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別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八年過去了。在這八年裡，每當老方祭ri時，劉萍總會把方安邦的靈位請出來，擺在桌子靠牆壁位置的中間部位，在靈位兩側點上一根大紅蠟燭，前面擺上祭祀的用品。

劉萍讓兩個孩子跪在靈位前面，她拿出老方的照片，讓他們拜祭自己的父親。

劉萍每次都會都他們說起方安邦的事情，她不希望孩子們對自己的父親一無所知。

尤其是方鯤。因為在他還沒有記憶時，父親已經離開了人世。

「老方啊，你看到了嗎？孩子們已經長大了！孩子們給你磕頭啦！」

兩個孩子也是真心敬佩他們的父親，腦袋在地上磕的砰砰之響。

八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老方家幾乎沒有變化，可是汪衛國家裡的變化可就是翻天覆地了。第三年的時候，汪衛國被提拔成為團級幹部，同時部隊又給他配備了一輛小車，回家時，大喇叭一響，街上的人都來看新鮮。隨後部隊又給汪衛國家分配了一套120多平米的房子，大家羨慕的眼睛都紅了。他們一家從部隊大院搬了出去，住進了新房子。

臨走了，柳梅邀請劉萍一道過去住，劉萍沒有答應。就這樣，他們見面的機會漸漸變少了。

不過汪雲瑤和方鯤倒是經常玩在一起，汪雲瑤就像是方鯤的小尾巴一樣，每天「方鯤哥哥、方鯤哥哥」的掛在嘴邊。

他們一道上的幼兒園、一道上的小學，經常玩在一起。他們從小就知道他們訂親了，以後會成為夫妻。只是他們都不明白夫妻的含義。

八歲的一天，汪雲瑤昂起小腦袋對方鯤說道「方鯤哥哥，為什麼我爸爸老是對我說，說我長大后要給你當媳婦啊！媳婦是什麼？就是和爸爸媽媽一樣一起吃飯、睡覺嗎？」

其實這個時候，方鯤根本不會回答，但是他總能想到媽媽有力的聲音「方鯤啊，等你長大后，一定要把雲瑤給娶回家。讓她給你當媳婦。」想到這裡，他就驕傲的回答道「媽媽說的，我要聽媽媽的話。」

「好呀！好呀！我等著你來娶我啊。」說完他們呵呵的笑了起來。又開始一起玩鬧起來了，一起人跑，一起人追。「方鯤哥哥，你來抓我呀！來抓我呀！」到處都是他們歡快的笑聲。

有道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轉眼他們分別在即！

1988年的冬天，汪衛國迎來了他人生中重大的選擇。師黨委找他談話了。

他可以選擇繼續呆在部隊，也可以選擇轉業回到地方。正好地方上有一個很好的機會，組織擬派他轉業為鐵邱市公安局負責人，負責那邊的治安。

鐵邱市是遼陽省所屬直轄市，是優質農產品生產加工基地和新興的煤電能源之城。

汪衛國回家和柳梅商量了許久，終於做出決定：他們決定轉業去地方。

這天，他們來到了劉萍家中，柳梅率先說道「大嫂，我們準備走了？你是和我們一道走還是準備留下來？」

劉萍驚訝的看著她一眼，「走啦？走到哪裡去啊？」

「這不衛國可以轉業了嘛，可以選擇複員到地方。我們看機會挺好的，就決心回到地方了，準備搬到遼陽省鐵邱市了。」

「這是好事啊！回到地方做什麼？」

「老汪轉業到公安局，我也找好了一家當地醫院。」

劉萍聽到這裡，搓了搓手，羨慕的說道「真好！真好！」

半天沒有等到劉萍的正面回應，汪衛國忍不住問道「大嫂！你和我們一塊過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劉萍沉默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老汪啊，多謝你的好意。這麼多年了，都蒙你們照顧了，現在孩子們也大了，我不打算走了。」

「大嫂，你說的什麼話呀，你對我們家的恩情，一輩子都報答不完，哪裡能說上照顧啊，要是老方還在，哪裡需要我們照顧，是我們對不起你啊。」

劉萍平靜的說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說了，這都是命中注定，不怪你們。

哦，對了，你們準備哪天搬走」

柳梅答道「12月8ri，南崗火車站！」

「好的，到時候我會帶著孩子們去送你們的。」

劉萍打算留下來，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她想這麼多年帶著孩子們生活她都挺過來了，現在孩子們長大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另外，她也不想方鯤一直都在汪衛國的羽翼下成長，從小汪衛國就對方鯤特親，對他比對汪明荃還要好上一些。另外，方鯤上學的事情都是汪衛國一手cāo辦，從上幼兒園到小學。劉萍不想讓方鯤欠他太多。

方芸學習成績不太好，念到初二就不想繼續讀書，已經輟學在家。方芸已經14歲，已是一個大小夥子了，可以幫襯幫襯自己。沒有理由帶上他們一道跟著過去。

12月8ri，清晨，南崗火車站人頭涌動，到處倒是嘈雜的一片。劉萍帶著兄弟倆把汪衛國一家人送到了火車站內。

柳梅上來就給了劉萍一個大大的擁抱，「大嫂，我們走了，有什麼困難記得給我們寫信啊！」汪衛國也在一旁幫腔。

那個時候，還沒有電話。

柳梅鬆開后，汪雲瑤又趕上前來，緊緊的抱住了她，「阿姨，我會想你的。」

離別總是悲傷的。

劉萍笑著沖他們說道「放心吧，有事情肯定會找你們的」她還叮囑小雲瑤要記得好好學習啊！

小雲瑤珍重的點點小腦袋「阿姨，我會的」

說完，汪雲瑤一蹦一跳的來到了方鯤面前，她拉住他的手說道，「方鯤哥哥，以後要來看我啊！我走了！」

汪衛國他們看到這一幕，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大嫂，我們走了！」

「快走吧，火車快開動了」。

在劉萍的視線里，汪衛國扛著行李、柳梅手牽著雲瑤，汪明荃緊跟在後面，依次的走入了車廂里。

「嗚。。。。。。。。。嗚。。。。。。。。。。。。」一聲長鳴，火車開始在軌道上滑動起來，車輪轂越轉越快。

突然車窗打開了，伸出了汪雲瑤的小腦袋，她對著方鯤大喊道「方鯤哥哥，記得你說過的話，還有你一定要來看我啊！」她一邊大喊，一邊揮舞著自己的小手。

方鯤沖她笑了笑，大聲的回應道「我會的，再見！再見啦！」。

「況且、況且」很快火車飛速的向前行駛，汪雲瑤一家人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

「好了，孩子們，我們回家吧」

說完，她們一家人也就回去了。

如果生活沒有改變，也許方鯤和汪雲瑤將會一直上完初中、高中，甚至有可能是大學。

如果生活沒有改變，劉萍會帶著方芸和方鯤繼續生活在哈齊這片肥沃而遼闊的大地上。

時間確實是可以沖淡一切的。

剛開始，方鯤還吵著嚷著要去找汪雲瑤玩，過了幾天，他彷彿把她忘記一樣，轉而和其他的小朋友玩了起來。

生活回歸平靜，劉萍開始帶著方芸在街上賣早點。

過了一段時間，方芸就不喜歡這麼幸苦的工作了，他嚷嚷著要去學點其他的東西。

他甚至不能理解父親當年的行為。「為什麼汪叔叔一家生活可以如此輕鬆如意，而他們家卻要起早貪黑。爸爸真傻，為了救別人把自己的命搭上了」他經常念叨。

可是他不敢在劉萍面前說，母親把他們兄弟倆拉扯大不容易，他不敢惹她生氣，在母親心中，父親就是一個英雄。

母親希望他們兄弟倆像他爸爸學習，方芸表面答應，其實心中不以為然。「英雄有什麼好的？犧牲了自己，成全了別人。我不要做英雄，我希望一家人都好好的。」儘管他十分崇拜他的父親，但是他並不認可他的行為。

劉萍後來為方芸找了一個師傅，讓他跟在師傅後面認真學習修理錄音機、電視機之類的電器。

即便是到了90年代了，擁有三大件的居民也不是很多，「自行車、錄音機、電視機」俗稱「三大件」。

劉萍還是很有長遠眼光的，隨著改革開放，這些的東西的普及率只會越來越高。方芸今後如果沿著這邊路走下去，謀生肯定不成問題。

方芸跟在師傅後面，勤勤懇懇的學習。方鯤也在學校認認真真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