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吃
「奶奶。」
舒玥一路小跑過去。
易奶奶一把抱她進懷裡，把她的捲髮別到耳朵後面，「哎喲，我的玥兒，又長高了。」
舒玥彎下腰，「沒有呢，我才一周沒見您。」
易奶奶拎起拐棍敲她屁股，「你還知道一個星期，小沒良心，哼！又在樓上玩電腦吧，當心眼睛。」
易城抱肩靠牆站著，無聲地對舒玥說：沒，良，心。
舒玥呵呵回去：小，畜，生。
「玥兒，來，吃糖。」
易奶奶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大白兔，放進她手心，「吃了就不氣了。」
奶糖在兜里放久了，糖紙有點黏。
舒玥吃了一塊，剩下都收起來，「奶奶您又偷買糖，醫生說您血糖高來著。」
易奶奶拉過易城，笑眯眯地說：「前院你喬爺爺給的，我留著呢，給你和城城吃。」
「小時候啊，你倆最愛吃這種糖，每回都搶，搶不過就蹲地上哭，大熱天都哭中暑了。」
易城轉過臉，「奶奶記錯了，那是舒玥。」
「吼，也不知道是誰，中暑前跳進後院荷花缸里，差點淹死，」舒玥揭短從不手軟，「是吧，城城？」
易城反駁，「你以為我死了，學電視劇殉情，拿圍巾上吊，最後太胖把床都砸塌了，我沒記錯吧，玥兒？」
這怎麼還人身攻擊？
舒玥氣急敗壞，嗓音都快劈了，「床腿難道不是你鋸斷的，就為了陷害我？」
「你要不在我床上放毛毛蟲，我能鋸你床腿？」易城說到最後把自己說笑了。
「吵吵，吵吵。」
易奶奶被兩個活寶逗笑，一人給一拐棍，「一見面就吵吵，城城你也不知道讓著玥兒。」
易城哂笑，「她昨天還讓我喊她『爸爸"，讓著她，非得爬我頭上去。」
舒玥對他比了個國際手勢，「你不是寧死不屈，告什麼狀呢？」
易奶奶笑得前仰後合，牽住她的手，「咱不理他，走，給奶奶挑一件好看的禮服。」
走了兩步，她又吩咐秘書，「把她們坐過的沙發，踩過的地毯換掉，叫張醫生來，給客廳消毒。」
程家母女一走，傭人就開始換傢具了。
去年易城重感冒、心肌炎，人差點沒了，易奶奶成天提心弔膽，生怕誰再給易城傳染上。
舒玥安慰她，「沒事的，禍害遺千年。」
易奶奶終於笑了。
禍害推著禮服衣架進來，看了她們一眼。
「玥兒——」
易奶奶趁換衣服的時候問，「你最近還拍電影嗎？給奶奶傳幾部來，我偷偷看。」
舒玥笑著給她扣禮服扣子，「我拍的是正經電影，不正經的會被抓起來。」
別的老人愛聽戲跳廣場舞，易奶奶愛看小嗨片，非要歐美原版高清無碼。
不但自己看，還拉著舒玥一起。
高考前那個寒假，她們大半夜藏被窩裡看，被易城抓個正著。
易奶奶很委屈，「我這麼大年紀了，看一部少一部，你就不能關愛老人？」
易城拿她沒辦法，準備收拾舒玥。
易奶奶還護著，「玥兒成績那麼好，穩拿全省前三，放鬆一下怎麼了？」
易城更沒辦法，指著舒玥，「你要不是前三，我打斷你的腿。」
舒玥高考全省第二，腿沒斷，還順走了易城最愛的一輛跑車。
「你賊眉鼠眼的，和奶奶密謀什麼？」到了壽宴的飯店，下車時，易城低聲問。
舒玥高貴冷艷地甩頭髮，「美少女的事少管，孫子。」
易城戴上墨鏡，擋住刺眼的陽光，「你也不怕折壽。」
舒玥背在易奶奶身後，小聲懟他，「屎殼郎上大街，裝什麼ni小吉普？」
易城彎腰給易奶奶提裙擺，順便把她的也提了。
舒玥都沒敢上台階，「你是不是又想害朕？」
易城冷笑，「大膽走啊，美少女，你不是命硬么？」
天頂花園，易家四房的人還有親戚朋友悉數到齊，壽宴開了六十八桌。
易奶奶被眾星捧月到了主桌，等晚輩過來磕頭送壽禮。
她笑眯眯地拉著易城和舒玥在身邊坐下，「謝謝老夥計們，好孩子們，都坐都坐。」
舒玥送了一尊親手雕的白玉觀音，跟對面的易城父母打招呼。
易城爸爸對她有愧疚，不敢多看，易城媽媽全程冷臉，只喝了一杯水。
再尷尬，舒玥也得坐下去。
當初鬧成那樣，她媽媽拋下三歲的她再沒回國。
一個人被丟家裡，她燒開水燙到了腳，傷口都化膿了，才被趕來的易奶奶送去醫院。
出院后，易奶奶就把她接到了家裡照顧。
易城父母為此天天鬧，什麼難聽的話都瘋狂輸出，她倔脾氣，連夜哭著跑回了家。
易奶奶怕她受氣，又怕上班時間照顧不周，就讓跟了自己多年的阿姨去舒家照顧。
「大人作孽，娃娃受罪，玥兒才三歲，她有什麼錯？是我們易家對不起她。」
從那以後，舒玥把易奶奶當親奶奶。
她安靜乾飯，給易奶奶剝了蝦仁，又給自己剝。
碗里的蝦剝一個少一個。
舒玥轉頭，看著奶奶左手邊吃蝦的易城，「你是不是欠，隔著奶奶都能挑事。」
易城沒怎麼動筷，手臂搭在椅背上，歪頭看她，「我想吃蝦。」
舒玥深呼吸，「那你自己剝啊。」
「剝蝦手疼。」易城懶洋洋地笑，還有點委屈。
舒玥再次深呼吸，「吃別的菜，別作，感恩。」..
可易城作起來誰也攔不住，「不想吃，我胃疼，就想吃蝦。」
舒玥耐心耗盡，對他舉了舉拳頭，「想著吧。」
「玥兒——」
易城叫她，「我胃疼，想吃糖，大白兔奶糖。」
他仗著四百多雙眼睛看著，為所欲為，舒玥又不能像小時候，把他拎起來按地上打。
她盛了小半碗長壽麵，夾了溫補的菜塞他手裡，「糖是我的，面是你的，別嗶嗶，吃。」
糖吃多了胃酸，疼得更難受。
她知道，易城也明白她知道，用筷子夾起一根麵條，吃了能鍾。
他又放下了，轉頭看舒玥，「要是他胃疼，你還會這麼不耐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