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衡弟兒都比你能耐

賀承舟也懶得和她扯東扯西的，倪了她一眼。

「這麼晚了，你跑來我家不單單是為了來偷看我洗澡，應該有其他目的吧。」

都說了不是故意看他的，這人怎麼就揪著這事不放！

算了。

她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他計較了，畢竟自己真的有其他目的！

宋朝溪沖著他笑了笑，語氣比較委婉，「的確有事找你。」

賀承舟沒有說話，似乎在等著自己的下文，她只能說出自己的目的了。

「下午肚子疼得吃不下飯，現在沒有那麼疼了，就感覺胃裡空蕩蕩，想吃點熱乎的東西，可是知青點那邊的食堂早就關門了，沒辦法，只能來找你。」

「你放心，我不挑的，只要能吃飽就行！」

說這番話的時候，宋朝溪故意壓低聲音，她的聲音本來就嬌嬌的，說的時候還帶了兩分顫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不過她這話半真半假，真實情況沒有她說得這麼慘，徐行之那個渣男不知抽哪門子的風，竟然「貼心」的託人給她帶了個饃饃。

可惜她現在不想和他有半點聯繫，又怎會接受他的好意？

宋朝溪不得不感嘆一句，自己的肚子實在是太配合了，她這邊剛裝完可憐，肚子就應聲響起。

簡直不要太完美！

賀承舟倒是沒有多說什麼，領著她和小蘿蔔頭兒就往屋裡走。

雖然賀家的房子不是磚瓦房，但是打掃得乾淨又利索，所有東西井然有序的擺放，和她記憶中沒多大差別。

她記得上輩子的自己很少來賀家，統共沒超，但是對這裡印象深刻，因為這裡不管和知青宿舍亦或者她城裡住的房子比較，都太破太舊了，還是落後的土坯房，地面凹凸不平的，下雨天屋子裡滿地的水，她嫌棄得緊！

現在想來，是那時候的自己生活優渥，雖然母親去世得早，父親又忙於工作，可是他特意安排了人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吃穿用度上也從未苛待過她，所以她根本沒有過啥苦日子。

這才產生這種認知和想法。

很快，賀承舟就端著幾個青菜餡的饃饃進來了。

這時候的糧食都是根據工分和人口分配的，賀承舟家有四口人，其中能頂事兒的壯勞力只有賀承舟和賀母，另外兩個都是孩童，尤其是剛用棍子戳他的小蘿蔔頭兒只歲，根本就幹不了什麼活兒。

再加上去年慶陽大隊太陽多雨水少，收成不行，賀承舟一家分到的口糧少之又少。

顯然不怎麼夠吃，所以只能挖些野菜和高粱面玉米面混雜著，蒸成了青菜饃饃。

宋朝溪拿了個青菜饃饃，她輕輕咬了一口，一股酸澀感在口腔內壁蔓延，野菜包裹著的不是粗糧也不是細糧，而是粗糧的外殼谷糠，吃起來乾澀又咯喉嚨，比知青食堂的饃饃要難吃不少！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他們這些下鄉知青，都是城裡來的，在吃這方面顯然要比慶陽大隊的人挑剔，雖然不是頓頓有肉，但是一個月里總能吃上那麼兩三回，再加上他們這些個知青都是有知青和票據的，要是饞得慌，可以去城裡面的小飯館裡面吃上一頓好的！

就算是平日里吃得粗糙一點，也是一半紅薯一半米粒兒的紅薯粥搭配幾個爽口的小菜，至於饃饃，都是玉米面和高粱面參半的那種！

奢侈的時候，還要摻和一點白面！

她咀嚼了好半晌，總算是把那口夾糠的青菜饃饃吞咽下去，吃完后她感覺自己的喉嚨里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難受得原地咳嗽。

「咳咳咳！」

「賀承舟……」

她連忙喚了賀承舟，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賀承舟秒懂，趕緊給她端了碗水來，宋朝溪咕嚕嚕的喝了半碗，總算是把喉嚨里的異物給吞了下去。

「衡弟兒都比你能耐！」

這自然是賀承舟的評價，他剛剛可看見了，她就掰了那麼一小丁點兒的饃饃，竟然嗆成這樣。

一旁的小蘿蔔頭兒吃得正香，聽見自家哥哥這話咯咯咯的笑起來，奶聲奶氣道，「真沒用！連我都不如！」

宋朝溪：「……」

她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嬌氣，才吃了一小口，就被谷糠折騰成這樣。

這事的確是她出乎她的意料，畢竟她真的沒有想到賀家是這麼個光景。

最後賀承舟收走了那盤饃饃，離開的時候扭頭看她，語氣硬邦邦的，「紅薯粥咽得下去不？」

宋朝溪還沒回答，一旁啃著饃饃的小蘿蔔頭兒率先應了聲，聲音又大又響，「要！我要一大碗！」

說著還賊誇張的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劃了下。

宋朝溪邊笑邊跟著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賀承舟留下一句「在這兒等著」，再次消失在宋朝溪他們的目光中。

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宋朝溪眼底眉梢都帶著喜意，這男人嘴有點厲害，但是心腸都是頂頂兒好的，不然上輩子她和宋家被渣男欺辱時，是他出手護住了她最後的驕傲。

也是他，讓他們一家人徹底擺脫了渣男，還幫她找了份輕鬆的工作，讓她和家裡人過上了還算平靜的日子。

上輩子自己並沒有幫助過賀承舟什麼，只是在離婚的時候過意不去，臨走時悄悄給他留了幾本書、一些糧票以及她的全副身家一百一八角三分錢。

可就是這麼份小小恩情，他卻湧泉相報。

是的，那時候的她以為賀承舟這是在報恩，直到後來，她偶然在他的書房裡瞧見了他一張拼接而成的照片。

看清背後的話語，才知道，他做這一切從來不是報恩，而是為了她。

賀承舟的紅薯粥還沒有煮好，有道嬌小玲瓏身影兒哭喊著跑了進來。

「哥！出事兒了，嗚嗚嗚你快去二舅家，二舅他們把娘關起來了，要把娘賣城裡去……天一亮，那人就要帶咱娘走！」

宋朝溪一眼就認出來人，賀承舟的二妹。

賀承舟本來在廚房煮粥，聽到聲響兒立馬走了出來。

男人臉色陰沉又暴戾，漆黑深邃的眼眸里迸射出駭人光芒，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可是卻給宋朝溪一股極強的壓迫感，和他眼神對視的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心尖都跟著顫了顫。

怪不得他會被人戲稱為活閻王！

「宋朝溪。」

「我得出去一趟。」

宋朝溪瞬間清醒過來，從善如流道，「你放心去吧，今兒我不回知青點了，就在家裡幫你照看妹妹和小蘿蔔頭兒。」

「謝謝。」

道完謝后賀承舟迅速離去。

想起賀承舟上輩子的為人，能用拳頭解決絕不動口，宋朝溪連忙衝出去對著他的背影吼道。

「賀承舟，你打架的時候注意分寸，出出氣就行，可不要把人打出毛病，不然最後吃虧的還是咱自己！」

「還有二舅他們要是倒打一耙，你不要被他們影響衝動行事，咱們可以報警，讓公安替咱們做主——」

可惜她說話的時候，賀承舟人已經走到院門口了，也不知他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