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胡惟庸賑災
胡惟庸一臉莫名其妙,甩開兩人,臉帶怒色道:
「何事如此驚慌,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
在胡惟庸想來,吏部尚書楊思義和戶部尚書樊毅,也算是老成持重之人,要不當初李善長也不會把這兩個關鍵的位置給他們。
胡惟庸一邊發火,一邊用眼角餘光瞅向一旁,只見楊憲果然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笑眯眯的盯著三人。
胡惟庸更加不爽,平日他極為注重形象,怎能讓人輕易看了笑話?
可楊思義和樊毅卻急了眼,根本顧不上這些,再次上前架起胡惟庸,連拖帶拽就向外跑去。
胡惟庸一路罵罵咧咧,今個你們倆要是說不出個要緊事來,就別怪我翻臉不客氣!
等出了宮門,胡惟庸更是大吃一驚,兩位尚書大人年紀也不小了,竟然連轎子都不坐,直接備了三匹快馬,直奔碼頭而去。
胡惟庸幾次想在馬上發問,可一路顛簸的厲害,差點要了三人半條命,連話都說不利索。
等他氣喘吁吁衝到碼頭邊,只是隨意掃了一眼,頓時臉色變得比黃瓜還要青。
只見南京碼頭上,已經擠滿了黑壓壓一片難民,這些人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個個拖家帶口,呼兒喚女,弄得整個碼頭人聲沸鼎。
南京碼頭還有許多商船等著卸貨裝船,此時也被堵了個水泄不通,幾個富商帶著一幫腳夫,正跟難民拉拉扯扯。
可人群堵的根本下不了腳,難民又無處可去,根本騰不開地方。
富商和難民越說越激動,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眼看就要動起拳腳。
胡惟庸臉色漲的通紅,極力壓制心中怒火,問道:
「這些難民都是從何而來?為何事先沒有通報?」
戶部尚書樊毅一臉無奈道:
「這些難民,就是隨運糧船一起返回的!」
胡惟庸心頭大怒,抓起戶部尚書楊思義的衣袖道:
「是你的主意?為什麼讓難民上船?」
楊思義一臉委屈,唉聲嘆氣道:
「我哪裡敢做這種主張?是虎威軍拿著大都督的手令,直接將難民帶上了船,誰人又敢阻攔?」
胡惟庸目瞪口呆,回味半晌后,突然破口大罵道:
「真是膽大包天,恣意妄為,這個朱……」
他一句話沒罵完,突然被樊毅捂住了嘴,對方急忙向他連使幾個眼色。
胡惟庸這才驚醒,這是大庭廣眾之下,自己公然辱罵皇親國戚,若是被好事之人聽見,只怕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胡惟庸一口悶氣憋在胸中,連罵都不敢罵,頂在喉嚨口,只覺得憋屈無比。
朱文正這一手實在是太損了,將胡惟庸一手製造的麻煩,又完完本本的送給了他。
偏偏他還沒地說理去!
楊思義見胡惟庸臉色從紅漲到紫,比自己平時便秘都難受,忍不住拉著他勸慰道:
「胡大人莫急!難民來了也好,咱們就地放糧還省去許多麻煩,若是處置得當,沒準還是大功一件!」
胡惟庸噎了半天,總算緩過勁來,一手指著那些難民,沒好氣道:
「你看看,你看看……這些刁民是好相與的?我到哪裡去找那麼多地方,安置他們?」
楊思義放眼望去,只見碼頭上難民恐怕有數萬之多,熙熙攘攘,而且許多人餓極了,竟動手偷拿漁販的水產,已經有好幾處撕打起來,形勢變得火藥味越來越濃。
樊毅預感大事不妙,急忙提醒道:
「當務之急,還是儘快穩住難民,若是放任不管,只怕會鬧出大事!」
胡惟庸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當即問道:
「附近可有糧草?」
楊思義連忙回道:
「我已事先派人去取,應該很快就會到!」
正說話間,幾十個小吏推著十幾輛大車,上氣不接下氣的趕了過來,見到楊思義就拜道:
「楊大人,奉您之命,第一批糧草兩千五百斤已經送到!」
陸上運糧不易,這群小吏這麼快送來一批,反應已是出奇的快了。
楊思義鬆了口氣,隨口誇獎小吏幾句,又看向胡惟庸道:
「胡大人,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開始吧?」
胡惟庸點點頭,看向楊思義道:
「你是戶部尚書,就由你來吧!」
楊思義扭頭看了眼人群,只見喧鬧打鬥聲越來越大,數萬難民聚集起來,聲勢顯得極為駭人。
更糟糕的是,已經有人發現了糧食,密集的人群開始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楊思義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一臉謙虛道:
「下官才疏德淺,恐怕難以服眾!」
胡惟庸一眼就看出來,這傢伙分明是貪生怕死,根本就不敢拋頭露面!
他又瞅了眼一旁的樊毅,發現這老油條早就跑車隊旁,裝模作樣的清點起糧食,根本就沒往這邊看上一眼。
胡惟庸暗罵一聲無恥,這些人平日里好處沒少拿,可一到關鍵時刻,個個都是只顧著自己,哪裡有半點獻身精神。
這就是貪官的弱點,雖能很快聚集成群,可全都是奔著各自的利益,一旦危及自身,該賣隊友,那就得賣!
偏偏樊毅和楊思義都是尚書,也就李善長能穩穩壓住他們,胡惟庸此時還沒一手遮天,也不好做得太過分。
胡惟庸心中不屑的冷冷一笑,難怪你們跟著李善長比我久,混得反而不如我風光,就是因為關鍵時刻,甘當縮頭烏龜!
胡惟庸一甩衣袖,轉身瀟洒而去,我去就我去,讓你們好好瞧一瞧,什麼叫真正的能力!
楊思義朝領頭的那個小吏使了個眼色,一群小吏立刻推著糧食,跟上了胡惟庸的腳步。
胡惟庸爬上人群邊緣的一口大木箱,又將官服整理平順,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大聲喊話道:
「肅靜!肅靜!」
即便他嗓門不小,可人群早已躁動不安,根本就靜不下來。
有難民看見隨車而來的糧食,驚喜叫喊道:
「都督大人說,來京師就有糧食,官府真的來給咱們發糧了!」
胡惟庸受不了這種亂七八糟的喧嘩,大吼道:
「你們先將碼頭讓開,隨後就放糧!」
難民群早已不由自主的如波浪涌動,有人一臉乞求的叫嚷道:
「大人!我們也是身不由己啊,能不能先把糧食發了,讓我們吃頓飽飯?」
人群洶湧,擠的木箱都跟著晃動起來,胡惟庸險些沒站穩,一腳滑倒。
他心中本就不爽,倔脾氣頓時上頭,大吼道:
「休得放肆!先把路讓開!」
正說話間,一個五六歲的小娃娃,餓得實在不行,突然掙脫娘親的手,直接向糧車撲去。
守在車邊的小吏,見胡惟庸沒有發話,隨手就是一棍,將小娃打得哇哇大哭起來。
那小娃的娘親跟著衝出來,跟小吏撕扯一起:
「你們怎麼連孩子也打?」
緊跟著,她丈夫也沖了出來,幾人跟官吏撕扯著,引得叔侄同鄉紛紛加入戰團,還有人趁亂搶起了糧食。
躁動的人群開始失去控制,胡惟庸見大事不妙,急忙沖著小吏大喊道:
「放糧!快放糧!」
可為時已晚,後面的人見糧食不多,生怕晚了搶不到,人群瞬間如潮水洶湧而起,一把就將胡惟庸腳下的木箱撞倒。
胡惟庸重重跌落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疼得呲牙咧嘴。
可剛剛把嘴張開,也不知道誰的臭腳丫子從他臉上一踩而過,那泥腳連鞋都沒穿,恐怕十天半月都沒洗過,一股濃郁純正的汗臭味直衝頭頂。
胡惟庸胃中一陣翻湧,張嘴就想吐出那口濁氣,可眨眼間,又一隻光溜溜的腳丫子,踩著他的面門沖了過去。
緊接著,一隻兩隻三隻……
胡惟庸再也受不住了,爆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當場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