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後,我不用你管了
「趙明徽,你還給我!」趙音歡瞧清來人,也不客氣,劈手便去奪。
取走玉帶鉤的是鎮王的獨子趙明徽,他與趙音歡是堂兄妹。
鎮王是先皇最小的兄弟,年輕時戎馬天下,當初曾替大淵立下汗馬功勞,後來戰場負傷,導致子嗣艱難,鎮王到如今膝下也就只趙明徽這麼一個獨子。
趙明徽落地便被封為忠國公,實打實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璨妹妹,賣給我吧。」趙明徽高舉著那玉帶鉤,躲閃著趙音歡,笑看向李璨。
他生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一雙瀲灧的桃花眸眼尾微挑,淡紅暈染,笑聲清若風吟,端的是舒朗磊落,蘊藉風流。
趙明徽年長她們兩歲,與她們二人也是自幼相熟的。
「方才我已經給了音歡了。」李璨背著小手,跟著他們往外走,笑道:「你們倆自己分,我才不摻合呢。」
「別搶了,多少銀子,我給你嘛。」趙明徽將那玉帶鉤拿到身前比劃。
「我不賣。」趙音歡見狀又去搶:「你還給我。」
「別搶。」趙明徽將手握緊,哄道:「我有一個新做的紙鳶,與旁的紙鳶不同,改日我帶你們到郊外馬球場去放好不好?」
「紙鳶不都一樣嗎?」趙音歡不信,揪著他的寬袖纏著他不松:「你休想誆我,還給我。」
李璨叫趙音歡無賴的模樣逗的直笑。
「我那紙鳶會吹哨子。」趙明徽道。
「紙鳶會吹哨子?騙誰呢?把你放上去吹?」趙音歡撇唇,壓根兒不信。
「你鬆開,不信咱們找個空地方,我現在就放給你們瞧。」趙明徽扯了一下趙音歡的手,卻扯不開,他轉眼瞧向李璨:「不過,璨妹妹今日不用去東宮讀書做功課去嗎?」
「今兒個不想去。」李璨搖頭。
「早該如此了。」趙明徽大為贊同:「你說你一個女兒家,又不參加科舉,讀那麼多書做什麼?
你就是太聽太子的話了,要我早不讀了,哪會等到如今?」
「切,六哥叫你讀,你敢不讀?」趙音歡嗤笑了一聲。
趙明徽分辨:「他那麼凶,誰不怕他?」
他們二人因為總愛帶著李璨四處走馬斗狗,這些年為此也不曾少挨罰。
李璨同趙音歡瞧他這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八珍齋離這不遠。」趙明徽叫她們笑得臉色微紅,忙轉過了話頭:「那鋪子里新出了點心,喚作『銀絲酥』,香甜酥脆,回味無窮,你們可想嘗嘗?」
八珍齋是家上好的點心鋪子。
「我不能……」李璨垂下小腦袋。
趙晢不許她亂吃外頭的東西,尤其是甜食。
「有什麼?」趙音歡慫恿道:「這會兒六哥又不在這兒,咱們吃完了不說,他上哪兒知道去?」
「正是。」趙明徽贊同,又肅起臉來,瞪著眼睛朝著李璨手下的那一眾婢女兇狠地道:「你們誰敢說出去,明兒個就讓你們姑娘把你們全發賣了。」
有婢女忍不住低頭笑了,忠國公凶起來的樣子一點也不可怕,甚至還有些可愛呢。
「得了吧,她們都偷著笑呢,壓根就不怕你。」趙音歡鬆開他,攬住李璨:「我先說,一頓點心,可抵不了我這玉帶鉤。」
「我回頭給璨妹妹買幾副頭面不就成了?」趙明徽也不是小氣之人,自不會白佔便宜。
「不用了。」李璨倒不大在意。
三人進了點心鋪的雅間,趙明徽一揮手,不大會兒工夫,各色點心擺滿了八仙方桌。
「這個就是銀絲酥。」趙明徽將一個精緻的小碟子推到李璨二人跟前:「你們嘗嘗。」
這點心小巧,不過半指大,內里是梅花香餅,外頭密密的包裹著細而剔透的糖絲,另恰到好處的點綴著幾粒白芝麻,捏在指尖,甜香氣四溢。
「難怪叫銀絲酥。」李璨覺得,這名字起的真是恰如其分。
「蜜璨,總看著做什麼?快吃。」趙音歡取了一塊,咬了一口,微微點頭。
李璨也張嘴咬了一小口,抿唇細嚼,只覺酥脆的糖絲緩緩化在舌尖,甜味絲絲縷縷在口中綻放,直至喉頭,她舒爽的眯了眯雙眸,由衷贊道:「好吃。」
一塊點心吃完,她意猶未盡,手指湊到唇邊,小貓兒似的將指尖沾的點點糖碎碎都吮乾淨了。
「這還有這麼多呢,你不用那麼省著。」趙明徽好笑的將七八個碟子一起往她跟前推:「喏,都給你,不夠再讓小二送。」
李璨也不是矯情之人,既來了自然也不會客氣,一塊接一塊,就著清茶,不大會兒竟吃了六塊不同的點心。
「還有這一種也好吃,嘗嘗。」趙明徽見她手中的點心用完了,又推了一個碟子來。
「不成,我吃不下了。」她眼巴巴的望著那些精緻的點心搖頭:「不能再吃了。」
她在東宮和家中加起來,一個月也吃不了這麼多點心。
糖的滋味兒,實在是太好了,總叫她欲罷不能。
趙明徽只覺好笑,正要說她是個雷聲大雨點小的,成日要吃點心也就吃了這麼幾塊,門卻忽然間被人推開了,他不由轉眸看過去。
「無怠?」
瞧見推開門的人竟然是趙晢跟前的無怠,他臉色瞬間就變了。
李璨同趙音歡驚的齊齊站起身。
無怠不吱聲,只是低頭一禮,默默的退了出去。
趙晢緩步踏進了雅間,單手負於身後,漆黑的眸子寒芒四溢,疏疏宛如天邊朗月,端嚴有度,清貴自持,清冽的眼神徑直落在李璨的小臉上,淡淡啟唇:「過來。」
「我不。」李璨微微瑟縮,往後退了兩步,瑩白的小臉上滿是抗拒。
趙晢抿唇望她,眸色淡漠凜冽。
趙音歡縮了縮脖子,轉過臉悄悄朝李璨使眼色,示意她快過去。
趙明徽則皺起了眉頭。
李璨兩隻小手藏在身後攪在一處,垂眸硬著頭皮道:「殿下,你走吧,往後,我不用你管了。」
趙音歡同趙明徽聞言都驚住了,兩人面面相覷,又驚奇的打量李璨。
這麼多年,他們何時見過李璨公然反抗趙晢啊?
且李璨見了趙晢,向來是沒有「澤昱哥哥」不開口的,今兒個竟然喚他「殿下」?
這可是天大的稀奇了。
趙晢並不多言,只抬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