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清邁城下見(1)
夏季,天亮的很早。
剛過卯時,天就已經大白。
正是破曉時分,在大明和阿瓦的邊境線上,一支隊伍已經走了整整一夜。
這一整夜裡,所有的人都徹夜未眠。
除了朱允炆,他坐在轎子里,睡了一夜。
「還有多久。」看到初升的太陽時,陳則武不禁皺眉。
原本,他以為一夜的時間,就可以到普洱。可是,實際上所用的時間,有些超過他的預料。
導向官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山陽侯,還得再有兩個時辰。」
「還要兩個時辰?」陳則武抬起手臂,示意大軍停下。騎在馬背上,陳則武依稀可以看到遠處的那座山。
「先紮營休整,過了一夜才走。」陳則武吩咐下去。
右邊是河,左邊是山。
隱隱約約之中,陳則武感覺到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抬頭去看那座並不高的山,卻感覺是高聳入雲的樣子。
「快馬過去,得要多久。」陳則武突然問嚮導官。
嚮導官撥弄手指,粗略的計算了一下,「山陽侯,快馬過去,也得半個時辰。路途不遠,只是難行。若只有人步,倒也不難走。如今,象兵、騎兵,因此快不起來。」
這樣的回答,完全在陳則武的意料之中。
在路上時,陳則武就多多少少的可以看出,這段路,很不好走。尤其是馬蹄,十分容易陷進泥土裡。
陳則武有些煩躁,再看到坐在囚車裡,若無其事的陶金勇時,更是鬱悶。
「從這兒到普洱,還需多久。」陳則武大聲問道。
陶金勇睜開半閉的眼睛,吐出嘴裡的草杆子,「快則一天,慢則三四天。山陽侯,我若是您,絕對不打普洱的主意。」
兩人之間,至少隔著十幾步。因此,陳則武和陶金勇的對話,並不是秘密。
坐在轎子里的朱允炆,也微微掀開轎簾,探出一隻眼睛。用耳朵聽,用眼睛看,陳則武和陶金勇之間的一切。
「殿下,這陳則武,忒不曉得好歹了。殿下您剛到雲南,正是調理身子的時候。他陳則武,竟然連夜急行軍。若是傷了殿下您的身子,他陳則武怎麼也擔待不起。」
說話的是朱允炆隨身帶來的一個太監,說話時,太監的眼裡,露著不屑。
朱允炆搖搖頭,「此乃國戰,休得胡言。這阿瓦人,傷大明百姓久矣,也該讓他們嘗嘗皇爺爺龍威的厲害。」
太監沒有說話,他不露聲色的笑了笑,饒有興緻的看著陳則武布置軍陣。
新的大營,很快搭建而成。
陳則武一人獨自坐在河邊,他的面前,是幾塊石頭。無論怎麼擺,他都發現,不能有一個萬全的路線,去往普洱。
「山陽侯,您看。」一直站在不遠處的牛大,突然湊上來。
陳則武順著牛大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朱允炆已經下了轎子,正和囚車裡的陶金勇相談甚歡。
而朱允炆身邊的那個太監,卻始終在看著陳則武的方向。
當陳則武和太監四目相對、目光撞到一起的時候,太監露出輕蔑的笑容。這種笑容,讓陳則武很不舒服。
陳則武迅速站起來,朝著朱允炆和陶金勇的方向走過去。
「二殿下,他可是重犯。您身為皇子,和重犯交談,恐怕不妥吧。」陳則武站在了陶金勇和朱允炆的中間,把這兩個人隔開。
朱允炆笑了笑,沒有說話,反而是識趣的往後退了幾步。
而陶金勇,也閉上了嘴巴。
彷彿陳則武,才是那個多餘的人。
「到了普洱之後,殺了陶金勇,別讓他到了京城再死。再有,讓夏元吉,寫一份摺子,送去京城。告訴朝廷,陶金勇死了。」
這些話,是當著陶金勇和朱允炆的面說的。
陶金勇動了動嘴唇,終究是沒說出話來。他知道,自己落在陳則武手裡,就只能是死路一條。
只不過,死在這裡,對陶金勇來說,已經是很大的幸運了。
若是回了京城,落在了毛鑲的手中,那隻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山陽侯,但願你能信守承諾。」見陳則武要走,陶金勇連忙追了一句。
陳則武停住腳步,「儘力而為。」
再走上十多步時,陳則武才低聲對牛大說道,「回京城后,你去找到曹國公府。讓曹國公,幫忙對面,安頓好陶金勇的妻女。」
牛大不解,「山陽侯,這叛國之人,為何還要安頓好他的妻女。」
陳則武眯著眼睛,淡淡開口,「陶金勇死了,他的妻女還活著。只有這樣,湖廣才不會亂,湖廣的天,才塌不下來。不要把人逼到絕境,要讓他們有念頭,然後再扼殺了他們的念頭。」
「山陽侯,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朱允炆身邊的太監,突然笑了。
朱允炆笑道,「你知道些什麼。」
太監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只有陶金勇的妻女不死,才能把湖廣的官場,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