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各種悲催(中)
這不是什麼愉快的話題,盧媽媽敷笑著衍了幾句,沒有再提。
丁香打岔轉移,笑道:「五小姐聽說找著了九小姐,不知道多高興呢。」
顧蓮微笑,「是么?」
「是啊。」丁香口角伶俐,說起話來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那天夫人分派我們的時候,正巧五小姐也在跟前,一聽說是去接九小姐,急得不行,嚷著要親自去……」說到此處,忽地止住嘴一頓。
----既然姐姐打算親自來接自己,為何又沒來呢?多半是母親不同意吧。
顧蓮在心裡轉了個圈兒,不想場面尷尬,岔開道:「那我回去,可要多謝五姐姐的好意。」佯作沒有多心的樣子,反而打趣,「還好五姐姐沒有來,要是來了,這馬車可是擠不下了。」
盧媽媽忙道:「可不是,今兒累得小姐受了委屈。」
「我倒不覺得。」顧蓮嫣然一笑,「跟媽媽和姐姐們一路說說笑笑,時間竟然過得快些,可見擠也有擠的好處。」
丁香方才說錯了話,補救道:「正是呢,我們也得了和九小姐親近的機會。」
顧蓮笑了笑,心不在焉的隨口敷衍著話題。
說了一陣,借口發困合了眼打盹兒。
生母的態度,直接決定了下人對自己的態度,此刻在她們看起來,自己就是一個鄉下野丫頭吧?這一路上,實在沒體會到多少對小姐的尊敬。
忍不住想開,小兄弟不愛說話是個什麼情況?難不成是個啞巴?看起來似乎還不至於,可倘若只是說話遲一點點,盧媽媽何須那般感嘆?
一時間,還真是猜不出來。
可恨自己多一點的實用信息都沒有,眼前一抹黑,完全是兩手抓瞎的回到顧家。
唯一慶幸的是,好歹自己是四房嫡出的女兒,就算生母對女兒不重視,到底是她肚子里出來的,不是姨娘養的,至少不會故意刁難自己。
那麼回去以後,只要做一個乖乖聽話的女兒便好。
即便比不上五姐姐杏娘,和母親有著十幾年的母女情分,但看在自己聽話、乖巧的份上,再念及這些年流落在外的虧欠,想來日子不會太難過吧?
顧蓮鬆了一口氣,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做起夢來。
夢裡見著一個和自己肖似的中年婦人,還有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姐姐,周圍站了許多穿紅著綠的丫頭,正在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好妹妹,快點過來。」姐姐熱情的招呼。
「我的兒。」那中年婦人一把摟住了自己,淌眼抹淚哭道:「這些年在外頭,真是讓你吃大苦頭了。」捧起自己的臉,「快讓為娘仔細瞧瞧……」
顧蓮抬起頭,正要把夢裡的母親看個仔細,就覺得身子微搖,耳邊有人喚道:「九小姐、九小姐……,醒一醒……」
睜開眼來,是盧媽媽滿目焦急的臉龐。
「怎麼了?」
「今兒怎麼這般不順?」盧媽媽眉目間儘是煩躁之意,抱怨道:「這都已經到了城門口,偏偏說什麼才得了宵禁令,提早一個時辰關門,橫豎不讓咱們進去。」
顧蓮嘆氣,----自己還能說點什麼呢?
摔!不要全特么上杯具啊。
顧蓮揉了揉額頭,清醒了點兒,「可說了咱們是顧府的人?」
祖父可是做過正三品大員的,雖說如今歸了故里養病,但是顧家子孫們仍然還在仕途上,難道城門小吏不給幾分面子?
「說了。」盧媽媽忿忿道:「就是說了,他們還是不給開門,才叫人氣惱!說是最近有姦細混入城中,要嚴防、要巡查,真真叫人生氣!」
顧蓮雖然一直生活在鄉下小地方,但還是聽說了些,眼下的時局並不太平,各地間經常都會打來殺去,十分動蕩不安。
估計的確有什麼非常情況,才提前關了城門。
顧蓮想不出應對法子,問道:「媽媽打算如何?」
「總不能在城門外過一夜。」盧媽媽滿腹氣惱,臉色很不好看,「只能去前面鎮子上住一晚,明天早上再進城。」
顧蓮琢磨了下,嘆道:「只能如此了。」
誰知道不巧的還在後面,一行人趕車大半個時辰,到了小鎮,----卻被唯一的一家客棧告知,所有的房間都已經被人包下。
「哇、哇、哇……」顧蓮心頭飛過一群烏鴉,徹底無語了。
----老天爺,你是在逗我玩兒嗎?
眼看天色擦黑,加上連著好幾天的車馬勞頓,盧媽媽等人都是又累又倦,盼著早點回府好休息,偏偏遇上這樣的事兒。
一個個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著個臉。
盧媽媽氣得不行,「這、這真是……」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馬車壞了,好不容易擠著趕了回來,到城門口卻又不讓進去,退而求其次,打算在小鎮上將就一夜,結果遇上這事兒。
丁香小聲問道:「盧媽媽,眼下如何是好?」
趕車的婆子苦著臉,發愁道:「離了這兒,再要找別的鎮上落腳的地方,就得往回五、六十里,眼下世道不太平,怎好摸黑趕路?」
黃氏父子從來沒有出過遠門,亦是束手無策。
盧媽媽穩了穩情緒,拾起笑容,朝小夥計道:「要不……,跟那包院子的客人商量一下,勻出幾間房來?我們可以付他們的那份房錢,再送上些酬金。」
勻幾間?顧蓮暗自咂舌,這也太強人所難了。
果不其然,小夥計為難道:「怕是不行,一大家子舉家來落戶的,好幾房人口,還有丫頭僕婦什麼的,已經是滿滿當當了。」
盧媽媽聞言滿臉沮喪,有點無措,「那……,咱們可怎麼辦啊?」聲音里不免帶出幾分哭喪,----深宅大院里的管事媽媽,何曾吃過餐風露宿的苦頭?偏偏那些內宅的心思手段,在外面完全用不上。
眼下還是春寒料峭的季節,天色一黑,不免透出幾分幽幽涼意。
顧蓮在他們說話功夫,前後想了想,開口道:「盧媽媽,不如這樣。」帶著帷帽下了車,與那小夥計商量,「你看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們也無處可去,好歹讓我們進去歇歇腳。」
小夥計回道:「吃飯是沒問題,不過……」
「不會難為你的。」顧蓮笑道:「先找兩間雅室,讓我們吃點飯菜,喝幾口熱湯暖意暖,可使得?」
小夥計點點頭,領路將一行人招呼進去。
在等飯菜的功夫,盧媽媽忍不住問道:「小姐有什麼好的法子?」這一路走來,不知不覺收起了輕視,眼下見她神色鎮定,更是有了幾分倚重之意。
「好的沒有。」顧蓮笑了笑,「方才我想過了,等下著人去跟人商量一下,多的房間不便麻煩,好歹勻出一、兩間來。」
盧媽媽環視了一圈,皺眉道:「一、兩間如何夠這麼多人住?」
「出門在外多有不便,許多事情都講究不得了。」顧蓮笑道:「我的意思,如果能夠勻出兩間,大石他們住一間,咱們這些女眷們住一間。」
不光盧媽媽,其他人聽了也是一臉詫異。
「自然是睡不成的。」顧蓮解釋道:「不過呆在屋子裡舒坦不少,總好過摸黑去趕路不是?一夜功夫,大伙兒說說話也就過去了。」
「這……」盧媽媽猶豫了下,有些無奈,「也只能如此了。」
丁香擔心道:「要是人家不給勻呢?」
顧蓮不以為意,「勻兩間就按剛才說的辦,勻一間就讓大石他們留在雅室,要是一間都不給……」攤了攤手,「咱們就圍在這兒說一夜的話,也不打緊。」
多大個事兒啊!要不是顧及形象,打一晚上的葉子牌才有意思呢。
很快飯菜上來了,顧蓮招呼道:「先吃飯吧。」時刻提醒自己注意形象,接過李媽媽盛好的湯,低頭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盧媽媽對著雞湯出了會兒神,抬頭拍板,「就按小姐說的辦吧。」
其他人不會也不敢有什麼異議,都應下了。
「讓出兩間?若是沒有房間,情願在客棧里坐一夜?」小夥計被叫來商量,一時不敢答應,「那容我去問問那家客人,成與不成可別怨我。」
盧媽媽已然定下心來,不慌不忙笑道:「不會,不會。」塞了銀子過去,「那家客人不是來安陽郡落戶的嗎?我們顧家世代住在安陽,已經好幾代人,如果他們肯幫忙,回去以後自當登門道謝。」
小夥計領話,一溜小跑「蹬蹬蹬」上了樓。
「葉二爺……」
迎面走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寶藍色的杭綢袍子,劍眉星目、眼神端凝,有著超出年紀的沉穩,淡聲道:「方才正巧剛要下去找個人,我都聽見了。」
「小的只是上來遞個話兒。」小夥計陪笑道:「實在不行,就讓他們在雅室里坐一夜便是,不用打擾……」
哪知道那少年卻道:「你且等等,我回去問過父親的意思再說。」
小夥計只求不得罪客人,掂了掂手裡的銀子,樂呵呵揣進懷裡,「好的,小的在這兒等著葉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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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葉二老爺抬起眼皮,「聽你大伯和兄長說過,安陽郡里有兩家大戶,一是世代為官的顧家,一是身為皇室宗親的徐家。」頓了頓,「只是不知,是否剛巧就是那個顧家。」
葉東海道:「想來是了,小門小戶也不值得拿出來說。」
葉二老爺原本就身量發福,此刻皺眉思量,臉上五官更是擠到了一處,「咱們家是來安陽做生意的,民不與官斗,那趕緊叫人去騰幾個房間。」
「爹……」葉東海的臉上並沒有急切,緩緩道:「凡事都得講個道理,咱們家先來住下,讓他們幾間是客套、是有禮,不讓他們也沒有話說。」
「讓一讓,省得結了梁子。」
「爹別急,聽我說完。」葉東海笑了笑,「既然他們都報了名號,以後在安陽又少不得會打交道,這份人情自然是要做的。」給父親續了熱茶,「他們說要兩間,咱們就給兩間,免得給多了,好意反倒成了討好巴結。」
葉二老爺略作思量,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
葉東海又道:「既然要做人情就要做足,把我住的那件上房讓給他們小姐,再騰一間屋子給下人,然後抱聲歉,就說咱家人多騰不出更多房間了。」
葉二老爺詫異道:「是個小姐?」
「嗯。」葉東海點點頭,想起方才樓下那個清澈的聲音,「不知道什麼緣故,彷彿是從外地趕路過來的。」
一個小姐,沒有長輩陪伴在外行走?委實有些奇怪。
「那些大戶人家的私密事兒,一向都不少。」葉二老爺搖了搖頭,「罷了,這也不與咱們相干,讓人騰出房間便是。」
「爹,這件事我想讓母親出面一趟。」
「怎麼?」
「對方既然是女眷,咱們過去自然多有不便。」葉東海心下早有計較,此刻解釋給父親聽,「母親過去好與那顧家小姐說話,咱們兩家便算是認識了。將來有事,讓女眷們聯絡聯絡,豈不方便?咱們也不算白幫這個忙。」
「還是你想得周全。」葉二老爺頷首,又道:「不過一路上五娘坐不慣馬車,嚷嚷頭疼,你母親忙著招呼她,怕是沒心思管這些閑事兒的。」
葉東海想了想,「那隻好勞煩大嫂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