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殷氏難產而亡
這些話純屬寧棲禪信口胡謅了，卻特別管用。隨著撕心裂肺的一聲吶喊，殷氏終於醒了過來。
寧棲禪心頭一松，立刻問林嬤嬤。
「嬤嬤，怎麼樣？看到孩子了嗎？」
「還沒有。」
「殷娘子，用力。」
「寧娘子，我夫君真是這麼說的嗎？他說他喜歡我？」
「是，他很喜歡你。」
「乳娘，你聽到了嗎？夫君說他喜歡我。」
「是，我早就說過郎君是喜歡你的，只是不便表達罷了。娘子，用力。」
「......」
殷氏卻像是聽不到其他人說話的聲音了，她的眼前浮現的是第一次見到宋京臨的景象。
那是她七歲那年，正是大雪飄飛的時候，她和生了病的母親卻被趕出了家門，母親當天下午就被凍死了。
她跪在大街上求好心人替她葬了母親，她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他一輩子。
可任憑她怎麼求都沒有人願意，只因大家都不敢得罪她的父親。
直到她也快被凍死那一刻，宋京臨來了。
他讓人給她的母親買了一副好棺材，尋了一處風水寶地將她的母親安葬。又讓人帶她去看郎中，最重要的是他還不要回報。
可她除了死纏著宋京臨外無處可去了，宋京臨被她纏得沒辦法，只能將她帶回了家。
此後她便跟在宋京臨身邊，一呆就是十三年。
十三年裡不管他罵自己也好、沖自己發脾氣也罷，甚至有的時候他還動手打她、趕她走，她就是不走。
被逼急了，她拿了把刀抵在自己脖子上，說如果郎君非要讓她走，她立刻就死在他面前。
從那以後，宋京臨就再也沒說過讓她走的話。
她以為自己會以婢女的身份陪在他身邊一輩子，就這樣她就很滿足了。
沒想到突然有一天他竟然說要娶自己為妻，她著實是被驚嚇住了。
宋京臨卻非常認真的說他要麼不娶，要麼就只娶她。
宋京臨的母親何氏知道自己的兒子一向倔強，認準了的事斷無更改，只得答應。
可是他們兩人成親后，宋京臨對她還沒有她當婢女的時候好。
她一度以為宋京臨只是拿她擋箭牌，心裡雖有遺憾卻從沒怨恨過。
沒想到寧棲禪卻告訴她說夫君喜歡她，這讓她怎能不激動。
她很想親口問問他既然喜歡她，為什麼這麼多年卻從來不肯表露對她一絲絲的情義呢。
非要等到要死了才說，這個時候說又有什麼用。
她能替他對孩子多說幾句喜歡他又如何，終究不是他自己親口說的。
「對，孩子，我和夫君的孩子，我得好好生下來。」
殷氏想到孩子，又能聽到林嬤嬤和寧棲禪讓她用力的話了。
「不就是用力嗎？我用力就是了。」
其他人哪知道殷氏心裡百轉千回想了這麼多事情，已經能看到孩子的頭了，林嬤嬤越發大聲說道。
「娘子再用力，孩子馬上就要生下來了，用力啊。」
「啊......」
「生了，生了。」
「......」
殷氏耗盡了所有的力氣總算將孩子生了下來，眼皮沉重，就連想看看孩子都睜不開，只隱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對她來說宋京臨就是她的一切，宋京臨死了，她哪裡還能活得下去，就是可惜無法陪著孩子長大了。
不過林嬤嬤肯定會將孩子交給阿兄的，就辛苦阿兄幫我們撫養孩子了。
以他們兄弟倆的關係，阿兄應該是會願意的吧。
這麼想著，殷氏帶著笑意離開了人世，連孩子都沒能看上一眼。
林嬤嬤剛把孩子包好準備抱給殷氏看看，寧棲禪卻對她搖了搖頭。
「殷娘子已經死了。」
「不，娘子還沒看一眼孩子呢。娘子，你睜開眼睛看看呀，孩子長得特別漂亮。娘子...」
林嬤嬤邊說邊哭，蘭心也哭得不能自已。院子里的蘇申聽到哭聲，一腳踢翻了庭中的空水缸。
寧棲禪知道親人去世是什麼感受，年初顧懋去世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傷心難過。
顧氏族人聽說顧懋死了，鬧上門來。她面上不在意，夜深人靜的時候，卻提著個酒罈子喝起了酒。
她不替自己委屈，而是替顧懋不值。征戰沙場幾十年的將軍啊，最後竟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越想越難過，越難過酒喝得就越多。
那酒辛辣刺喉，委實算不上什麼好東西。可她急需做點事消除心中的積悶，三更半夜的，除了喝酒外她找不到其他辦法了。
事後她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只知道醒來已是三天後。
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其實是個女子的事，還似乎都很怕她，卻偏偏不肯說她醉後到底做了些什麼。
後來還是寧棲真告訴她的，說她喝醉后先是放了把火，差點沒將賴在顧宅不肯走的顧氏族人燒死。
之後又提著刀衝進他們當中一通亂砍，聲嘶力竭將他們罵得特別難聽。
大家都沒想到一向好脾氣的她，竟然也會罵人，而且不帶重複的。
顧氏族人被她瘋魔的模樣嚇得連夜跑了，她追出了二里地，最後還是李府將她打暈帶回了家。
顧懋死後，顧家的下人大部分包括李府、銀青等人都留了下來。
寧棲禪是鎮國公世子，可顧懋的鎮國公是梁全忠封的，現如今梁國都滅國了，這個世子之位也就不復存在。
寧棲禪不在意，倒是李府等人，即使知道她是個女的，還是日日叫她世子，可見他們對顧懋是有多忠心。
寧棲禪心裡暗想，自己為顧懋做不了什麼，唯有好好照顧顧家的這些人，也不枉他們祖孫一場。
看著只顧著哭的林嬤嬤和蘭心，寧棲禪加大聲音勸道：
「你們倆別哭了，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什麼？」
「你家娘子的屍身不入殮了嗎？不擔心追殺你們的人再來嗎？還有孩子，孩子不足月生下來的，得比足月生的孩子花費更多的小心，你們現在還真沒時間傷心。」
「你說的對，我們確實還有好多事要做。我來給娘子換衣服，蘭心，你去廚房熬點米湯來。讓蘇申好好看著外面，若有人來立刻進來告訴我們。寧娘子，還請你幫我抱會孩子。」
「......」
林嬤嬤不愧為高門大戶家的管事嬤嬤，如此情況下還能將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
房間血腥氣太濃了，寧棲禪抱著孩子去了隔壁房間。
剛出生的孩子小小的一團，哭起來明顯氣力不足。
蘭心很快熬好米湯端來，想把孩子從寧棲禪手裡接過去。
可她從沒抱過這麼小的孩子，一時竟有些不敢抱。
寧棲禪只讓她端好碗，自己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喂她喝米湯，熟稔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