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年人的愛情故事
提起某個被趙雲空綁架的禿頭,就不得不順帶著說一下和他綁定在一起的四大家族。
蔣、宋、孔、陳,曾一度藉助禿頭的勢力,在20世紀上半葉控制了國內半壁江山。
後世也是臭名昭著,被唾罵不休的買辦漢奸的代表人物。
其中孔家因為和禿頭是連襟的關係,長期把持著財政大權,成為煊赫一時的名門貴胄。
而這樣的頂級豪門裡,卻偏偏出了一個另類:孔二小姐。
此人從小撒野成性,不喜針線女紅,偏愛舞刀弄槍。
十歲就學會了射擊,十三歲就會開車。
因為禿頭夫人是她的親姨母,而且寵愛有加,所以孔令俊自小養成了飛揚跋扈的性格。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她平時出門從不穿女裝,梳著大背頭,要麼就是西裝領帶,要不然就是手持摺扇,叼著雪茄。
因為孔令俊特立獨行的打扮,以及火爆的脾氣,彼時的南都城裡,沒有人不怕她。
民眾們詛咒一個人,通常會說:小心你今天出門遇見孔二小姐!
可想而知,孔令俊在老百姓心中的印象有多麼糟糕。
然而此時。
照片中的孔二小姐卻破天荒地穿著一身女裝。
她的髮型看著有點古怪,十有八九是戴的假髮。
雖然儘力露出親和的笑容,歪著腦袋靠向趙雲空的肩頭,不過平日積攢下的威勢,還是不自覺讓人心中一寒。
「姨奶奶……」
孔連妹撫摸著這張老照片,回憶起老人病逝時的場景。
被癌症折磨了半年之久的孔令俊已經形銷骨立,瘦得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
有一天,她突然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姨奶奶,您……」
當時孔連妹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替父親在病房裡值班。
她根本不知道迴光返照這回事。
看到已經躺了半年之久的姨奶奶突然坐起,馬上就想叫醫生。
「你叫連妹是吧?」
孔令俊昏黃的眼睛中,透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清明。
「姨奶奶,是我。」
孔連妹站了起來,畏怯地點頭應道。
「扶我出去走走。」
孔令俊清晰地說道。
「姨奶奶……!」
孔連妹大驚失色。
對方能坐起來,已經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了,更別說要下地行走。
「別怕,聽我的。」
孔令俊的語氣不容拒絕。
她面色平靜,風采恍如昔年。
那個不可一世,敢於在人流密集的公園和別人拔槍對射的孔家二小姐又回來了!
「是,姨奶奶。」
孔連愛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老人下床。
在病人和護士震驚的目光中,乘著電梯來到樓下。
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孔令俊的精神狀態非常不錯,腳步穩健,完全看不出像是個即將油盡燈枯的老人。
草坪邊上,幾個可愛的孩童快活地跑來跑去,時不時發出嬉戲打鬧的聲音。
這時候,孔令俊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
她丟下晚輩的攙扶,腳步蹣跚往前走了兩步。
「雲空,你回來啦。」
孔令俊對著空空蕩蕩的水泥地喊了一聲。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孔令俊張開雙臂,踉踉蹌蹌往前衝去,好像要抱著什麼人一樣。
「姨奶奶!」
孔連妹大驚失色,連忙衝出去攔在對方的面前。
這時候,白髮蒼蒼的老人緊緊地抱住了她。
那雙瘦得如乾柴般的胳膊,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力道。
即便到今天,孔連妹都記得那刻骨銘心的感覺。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你還是回來找我了。」
蒼老褶皺的面龐,在孔連妹的臉上輕輕的磨蹭。
孔令俊的語氣透著從未有過的依戀。
「雲空,我好後悔。」
「後悔當初不該逼你。」
「你不跟我走,我跟你浪跡天涯不就好了嘛。」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耳邊的嗓音越來越低,緊緊箍住自己的胳膊也慢慢失去了力道。
「姨奶奶!」
「姨奶奶!」
——
不知何時,孔連妹已經淚流滿面。
眼中的老照片已經變得模糊,但是她仍舊牢牢盯住了那個讓姨奶奶至死都不忘的人。
「瓊海和綠島離得那麼近,你居然能狠得下心,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
「百歲老英雄?傳奇老爺子?」
「我非要當著天下人的面,揭穿你這個負心漢的真面目不可!」
孔連妹擦了擦眼淚,深吸幾口氣,讓情緒平復下來。
她把首飾盒裡昂貴的祖母綠首飾傾倒出來,然後珍而重之地把那張發黃的老照片裝了進去。
從金庫里出來。
孔連妹立刻撥通了管家的電話。
「幫我訂一張去華國的機票,終點在瓊海省,行程你自己看著安排。」
「夫人……」
管家遲疑著不敢做出決定。
孔連妹停下腳步,霎時間怒火萬丈。
「我還沒死呢!」
「現在這個家還輪不到他來當!」
「我讓你給我訂機票,你聽到了沒有!」
管家見狀,連忙應承道:「是。」
沒過多久,孔連妹正在收拾行李的時候,一通電話打來。
瞥了一眼手機號碼,她頓時皺起了眉頭。
然而想了想,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親愛的。」
話筒里傳來一道溫和磁性的嗓音,正是她的丈夫。
「有什麼事,說吧。」
孔連妹不耐煩地說。
「我聽管家說,你要去一趟華國,還是瓊海省那種偏僻的地方。」
「能告訴我原因嗎?」
「連妹,你的身體不好。我最近聯繫了一家很有名的癌症中心……」
對方的話語里透著無微不至的關心。
「呵。」
孔連妹冷笑著打斷了對方:「怎麼?現在就想把我送走,好跟你那個洋女人逍遙快活是吧?」
「連妹,你怎麼這樣子。」
「我跟她早就斷了,斷得乾乾淨淨。」
話筒那邊的人急切地解釋道。
「斷不斷的,跟我沒關係。」
「華國我是一定要去的。」
「我找到姨奶奶生前愛著的那個人了。」
「我要當面問問他,為什麼那麼冷血無情,要當一個負心漢!」
孔連妹意有所指,惡狠狠地說完后,伸手按向掛斷鍵。
「喂,喂,喂。」
聽到話筒里焦急的喊聲,她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呼……」
長長出了口氣后,孔連妹露出疲憊的神色。
實際上,她已經命不久矣。
否則丈夫也不敢如此公然地在外面花天酒地。
現在他擁有的一切,全都是來源於自己。
不過,孔連妹已經不那麼在意了。
人生的最後時光里,她只想解開那個盤桓在心中二十年的謎團。
姨奶奶生前愛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
鯊魚塘村。
趙雲空紅光滿面,看起來再度年輕了幾分。
送出那本《巾幗英雄》后,他再度體驗到了那種渾身輕飄飄,彷彿一跺腳就能乘雲而上,摘星攬月的感覺。
「好久沒收拾了。」
「家裡的老物件實在太多啦。」..
「你們陪了我大半輩子,也該去找新的主人嘍。」
趙雲空慢悠悠地打掃著屋裡的陳設,目光無意間一瞥,忽然被一隻精緻的紅木盒子吸引。
「這是……」
由於年代隔得太過久遠,他一時想不起裡面裝得究竟是什麼。
懷著好奇的心情,趙雲空緩緩打開了它。
一隻澄凈透亮的綠翡翠映入眼帘。
而它卻只是微不足道的墜飾而已。
盒子里放著的,是一隻做工極為精細繁複,金銀交錯、鑲嵌著上百顆寶石的華麗懷錶。
「是它。」
趙雲空面色一變。
耳邊彷彿響起十里洋場熱鬧喧囂的叫賣聲。
面色滄桑,拉著洋車的力夫從身邊快速跑過。
打著陽傘的貴婦人,衣冠楚楚的紳士有說有笑。
「瞎了你的眼!」
「知道我是誰嗎?」
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了他的腦門上,冰涼的觸感彷彿帶著死亡的意味。
「哦?」
「那你又知道我是誰嗎?」
年輕時的趙雲空挑了挑眉頭,目光睥睨,好似完全不把對方的威脅放在心上。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