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南天門

成天笑仰望著南天門上的城樓，它深藏在大山之中，六十萬年不見天日。在那場傾世之戰中，成天笑並沒有參與收復奈瑞阿城。那時候，他與其他師弟師妹都在雨花島，等待豹神開啟通往凍土之森的傳送門。

文晶晶走到門前，拍了拍城門。城門很結實，拍上去就像是拍在石頭上。她回頭問成天笑：「天笑，是不是裡面沒人開門的話，咱們也甭想進去了？」

「怎麼可能。」成天笑扭扭肩膀，張開了翅膀，然後繼續道：「現在城上沒有守軍，我們直接飛上去就是了。」

文晶晶問佘動川和林夢夢：「你們倆能行吧？」

「我當然沒問題！」

蛇神說：「我可以地遁進去。」

「反正能進去就行了。」

說著，成天笑縱身跳起，翅膀抖了兩下，就上到了城上。文晶晶也一樣飛了上去。

林夢夢飛的時候和他們不一樣。文晶晶和成天笑都是身上長著翅膀，而她是在身後出現一個朱雀的影子，她要張開雙臂，做出扇翅膀的動作，朱雀的影子才跟著扇動翅膀，帶著她飛。她跳起來，胳膊用力地扇。第一跳沒飛起來，在空中停了一下又落在了地上，第二跳她直接踏在牆上，一邊扇胳膊一邊沿著牆面往上跑。就這樣邊跑邊飛地上到了城頭。

蛇神看著三姐上去了，自己化作一條白蛇，在地里扭著身子往前鑽了一段距離之後，心裡默念了一個咒語，向前閃了一截，才繼續往前鑽。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蛇神知道神天國所有的城牆都有反地遁的設計。在底下，城牆中線的位置，還有一道看不見的魔法牆，這是專門抵禦會地遁法術的敵人的。不過這種法術屬於金魔法，蛇神只要念一個金魔法屬性的閃現術，就可以輕鬆穿過這道魔法牆。

蛇神估計已經過了城門了，就從地里鑽出來，恢復了人形。可他的餘光感覺到好像有個利器正朝自己飛過來，於是下意識地往旁邊躲。前腳剛躲開，後腳一支箭嗖地擦過眼角往城門上釘過去。但城門有防護法術，箭矢打上去就像打在石頭上，啪地彈開了，只在表面擦出一道白印。而這白印也很快地被防護法術修復了。

但是南天門只是一個門，從南天門到奈瑞阿城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在當時，這裡是一馬平川的沙漠，但現在，這裡已經成了一片森林。森林並不濃密，稀稀拉拉長著很粗很粗很高的樹。從樹與樹之間的縫隙里，可以看到遠處還有一座山。沒猜錯的話，那座山的裡面，應該就藏著真正的奈瑞阿城。

蛇神躲在一棵樹的後面，抬頭能看到南天門的城樓。成天笑、文晶晶和他三姐正在城頭看著他。

他們見蛇神是有意躲在樹后，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成天笑便拿隔空傳音與蛇神說：「老蛇，有埋伏嗎？」

蛇神說：「有。我進來的時候有人朝我放暗箭。我沒看到人，你那裡高，視野開闊，應該能看到底下的情況，但也容易被底下的人發現。」

成天笑聽了，把文晶晶和林夢夢都按在城垣下，自己從箭孔往外看。可是才把眼睛對上去，就看到一支箭精準地射過來。但他沒躲，手握拳，那支箭被他定在了眼前。

「埋伏在這的怕不是一群千里眼。」成天笑把箭拿在手裡，一眼就認出了它的所屬——紅箭頭、白箭桿、黑箭羽，他說：「這支箭，來歷可不一般啊。」

文晶晶和林夢夢看著這支箭，卻並不認得。

「你倆不認識？」

她們猛搖頭。

成天笑又問蛇神：「老蛇，你還記得鶴神嗎？」

腦海里傳來蛇神的回答：「記得啊，怎麼了？該不會，在這裡的古神是鶴神吧？我記得當初他在逃往雨花島的海上就戰死了啊。」

成天笑沒說話，順著城頭把那支箭扔給了底下的蛇神。箭掉在面前，蛇神都沒去撿，遠遠看一眼就也認了出來。他用魔法傳音對成天笑說：「不是吧，難道當年他大難不死？這支箭確實是他們八音峪的大天使用的。」

「你在底下等會，我們得下去。底下全是樹，我在上面也看不明白底下的情況。」

說著，成天笑往四周張望著，尋找下去的路。蛇神又在他腦海里說：「斯圖宮主，下來的樓梯在城樓里。」

「多謝！」

他拉著文晶晶，文晶晶又拉著林夢夢，三個人貓著腰急匆匆溜到城樓里。

城樓里沒有人，樓梯在左右各有一個，一眼就能看到。他們走到左邊的，剛要下去，迎面撞見三隻正往上走的鶴首大天使。他們愣在了原地，鶴首大天使也愣在了原地。空氣凝固了幾秒之後，鶴首大天使嗷嗷叫著就砍過來。成天笑知道他們這是不認識自己，他想解釋，但大天使根本不聽，一句話沒說完，已經砍過來兩刀了。成天笑此時也沒什麼好脾氣，既然對方不聽，那就打。不過成天笑沒有下狠手，只是扶著扶手飛踢幾腳，把三隻大天使從樓梯上踹了下去。

「走那邊的！」他拉著文晶晶和林夢夢要走另一邊的樓梯，可一回頭，那邊上鶴首大天使。

「夭壽啦！」林夢夢罵了一聲，拿扇子過去要砍。成天笑見她是認真了，把扇骨上的刺刃都按了出來，急忙喊住她：「夢夢，別往死里打，他們是自己人！」

林夢夢沒回答他，但扇骨上的刺刃收了回去。接著就嘁哩喀喳大天使打翻在地。這時候，剛才被成天笑踹下去的三隻，又帶了幾隻已經爬了上來。成天笑和文晶晶一起把他們撂倒在地上，然後回頭喊林夢夢：「快走！」

林夢夢跑過來，成天笑拉了她們倆的胳膊，踩過被打翻在地的大天使衝到樓梯口。

樓梯下沒有大天使過來，機不可失，成天笑兩腳蹭著台階，一路滑到了底。文晶晶和林夢夢被他拖著拐一步跳一步差點摔在樓梯上。

下來還沒站穩，迎面又過來幾隻，同時樓上的也叫嚷著要衝下來。

回頭看，身後是牆，四周也沒有可以通往外界的門，成天笑急忙問外面的蛇神：「老蛇，從哪出去啊？」

「城牆的兩頭，有小門。」

成天笑四處看也沒看到什麼小門，難道在前面？看來這一戰是躲不開了。他放開了文晶晶和林夢夢的手，說：「狸狸，夢夢，咱們殺過去！」

文晶晶聽他說要殺，以為聽錯了，便又問：「殺過去？」

「我就是那麼一說，別真往死里打。蛇神說出口在前面，這幫人夠嗆能放咱們走。」

「我們不能好好跟他們解釋嗎？」

「剛才上面的情況你沒看到嗎，他們哪裡會聽你解釋。」

文晶晶不信，往前走幾步，朝著迎過來的大天使喊：「喂！我是……」話沒說完，一支箭就射了過來。她側身躲過，但成天笑站在她身後。好在成天笑反應快，一把接在了手裡。

他說：「這還有什麼可解釋的，干他丫的！」

成天笑召出金槍兩月戟，雙手持戟頭，拿戟桿橫掃了半圈，光波掃出去，將打頭的幾隻大天使掃翻在地。林夢夢一個空翻落在那幾隻大天使前面，先扇出兩股旋風，然後雙手前推，把旋風推了出去。

這時候，樓上的大天使已經沖了下來，文晶晶在樓梯底下鋪了一層冰，他們一下來就哧溜啪地摔作一堆。

文晶晶看著他們的樣子想笑，卻忽然被成天笑抓住了手。

「別看了，快跑！」

成天笑已經收了金槍兩月戟，一手拉了一個往前跑。林夢夢收了白扇，左手拿著黑扇，給那些爬起來要追的天使補上一招。

蛇神躲在樹後面，心裡清楚著成天笑他們已經被守軍發現了。儘管他們已經可以肯定，守軍就是鶴神和他的鶴羽大天使。但此時此刻既沒有把成天笑當成自己人，也不去聽成天笑的解釋。而同為外來者的自己，也一定不會有更好的待遇。所以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到前面與成天笑匯合，再一同躲起來，找機會進到奈瑞阿城裡。

他朝四下里看了看，空無一人。看來是成天笑他們把埋伏在這裡的守軍都引開了。於是他離開樹榦掩體，往前面城牆小門處跑。才跑出去，迎面突出一個彪形黑影，蛇神躲閃不及，一頭撞了上去。

他知道這必定是守軍攔截，便從腰間抽出骨鞭，可鞭子還沒打開，那黑影掄過來個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是棍子還是拳頭，打在他的臉上。蛇神當即撞向旁邊的樹榦，眼裡黑的白的花的亂成一片。迷迷糊糊地只聽到一個粗重的聲音道：「怎麼是你啊？」

蛇神只覺得這聲音熟悉，想看看是誰卻眼睛花著看不清，想要問，卻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成天笑按照蛇神說的，果然沒跑多遠就看到旁邊有個門。門開著，應該是剛才阻攔自己的那幫天使開的。出來后，文晶晶轉身把門關上，用手掌朝門栓推出一股寒氣，將門栓凍住。回頭見成天笑疑惑地看著自己，便解釋道：「好像只有裡頭的幾個在追我們，關住他們，咱就安全了。」

話剛說完，大天使們就擁到了門前，可無論是推還是撞，他們就是打不開。

「挺聰明，快走！」

成天笑拉著她要走。可門是鐵柵欄門，裡頭的天使看這門實在打不開，搭弓就射。

搭弓的天使，成天笑和文晶晶都沒有注意，只有林夢夢在轉身的時候看到了，而且那箭好像在瞄著成天笑。

「師父小心！」她喊了一聲，撞向成天笑。

成天笑本就跑得急，被她這麼一撞，立刻失去了平衡。但他沒鬆開手，拉著文晶晶和林夢夢全都摔在了地上。

「咋回事啊？」

成天笑被摔懵了，口中問著，爬起來，又把文晶晶和林夢夢扶起來。可扶起了文晶晶，林夢夢卻怎麼也沒反應。

「夢夢！夢夢？」喊了兩聲，她還是沒反應。林夢夢閉著眼，臉上沒有血色，眼圈發青，嘴唇也烏紫的。

文晶晶過來查看，看到她黑衣服上，插著一支白桿箭。箭是從背後刺穿左肩，箭簇從前面支出來，鮮紅的帶著血。

「她中箭了。」

文晶晶說的時候，成天笑也看到了。而成天笑在看到的時候，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要命了！這箭頭是拿鶴頂紅做的！」

這話說完，文晶晶朝著林夢夢肩膀拍了一掌。這一掌也是帶著寒氣，凍住了傷口周圍的血液。

「天笑，這箭得拔，不然毒血頂不出來。」

成天笑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伏兵，手捏住箭頭，狠狠地從前面把箭抽了出來。這箭是不能從後面拔的，不能讓有毒的箭頭再從身體里過一次了。

文晶晶抓住林夢夢的衣襟，要打開衣服看傷口，卻忽然對成天笑說：「轉過去，別看！」

「嗐，這都什麼時候了。」成天笑轉過身，盯著周圍的動靜。

打開了袍子，文晶晶當即倒吸一口涼氣。她看到傷口已經腫得像一個紫色的麵包圈，而她的半個胸和胳膊都已經開始發青發紫了。

文晶晶將自己的左手掌心與林夢夢的右手掌心對在一起，把自己的法力送入林夢夢體內，想藉此將毒血頂出去。

然而，她嘗試了半天，林夢夢的狀態一點也沒有好轉。無奈，她還是要叫成天笑幫忙。

「天笑，我的辦法不好使！」

成天笑轉過身，卻沒轉過臉，問：「你給她穿好了么？」

「沒事，內衣穿著的。」

他轉過臉來，首先就往林夢夢露出來的半個身子上看：「呦，還是黑色的。」

「瞎看什麼呢！」

「沒，沒，我說的是傷口，還黑著呢。」

「別貧嘴了，她不會死在這吧？」

「不會，沒事。」

成天笑站到林夢夢後面，對文晶晶說：「把她扶起來。」

文晶晶把她扶起來，成天笑一隻手張，在她後背上抓了一下。接著就看到黑紅的血注從林夢夢背後伸出來，每一條都連著成天笑的一根手指。這些血柱掃過他的指尖，在掌心凝結成一個血球。接著，他又用另一隻手從血球的表面抓了一下，同樣從血球里伸血柱，每一根都連著他的一根手指。而血柱，全都是鮮紅的血色，但在掌心凝起來又漸漸變成了暗紅色。到最後，第一個黑紅的血球只剩下一些紅色的粉末落在掌心。然後，他把血球又推回到林夢夢體內。此時，那紫色的「麵包圈」已經消失了，只有一個翻著肉的箭孔。但周圍的皮肉還有些發青發暗。

「好了？」文晶晶問。

成天笑搖搖頭：「還沒有，我只是給她把毒素凈化了一下，沒有那麼毒了，但還沒有解掉，一會見了蛇神讓蛇神給她驅乾淨。」

文晶晶給林夢夢把衣服穿好。成天笑望向剛才蛇神站著的地方，卻望不見蛇神。

「奇怪，蛇神不在那。」

「可能是去哪裡等咱們了吧，你用隔空傳音問問。」

成天笑便在腦海里問蛇神：「老蛇，你在哪？我們出來了！」

可是腦海里並沒有出現蛇神的回答，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對文晶晶說：「蛇神沒回答，他可能是遇到麻煩了。」

「那我們怎麼辦？」

「我背著她，你介意不？」

「哎都什麼時候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我允許了！」

「那成，我背著她，咱們先到奈瑞阿城再說。」

「好，走！」

成天笑背起林夢夢，文晶晶在前面給他開路。他們還是盡量伏低身子，躲在一棵又一棵樹后，步步為營地接近奈瑞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