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7 章 假楊玉枝

走了大概一半的路程后，姒月姬安排在湖州監視海商鋪的人和劉法就都派人來了。兩撥人彙報的內容不同，但是有關聯的。

其實劉法本打算同妹妹劉脆一起去雲州的，但湖州離不開他，特別是海商鋪，明面上得由他鎮守。

趙顯德一倒下，劉法就派人駐進了海商鋪，理由是海商鋪關乎湖州與海商的聯繫，需得由湖州府出面，以保證其穩步推進。因海商本就敏感，湖州海商因倭寇的原因，一直被限制發展，因此劉法這個理由，讓海商們說不出什麼錯處來，正相反，如若劉法放手不管，才會讓人懷疑。

主要問題還在趙顯德的小妾楊玉枝身上，知道內幕的，特別是倭商，都只認楊玉枝，一旦他們知道楊玉枝出了事，放棄了此次的行動還好，就怕他們繞過神秘組織去行動，關鍵還不知道倭人到底打算幹什麼，那就麻煩了。

好在劉法和姒月姬的手下從楊玉枝身邊的人嘴裡硬撬出來一點消息，雖然不知道楊玉枝和倭人合作的具體內容，但也知道楊玉枝一直沒和他們談攏，倭人又不肯讓步，楊玉枝覺得實在煩了，找了個借口回家，要晾倭人幾天，逼他們退步。

這個借口，算是真實存在的，那就是趙顯德的女兒，趙潘玉的妹妹，又懷了孩子。

趙潘玉的妹妹叫趙雨筍，嫁給了湖州偏遠地區的劉法手下的一個官員。那官員性格沉穩，夫妻二人感情也不錯，唯一的遺憾是，趙雨筍生了三個孩子，都是女孩；趙雨筍又給那官員找了兩個小妾，生的也都是女孩。那官員都已經打算放棄了，趙雨筍卻又懷孕了，而且這次請了好幾個郎中，求了好幾個簽，都說這一胎定是個小公子。趙雨筍三十好幾了，算是高齡了，她又是當家主母，管的事多，兩相夾在一起，把她累著了，郎中要求她必須好好歇著保胎。當初楊玉枝與倭人沒談攏，就是找的這個借口，說趙顯德擔心女兒，無心商談，才得以暫時回家緩一緩。

劉法把這事說嚴重了，對外說是趙雨筍見了紅，孩子險些保不住，月份大了，對母親也有危險，趙顯德夫妻二人著急，去看護趙雨筍去了。

理論上講，楊玉枝自是不必跟著去的，劉法在她屋裡翻出個面具，估計是備用的，找個身形相似的扮作楊玉枝，做出她守在趙宅的假象，穩住了倭人，好讓姒月姬他們能夠盡量把心思多放在治療趙顯德和劉脆上。

但是楊玉枝一直不與倭人接觸，導致現在倭人也要穩不住了，頻繁詢問楊玉枝什麼時候能見他們。劉法不得已，才派人來告訴姒月姬，希望他早點過來解決。

當然劉法知道姒月姬也派人盯著海商鋪，只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平日不敢過多接觸，劉法也不好干涉姒月姬，沒去打探他手下人盯守的情況，不知道姒月姬要來，是以單獨派人來雲州找姒月姬，正巧兩撥人在路上碰上了，也沒敢互通消息。

姒月姬一聽，也覺得現在自己對劉法也有些見外了，打算到湖州后與劉法好好談談。

姒月姬的手下補充了一個消息：他們發現倭人正在與姬貫虹的手下鷹空的人接觸。姒月姬的手下和鷹空的人，此前偶有協作，彼此有一些了解，他們怕引起對方注意，沒敢太靠近打探，因此更細節的東西不得而知。

命人安排送信的人去休息，把趙潘玉也支出去，姒月姬和姬雲繼就開始考慮這事。

過一會兒姒月姬輕輕敲了兩下食指，冷笑了一聲。

姬雲繼問他：「怎麼了？」

姒月姬說：「姬貫虹也不想要個臉了。」

姬雲繼把人拉過來放在自己腿上。姬雲繼太長，再大的車也伸不直腿，只能蜷著，勉強有點小鳥依人的樣子。姬雲繼把手捂著他的膝蓋，想了想，大概想明白了，於是也冷笑一聲，說：「解釋解釋。」

姒月姬就小聲把自己的推斷說給姬雲繼聽。

之前不論楊玉枝，也就是姒重山，還是姬貫虹，不管他們怎麼想要改朝換代做皇帝，都決不想讓倭人參與進來，更不可能將國土分給他們一塊。是以一直以來，倭人對中原，除了侵犯，且總被打回去，別無他法。

後來因著他們和姚馳音幾方之間一直僵持不下，姒重山首先與倭人進行了聯合，在雪山刺殺姒月姬等人。

雖然他們失敗了，但倭人還是出了人，也出了力，是一定要從姒重山那裡索要利益的。現在看來，也許那個海商鋪，就是當初姒重山許給倭人的利益。或許這海商鋪不止是姒重山與倭人勾結的落腳點，也極有可能是倭人真的想通過海商鋪，讓姒重山在今後的通商中做出很大的讓利。

只不過姒月姬覺得這並非倭人和海商鋪談不攏的原因，畢竟讓利多少本是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間，何況海商鋪在中原，要是姒月姬的話，轉頭他就撕毀合同，倭人又能怎麼樣？

現如今倭人聯繫姬貫虹了，一切反而明朗了。

倭人想要的，還是中原的土地。

姒重山大概也並非是要把中原讓給倭人，哪怕只是一塊土地，只不過想借倭人的手除掉姬貫虹和姚馳音等人。而倭人大概一定要姒重山先給他們一定的保證，也許是掌握神秘組織的一定權利之類的，這樣就算將來姒重山反悔，他們也可以利用神秘組織攪亂中原的局面，進而侵蝕土地。這姒重山沒法接受的，也因此，他們之間才會談不攏。

劉法以為找一個假的姒重山，穩住了倭人，其實早就從姒重山和趙顯德以趙雨筍孕中有危險為由暫停了談判，他們就已經不信任姒重山了，可能是在那之後，他們就一邊穩住了姒重山，實際上是劉法，一邊和姬貫虹接觸。

現在他們表現出有些焦急的狀態，一方面是不能表現出太過沉穩，那反而不符合現實；另一方面，應該是他們打算雙保險，他們不在乎最後是誰會在這場內鬥中獲勝，他們只需要不管是誰獲勝，他們都會獲得他們想要的利益，所以才會在跟姬貫虹接觸之後，又回過頭來找姒重山。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在姬貫虹那裡談不攏，他們不會過了這好幾天才來找姒重山，他們早就應該著急了。

那麼，他們和姬貫虹談攏了什麼？

姒月姬覺得除了劃一塊地給他們，不會有什麼會讓倭人滿意。

所以他才會說姬貫虹開始不要臉了，為了在內鬥中獲勝，居然要割地了！

也許姬貫虹覺得就算把地給出去，回頭他再打回來也會是很輕鬆的事，但畢竟，曾經的不完整，曾經的傷害，曾經的恥辱，是無論如何也沒法抹消的。

只能從根本上杜絕，只能在一開始就死死守住。

「呵呵，他們怎麼不找七哥談判？」姬雲繼諷刺地說。

姚馳音對倭人從沒有姑息過，也是他給了徐鍛澤最大的自由度，讓他不必通過朝廷，可以直接決定如何抗擊倭人。所以倭人當然不可能找姚馳音談判，也不相信找姚馳音會有任何用處。

姒月姬笑笑：「但我可以啊。」

姬雲繼看著姒月姬，問他：「你會不會有危險？」

他不問姒月姬會不會控制不住形勢，只問姒月姬會不會有危險，姒月姬笑問：「你這麼相信我？」

「我當然信你。」

「信我什麼？」

姬雲繼輕撫姒月姬的臉，認真地說：「信你知道我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姒月姬深吸一口氣，俯身吻住他的王爺。

如果姬雲繼說信他不會賣國割地，姒月姬還覺得他天真。可他的王爺說的是：信他知道姬雲繼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姬雲繼是真的信他，信姒月姬不會在意自己以外的一切，但一定會為了自己而幫姚馳音守住江山。

姬雲繼忽然覺得姒月姬好累。

趙潘玉看看太陽，已經開始向西斜了，就跟趙深冉說了一聲，要去問問姬雲繼，看能不能停下休息，該做午飯了。

趙深冉讓車隊慢下來，趙潘玉騎馬到姬雲繼的車前，車還沒停下，他就跳進車裡，「哥哥，該吃午飯了吧，已經過了正午了，您餓沒餓……咦，姒月姬呢？」

姬雲繼微微一笑。

趙潘玉立刻明白，這不是他該問的。

但他也實在不明白，姒月姬身體還很虛弱，走路都不能走太遠，如何做到悄無聲息地消失的？他們這隊人不多，互相之間離得也不遠，怎麼他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姬雲繼他們緊趕慢趕，也是在次日晚上才到達湖州。他們先去湖州府找劉法，被劉法拉住趙潘玉，詳細問了劉脆和趙顯德的情況，舅甥二人抱著哭了一會兒，才引眾人去吃飯。

席間，劉法說起那假冒楊玉枝的情況，姬雲繼等人才知道，那個人竟然是劉脆偷偷準備的，連劉法都被瞞過了。是劉脆夫婦出事離開以後，那人偷偷來找劉法，劉法才知道劉脆早就準備了個人替換楊玉枝。

據那人說，她本命叫楊雨枝，劉脆也是因為她的名字才注意到她。本是個伶人，清白即將不保之際，被劉脆救下，許諾只要她能替下楊玉枝，劉脆就接受她做趙顯德的小妾。

劉脆最初的想法，的確只是為了找個人把楊玉枝替換掉，至於被替換的楊玉枝，直接殺了算了。可見劉脆也的確是個狠人。

後來她發現自己遠遠對付不了楊玉枝，就暫時放棄了那個想法。但她對楊玉枝的身份目的等等都產生了懷疑，甚至感覺她的臉都是假的，以防萬一，就一直留著楊雨枝。

飯後，姬雲繼等人喬裝改扮之後，以劉法手下的身份，隨劉法和趙潘玉去趙府去見了那個假冒的楊玉枝。

假楊玉枝站在門口，面孔僵硬，除了傲慢和敵意，沒有任何其他表情，見到他們也沒有絲毫要行禮的意思。從她站在門口的姿勢，甚至能看出來她不打算讓他們進去。

真真是從面具到姿勢，從表情到行動，都像極了身為楊玉枝的姒重山。

姬雲繼也有些愣，一時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了。

劉法走上前，皺著眉有些不耐地道：「怎麼又不打算讓我進去？呵，你當我想進去嗎？可是我那妹妹妹夫還沒回來，你又不肯出面，那一堆爛攤子你不管，你打算拖到什麼時候？現在潘玉回來了，你管不了，就正好讓潘玉來管！」

「楊玉枝」掃一眼趙潘玉，臉上出現了極為不屑的表情，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屋。

連聲音行為都像極了楊玉枝，簡直就是楊玉枝再現。如果不是姬雲繼知道姒重山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他大概也會以為這就是真的楊玉枝。

儘管如此，他腳下也是微微頓了一下，才跟了進去。

趙潘玉更是，眼中現出憤怒之色，緊咬著牙才沒有驚呼出聲，被劉法推了一下，才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