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牛老與蠻牛

接下來的安排只是大長老一句話的事，人家畢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不可能把一個凡士留在身邊。

於是林童被交託給了一個看起來比大長老還要老的家奴手裡，之所以交給這個人，是因為他也是一個凡士，是靈界為數不多的原住居民。

凡士跟凡士在一起，待遇同等，誰也不會說誰不是！

靈界的原住居民，原本生育能力就很低下，再受到修士的長期打壓和奴役，如今已經頻臨滅種的危機。

早期的宮家，這樣的家奴有成千上萬之多，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家奴不是半途夭折就是壽終老死，沒有後代留下，他們大多都有二三百年的壽命，有個別懂得養生之法的能夠活到四五百歲，但這樣的人卻是萬中無一，已經是凡士最好的結局了。

而能夠達到下士以上的修行者，他們的壽命至少都在一千歲以上，畢竟他們曾經在下界已經修鍊了很長時間，渡劫飛升上來的，對天道命理有很深的感悟，所以修士對於壽命從來不多在乎，最差的修士也都是幾千年的老怪物。

因此，靈界積蓄了這麼多年，修士已經多得如同螻蟻，而凡士卻少的如同大熊貓。

林童很幸運，這個老態龍鐘的老奴，就是凡士中萬中無一的長壽者，他的確不能修行，大長老的數次點撥完全證明了這一點，僅僅為老奴爭取了一些壽命。

老奴也心滿意足了，活到他這份上也活得沒啥意思了，這是修行者的世界，縱然jing彩無限，卻與他這個凡士無關。

他後半輩子與牛為伴，人稱「牛老」，這還是大長老的恩賜，否則也活不到今天。他很感激大長老，在壽命將要終結之時遇到了一個同為凡士的接班人，不過，一聽說是從下界飛升上來的，也有些驚奇。

「孩子，你真是從下界飛升上來的？」牛老雖是凡士，見識卻一點也不少，卻也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他也知道能從升靈池出來的最低都是下士，而眼前這個不但是凡士還是個孩童，簡直就是天下奇聞。

其實，除了這個凡士小孩，還有一個其丑無比的醜女，恐怕牛老還不知道呢。

林童低下了頭，鞠躬施禮道：「以後請老爺爺多多照顧！」

牛老點了點頭，沒有露出歧視之意，反而慈祥的說道：「小傢伙，往後你就跟著我了，你既然沒有被賜名，便得不到家族的庇護，凡事要多多忍讓，懂得低調做人才能活得長久一些。」

林童又施了一禮：「多謝老爺爺教誨。」

「教誨擔當不起，你我既同為家奴，就不必拘泥禮節了，我半生與牛為伴，人稱我牛老，你也叫我牛老吧。」

牛老微弓著腰，臉上皺紋縱橫，盡顯老態，他言語不多，話說一半往往要回想好半天，看來人老了，腦子不是很靈光。

他帶著林童走向一個偏僻之所，往來的宮家弟子，也有沒見過林童的，看到牛老都會平淡的打聲招呼，而他們的目光落在林童的身上，都是微微一愣，然後露出諷刺嘲笑，最後是憐憫。

「聽傳言升靈池出來一個孩童，想必就是此人吧。」

「八成就是，聽說是個凡士，看他都跟著牛老走了，牛老是幹什麼的你應該很清楚，就是一個放牛的老奴，要不是大長老罩著，誰會理會他……」

「可憐的孩子，長不大了……」

兩個宮家弟子留下刺耳的言語，朝遠處走去，這些言語林童起初還不在意，但一路上不少人冷嘲熱諷，一般人總難忍受，限於目前的狀況，林童只能默默忍受，尤其一想起宮無情jing告他的話，就少不了許多鬱悶。

人言可畏的道理他很清楚，這些閑話一旦成為茶餘飯後的笑料，難保不會傳到宮家以外的地方，到時候宮家的聲名受到影響，宮無情那老賊只怕真不會放過他。

想到此處，林童真想找個深深的地洞藏起來，就當宮家沒他這號人，耳不聽也心不煩。

似乎看出來林童的擔憂，牛老說道：「孩子，不要在意那些人的閑言閑語，聽著聽著也就習慣了，也不必擔憂這些流言蜚語會傳到別家的耳朵里，要是不怕家法的話，任憑他們出去胡言亂語就是了。」

「牛老，家法很嚴嗎？」林童好奇道。

「那當然，尤其是有損家族名譽的錯事，輕則廢除修為逐出家門，重則賜死，當然你要是後台很硬的話，則另當別論。」

林童吐了吐舌頭，那些心頭的憂慮一掃而空，遠遠看到一片湖泊，碧綠碧綠的如同一塊璞玉，心情頓時開朗，話也多了起來。

「牛爺爺，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當然是給你安排吃住的地方，順便看看大長老的蠻牛。」

「大長老的蠻牛很重要嗎？」

「當然了，那頭牛比我都活得時間長，自我記事起，那頭牛就在大長老的身邊，感情很深。」

「還要走很遠嗎？」

「不遠了，就在碧水湖邊。」

林童懷著新奇的心情來到了湖邊，這才看到這附近有很多木屋，但是卻沒有見到那頭蠻牛。

「這木屋空閑了不少，你隨便挑一間吧。」

林童就這樣安頓了下來，向牛老求教了一些ri常生活的問題，他便鑽進木屋中發獃去了，腦子太亂，有很多問題要整理一下。

吃飯的時候，牛老告訴了他一些需要注意的問題，什麼地方不能去，什麼嘴不要多，什麼閑事不能管，修行者修鍊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奇異景象也不要大驚小怪，更不要靠近觀望，那都不是凡士的領域。

林童暗暗牢記心頭，對於這個陌生環境，他要很快適應起來，最主要的是他可不甘心一直做個凡士。

飯後沒有什麼安排，就讓他熟悉環境ziyou活動去了，本來要讓他看看大長老的蠻牛的，但見他畢竟只是個孩童，來ri方長，索xing等到第二ri再說。ri子就這樣開始了，像他這樣飛升上來的孩童，算是一個奇葩，少不了宮家弟子們的指指點點，他要做好思想準備。

第二ri，牛老囑咐了一番，便帶著他去了馭獸間，並將他介紹給那裡的管事認識，而後那管事給了牛老一個一尺見方大小、被黑布蒙著的木籠子，然後兩人又回到了碧水湖邊。

林童正好奇那木籠子會有什麼玄機時，那黑布被揭開了，林童這才看到一頭與牛長得有七分像的小獸被關在籠子里，牛老小心的打開籠子的門，小獸懶洋洋的就像沒睡醒似的從裡面鑽了出來。

「哞，哞……」

在小獸的嚎叫聲中，林童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那蠻牛竟然膨脹了起來，轉眼間變成了一頭巨型彪壯的猛牛，那牛塊頭可不是一般的大，估計他住的那間木屋都放不下它。

「靈界，真是傳說中神話之地……」林童暗自驚嘆。

蠻牛全身黝黑，四蹄壯碩，雙眼如銅鈴，鼻息如雷鳴，兩隻強壯的犄角，盤曲延伸至腦後，讓人望而生畏，它看到了牛老身邊的小孩，先是奇怪的瞅了瞅，突然興奮的連連悶叫起來，看那眼神竟似嘲笑的意思。

「這蠻牛乃是靈物，別看他塊頭大，本事更大！」牛老微笑道。

「廢話，靈的都成jing了，能看上我這小不點？」林童腹誹了一句，卻膽怯的退後了幾步，好似因為他的不禮貌，那蠻牛很不高興，目光中竟有一絲敵意。

林童避開牛眼，將目光轉向那木籠子上，能夠猜想的出這肯定是什麼法寶之類的東西，他好奇道：「牛老，為什麼把蠻牛關進籠子里？」

「蠻牛每過一段時間就要沉睡幾天，所以把它關進籠子里讓馭獸間看管，這些事我會慢慢告訴你。」牛老邊說著，邊梳理著蠻牛的皮毛，蠻牛卧在地上半睜著眼，很享受的樣子。

「你來試試，要讓蠻牛慢慢熟悉你。」牛老吩咐道。

林童試著走了過去，誰知那雙半睜的牛眼豁然睜開，露出了一道凶光，把林童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接著就聽那蠻牛蒙聲怪叫起來，似乎樂不可支。

「牛兒，不要胡鬧，以後就由他陪著你了！」牛老溫和的安撫道。

蠻牛很快平靜了下來，兩隻大眼瞅了瞅牛老，又轉向了林童上下打量了起來，好似在說，這麼個小不點，他能行嗎？

林童壯著膽再次試了試，這一次蠻牛沒有表現出不滿，很安靜的卧在地上讓林童為它梳理毛髮。

「孩子，以後你就是牧童，這蠻牛便交給你了。」牛老說道。

「那你呢？」林童問道。

「我老了，還能幹什麼？」牛老眯著眼，刻滿皺紋的臉朝向遠方，似乎在想著什麼。

「好吧！」林童點了點頭：「他就交給我了，您好好休養吧。」

林童忽然一蹦，不知哪來的膽子，便騎到了牛背上，蠻牛頓時受驚，哞的一聲站了起來，鼻息粗重，牛眼圓睜，顯然也沒想到這小不點會這麼大膽！

「孩子，快下來！」牛老也是霍然一驚，這牛除了大長老沒人敢騎，他放養了這麼多年，還不是像祖宗一樣供著，哪裡曾騎過，這孩子怎麼這麼大膽，簡直不要命了。

「不管是黃牛還是蠻牛，養著不就是被人騎得嗎？」林童完全沒在意牛老的jing彩的表情，他兩隻小手扯著牛耳安撫道：「牛兒，牛兒，你可要聽話，讓我騎騎，以後咱們可就……」

「哞——」一聲長鳴，林童就上下顛簸了起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蠻牛更不能忍，能忍就不是蠻牛了。

誰不知道蠻牛的粗暴脾氣，發起狂來，力大無窮，橫衝直撞，出人命都是小事，只怕宮家的某些建築要化為一片廢墟了。

結果可想而知，林童的小身板哪裡是蠻牛的對手，蠻牛屁股猛地一撅，林童就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曲線，噗通一聲落在了碧水湖中。

「哞哞哞……」蠻牛頓時樂翻了，碩大的身子在地上打滾，驚起了一片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