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不會是你男人吧？

一間乾淨樸素的小木屋。

房間里沒有過多的陳設，看起來有些空蕩。

除了貼牆的博古架上擺放著八門的雜物，再也沒有能夠吸引人的地方。

「你就住在這裡？」

孔連妹把行李放在屋外，環視了一圈，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住了幾十年啦。」

趙雲空搬來一把椅子，「坐。」

孔連妹遲疑了下，坐在椅子上問：「當初你離開參謀機要室后，再沒跟我姨奶奶見過面？我不相信！」

趙雲空拿了一隻古樸的檀木盒子回來。

「年輕人脾氣不要太躁，喜、怒、憂、思、悲、恐、驚，對應人六腑。」

「你的病根子就在長期郁思不得解，這一點別學你姨奶奶。」

他搬了個凳子，把盒子放在上面打開，露出九根長短不一的金針。

「別動，我看下病灶。」

趙雲空叮囑一聲，站在她的身側，把孔連妹的腦袋推歪了些許。

白皙素凈的脖頸上，留著一道小小的疤痕。

他用手輕輕按了按，雙目中精光爆射。

「你要幹什麼？」

孔連妹冷聲問道。

趙雲空一雙蒼勁有力的大手沿著脖頸上的皮膚一寸寸摸索，漸漸對她的病變範圍有了數。

「年紀大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

「實不相瞞，心裡一直覺得對孔二小姐有所虧欠。」

「今天幫你拔除了病根，老夫的心中或許會好受些。」

他悠悠地說著，點燃一盞油燈，把金針放在火上來回烘烤。

「哼，用不著你假好心！」

「最好是讓你難受一輩子！」

孔連妹氣不打一處來，雙腿一撐就要站起來。

「別動。」

趙雲空頭也不回，在她身上連點兩下。

孔連妹頓時雙腿發軟，重新坐回椅子上。

「你就會仗著武功高強，欺負一個弱質女流嗎？」

「一百多歲的年紀，你也不知羞！」

她撐著扶手想要再次站起來，卻提不起半點力氣，憤憤地罵道。

趙雲空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小姑娘的脾氣，在某些方面和孔令俊還真的有點像。

他一手扶著對方的腦袋，拿著金針緩緩扎了下去。

「大概是49年秋天的時候，你姨奶奶最後一次找到了我。」

「那時候，禿子敗相盡顯，果黨大勢已去。」

「狗急跳牆之下，他不知道怎麼聯繫上了潛藏在太白山一帶的倭寇。」

「雖然45年倭國就宣布戰敗了，但是還有一夥大約兩萬餘人的死硬分子，逃進了莽莽深山老林中，意圖來日捲土重來。」

趙雲空不屑地搖了搖頭：「禿子糊塗了大半輩子，直到那個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輸在哪裡啊！」

孔連妹咬著牙關說：「講重點！我姨奶奶找你幹什麼？」

「好，你別動，我講給你聽。」

對方雖然三十來歲年紀，但是在趙雲空眼中，卻是妥妥的孫女輩。

對於使小性子的晚輩，他有足夠的包容和耐心。

——

「就在那裡，前面的那棟房子看到了嗎？」

天高雲闊。

層巒疊嶂，楓林盡染。

太白山的秋季，寒意深重。

一名穿著羊皮袍子的獵人，喘著粗氣指著小溪邊一幢孤零零的小木屋。

「你要找的人，應該就住在裡面。」

「他有時候會下山買一些鹽巴，用皮子、草藥換些燈油什麼的。」

「這裡有倭寇，別人都不敢來。」

「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住在這裡，還一點事都沒有。」

獵人平復了下呼吸，耐心地解釋道。

「謝謝你。」

孔令俊同樣穿著一身樸素的花棉襖，臉上塗了薑汁，看起來皮膚黯黃粗糙了許多。

「給你的。」

她拿出兩塊大洋，遞給對方。

「哎呦。」

獵人高興的咧開了嘴：「還真給兩塊呀？」

「我孔……二妹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

孔令俊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孤單的小木屋。

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趙雲空就住在那裡！

「誒，謝謝呀。」

獵人把銀元接過來，拿在手裡互相碰了下，然後貼在耳邊聽著清悅的迴音。

「二妹，你家親戚到底是幹嘛的？」

「你一個姑娘家，大老遠跑來這地方，多不容易呀！」

獵人好心地說：「他……不會是你男人吧？」

「關你什麼事！」

孔令俊瞬間漲紅了臉，她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拔腿往木屋走去。

叮。

一枚銀元在空中打著圈，落向獵人的手裡。

「賞你的。」

孔令俊頭也不回，腳步越來越快。

獵人眼疾手快地把銀元接在手中，開心得抓耳撓腮。

「還真是你男人啊。」

「聽口音是南方的，這叫啥，千里尋夫？」

打趣了幾句，他拿著剛到手的三塊大洋，興高采烈地往山下走去。

日落時分。

夕陽的餘暉，把一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趙雲空心情愉悅，在溪水邊把手上的血跡清洗乾淨。

今天又有一隊20個人的倭寇被他半路截殺。

最近敢露頭的可是越來越少了，有這樣的收穫實屬不易。

自從無意間知道禿子的打算后，他就打定主意，絕不能讓這伙罪行累累、罄竹難書的倭寇活著離開這座大山。

那艘用來接應的大船，成了最好的誘餌。

趙雲空連殺了數百人，倭寇居然還是不死心，不斷派人出來探路。

「咦？」

往木屋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住腳步。

吱呀~

木屋的小門被推開。

一個臉上沾著炭灰，活像只小花貓的姑娘笑意盈盈站在那裡。

「你回來啦。」

數年不見，趙雲空還是那樣身板筆直，猶如一棵萬年不變的青松，帶給人強大的安全感。

「二小姐？？？」

「你怎麼會在這裡？」

趙雲空瞠目結舌，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來找你的呀。」

孔令俊羞羞答答地垂下頭去。

「快進屋吧，外面冷。」

她往後退了一步，招呼道。

趙雲空愣了會兒，「哦。」

此刻他的腦子裡一團漿糊，心亂如麻。

兩人進屋以後，小門重新關好。

灶膛里，溫暖的篝火已經燒了起來。

小屋裡暖洋洋的，飄散著食物的香氣。

「你……」

趙雲空看著模樣大變的小窩，更加不知所措。

「你不在家，我幫你收拾了一下。」

孔令俊體貼地幫他把皮襖放好，「餓了沒有，先吃飯吧。」精華書閣

「二小姐。」

趙雲空囁嚅片刻，尷尬地說：「你來找我幹什麼？」

過了這麼久，對於景明樓之事，他早已想得透徹。

孔令俊雖然是禿子的親外甥女，但在關乎國政方針的大事上，也並非可以為所欲為。

只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先吃飯吧，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