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都是狐狸,裝啥純
「財政之事,自有媼相和公相操持,不勞定王操心。」
童貫接住話茬,笑臉盈盈,舉手投足儘是奸佞諂媚之氣:「皇長子又何必一味推脫?現如今朝野內外,何人不知,兩日之後便要舉行籌資大會?」
「錢糧一事,自然迎刃而解。」
「屆時,立儲大典與籌資大會合二為一,既能解決財政難處,又能昭告天下立儲一事,還能省去立儲大典的花銷,豈不是一箭三雕?」
童貫的一席話,直接把趙桓的所有退路全都堵上了。
趙桓努力回憶,終於從前身繼承的記憶碎片中,發現了些許線索,再結合歷史進程,終於搞明白了昏君佞臣的心思。
趙佶這是想要如法炮製先前的壯舉,把燕雲十六州剩下的九州也買回來。
退位之前,完成歷代先皇不曾有過之壯舉。
如此一來,趙佶既能名留青史,又能功成身退,至於留下來的一地雞毛,自然有趙桓背黑鍋。
雖然常言道,自顧帝王多薄情,但是能把親兒子算計成這樣,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趙桓當即拱手行禮,沉聲道:「如今國難當頭,天下有志之士,必定傾囊相助,儘管還有兩天,但兒臣覺得,籌資大會必定碩果豐厚。」
「越是這種時候,立儲一事,越不該操之過急。」
趙佶已經毫不掩飾對大兒子的厭惡之情,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這蠢材居然還敢推諉。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呵呵,朕倒是想聽聽你的高見,但若是胡言亂語,擾亂朝綱,便是欺君之罪!」
面對趙佶直白的威脅,趙桓表面慌得一批,心裡卻穩如老狗,心中韜略,娓娓道來。
「陛下收回燕雲十六州的七城,已經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壯舉,天下自當歸心。」
「如今又由陛下親自出面,籌措錢糧,於大宋而言,無異於一劑猛葯。」
「既有人心,又有錢糧,陛下必定能重現大宋往日輝煌。」
「但若是現在立儲,天下人勢必懷疑陛下有功成身退,明哲保身之心,必定士氣受挫。」
此言一出,趙佶和童貫竟面面相覷,縱使君臣二人想破頭也想不到,昔日的蠢皇子,竟然會如此機敏,化被動為主動,在籌資大會上做文章。
莫說趙佶,就連童貫都有些犯難了。
籌資大會所獲錢糧,可不是用來打仗,或是重振大宋,而是為了給趙佶買下身後名,童貫也好趁機漁利。
他本想把趙桓捧高,卻不料,這廝一句話,反倒讓趙佶下不來台了。
見二人沉默不語,趙桓心裡暗暗冷笑,搞了半天,就這?虧小爺還緊張了半天。
意識到遺臭萬年的昏君佞臣,不過這點手段,趙桓瞬間充滿信心,腦袋也支棱了起來,當即趁熱打鐵。
「兒臣提前恭祝陛下,收回燕雲十六州,創先人未有之盛世!」
「陛下聖威,光照萬里江山,金賊必將俯首稱臣,蜷居北方,不敢再有半點賊心。」
趙佶乾笑了兩聲,算是應下了趙桓這番馬屁,心裡卻已經破口大罵,連忙看向童貫,卻發現童貫也陰沉著臉,同樣措手不及。
過了半晌,童貫才終於開口,已經一掃先前的偽善,變得凌厲起來:「國戰大事,豈能兒戲?就算是要打,也不急於這一時!」
「凡是都有個先後主次,立儲為先,國戰為後。」
趙桓早就料到這隻老閹狗會這麼說,微微一笑,從容反問:「媼相的意思是說,籌資大會並非是為了國戰做準備?」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差點沒把童貫憋死。
籌資大會舉辦在即,一切皆是以收回燕雲十六州為核心。
若是現在就承認,朝廷沒有和金國決戰的打算,那些傾囊相授的義士,肯定會當場跑一半。
童貫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承認:「籌資大會所得錢糧,自然是為了支援戰事!」
話音剛落,趙桓的連環拳已經打了過來:「既如此,天底下還有比國戰更重要的事?」
童貫胸口一悶,自從他得勢以來,還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
偏偏對方還是出了名的蠢材!
這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遭同僚大臣恥笑?
可是趙桓這番話,根本就沒有變通的餘地,戰爭不僅關乎著國運,更能決定興衰存亡,普天之下,自然沒有什麼事情,比國戰還重要。
童貫本以為能輕易拿捏這個趙桓,卻不料,打了半輩子鷹被麻雀啄瞎了眼睛。
「陛下……定王所言,不無道理……」
趙佶雖然面無表情,但心裡卻充滿震驚,連他最信賴的媼相都吃了癟,簡直不可思議。
等趙佶再次看向大兒子時,眼神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在童貫的眼神暗示下,縱使趙佶滿腹狐疑,卻也只能作罷,當即揮了揮手:「此事暫且放下,三日之後籌資大會再議,桓兒好生修養,朕先回宮了。」
趙桓借坡下驢,低著頭作了一揖:「兒臣恭送爹爹。」
直至出了定王府,君臣二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流露出詫異目光。
「陛下,定王怎麼突然變得如此難纏?」..
「本該是一錘定音之事,硬是被他給矇混過去了。」童貫一臉的匪夷所思。
趙佶滿腹狐疑的看向童貫:「你說這小子,是不是開竅了?」
童貫掩嘴陰笑:「陛下不必憂心,定王開竅與否都不是重點!」
「眼下戰事吃緊,金兵若然南下,陛下及時禪位,明哲保身!」
「金兵不來,陛下……還是陛下!」
趙佶這才回過味兒來:「對,任他萬般本事,只要朕在,他永遠都只能是儲君!」
童貫也是狠人,剛在趙桓那吃了鱉,馬上就逮著機會下絆子。
「不錯,國祚有變,他便是亡國之君;國運昌隆,儲君而已,廢立全在陛下一念!」
趙佶卻是輕哼一聲:「出宮私議,便是給他留著顏面,既然此子不識好歹,等到兩日之後的籌資大會,朕當著文武群臣的面昭告天下,朕看他還如何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