讓她把我吃掉，給她重塑軀殼，捨棄人類肉身。」

「那——這麼辦——不可能沒有副作用吧？」

「那是自然。」猴神點點頭，說：「首先，她會損耗掉大部分法力，雖然這損耗的法力可以恢復，但需要很長的時間。」

「多久？」

「看她造化。」

「那其次呢？」

「其次她沒有實際的肉身，使用強大的法術的時候，會造成法力溢出。」

「法力溢出？是對周圍人無差別攻擊嗎？」

「不是。」猴神搖搖頭，說：「不一定是什麼樣，但大概可以理解為，每次施法都看起來很拚命的樣子。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不致命，頂多就是看著不太舒服吧。」

「哦，那沒事，不舒服的法術多了去了。就這兩點？」

「還有一點，也是最不穩定的一點。」

「什麼？」

「容易被感染。」

「被感染？」

「對。」猴神點點頭，「她就像是個沒有包紮的傷口，無論碰哪裡摸哪裡，傷口都會感染。」

「那也就是說，如果讓她和墮神大戰幾天幾夜的話，她可能打著打著自己就變成墮神了？」

「嗯——也不完全是吧。就看她的意志夠不夠強，如果足夠強的話，她就像是水，什麼都能吸收，化為己用。」

「嗯。」蛇神點點頭，又踱起了步子，「看來，說到底呀，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猴神也看著地面跟著點頭。忽然，蛇神轉過來對他說：「你在這等著，我要去找一趟斯圖宮主。」

「那蛇大人快去快回，耽擱久了，恐生變數。」

「嗯，好。」

蛇神點了一下頭，一揮手，仍是從腳下冒出一股白氣。隨白氣散去，蛇神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