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有他在撐腰
「鍋子來咯,當心燙!」
掌柜的端著熱氣騰騰的鍋子,吆喝著過來。
這菜上桌,鮮香的熱氣撲面而來,沸騰的小鐵鍋里煮著各種各樣的食材,新鮮的時蔬,鮮美的菌筍,再配上一尾青魚。趙令曦從未在這種地方吃過東西,被勾起了饞蟲,又拘束於禮節,面紗外露出一雙無措的眼睛。
端王一笑,夾了一塊青魚到她碗里,又倒了小半杯的米酒,「嘗嘗,味道很不錯,比你平常吃的,有另一番滋味。」
她半信半疑,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魚肉,細膩鮮甜的魚肉吸滿了時蔬的清香,每一片肉都飽含湯汁的美味,入口即化,卻滿口留香,「確實不錯……」
又抿了一口米酒,粗糙釀製的米酒遠遠比不上宮廷抑或侯府的上好美酒,但在深夜六腑皆需熨帖之時,帶著甘甜的酒水竟有一絲溫暖的感覺,趙令曦忍不住地多抿了一口。
「哈哈哈,你喜歡就好,多吃點菜。」端王見她並未對周遭的環境而感到厭棄,心裡騰地生出些欣喜。
離開小店后,正預備送她回碧瑤行宮,但因到了深夜,趙令曦又經了一日的車馬,再加上剛才騎馬飛馳,她想逞強也已無力再騎馬。
端王看出她的疲倦與逞強,「趙滿滿,你若再逞強,本王就——」
她看著他,想看看他要拿什麼來威脅自己。
端王兩步走到她面前,往她額上彈了一下,「給你個榧子吃。」
從來沒有人敢對她這樣,她還未反應過來,腰身就被端王雙手一抱,兀地騰空而起,他一把將她抱上馬背,隨即他一躍,也上了馬。
「你……」趙令曦正要說話,但他一抖韁繩,馬便跑了起來。
夜色深重,端王看不到身前女子臉色泛起紅暈,他雙手持著韁繩,假裝如同以往般正常,他心裡才不高興,一點都不……
月亮漸漸從雲后出來,照得四周泛起一片清亮,白馬駛過茫茫草地,濺起一片草香,還有懷中女子的清香,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兀地也跳了起來,又像被什麼化開了,有點甜,有點癢。
「滿滿?」他發現懷中的女子似乎打起了瞌睡。
趙令曦確實困了,尤其靠著端王的時候,溫暖的胸膛就像她平時靠著的紅錦如意枕,眼皮如灌了鉛般,一寸寸地沉了下來。
馬兒咯噔咯噔地跑著,這條路並不平整,他害怕趙令曦會摔下去,謹慎地攬住她的腰。
端王忽地輕輕勾唇笑了,那聲音,很輕,很暖。
天上的雲和月也互相追逐著,時隱時現。
清風,明月,疾馬,滿滿,此刻便是世間最美滿的時刻。
趕在天亮之時,他將趙令曦送回了碧瑤行宮,墨痕一夜未睡,看到他們平安回來,忙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嚇死奴婢了。」
然後將困得半死的趙令曦服侍入寢,再轉過身時,端王已走了。
但端王未注意到,自他帶著趙令曦回到行宮的那刻起,有一雙眼睛便注視著他們。
趙令曦這一覺睡到了大中午,睜開眼之時,潑辣辣的陽光照在床前,趕忙喚來墨痕,「昨晚一切都好嗎?」
「趙總管來了一趟,問娘娘要不要吃夜宵,奴婢說您睡了,他便走了。」墨痕替她梳著妝,挑選著首飾,道。
趙令曦未深想,看著鏡中的自己,又想到昨夜死在暗室中的長青。
似乎事情遠遠比她想得要困難得多,她似乎意識到,一年前她的第二任未婚夫怕是死得不簡單。
剛剛梳好妝,一隻靈巧可愛的白鴿便落在她的窗棱處,墨痕謹慎地將白鴿捧給趙令曦。
這是宮裡傳來的訊息。
「北邊有亂,崇慶侯府裝病。」
這是徐有容的字跡,趙令曦示意讓墨痕將紙條燒了,但紙條上的消息讓她陷入更加焦慮的境地。
父親肯定是為了自己的遭遇而不滿,故意裝病不出兵,皇上會如何想?滿朝文武又該如何想?
這時的崇慶侯府正如趙令曦所想,老侯爺滿臉不在乎地在餵魚,面對他的新夫人的勸誡,犟脾氣頓時上來了。
「老夫出生入死幾百次,她的母親也是死在北邊,老趙家夠對得起大楚了,但崇慶侯府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老夫沒讓她過上別人家女兒無憂無慮的日子,也沒給她找個好夫君,這都是老夫的錯。」
「但,皇上欺負她,將她趕去了鳥不拉屎的行宮,老夫斷斷容不得!」老侯爺將手裡的魚食全撒到了缸里,怒氣沖沖地道。
「這大楚,崇慶侯府問之無愧,但對滿滿,老夫滿心愧疚。」
老侯爺背過身去,誰的勸也不聽,若讓他出兵,就把他的女兒迎回來,他就是要告訴皇上,告訴所有對他女兒有異議的人聽。
他崇慶侯府的嫡長女,有他在撐腰。
*
趙令曦在碧瑤行宮裡坐立難安,只希望自己的繼母是個明白人,能勸勸自己的父親。
這時,墨痕從外面捧回來一盆芍藥花,這花開得妖嬈華貴,她看了一眼,問道,「這花哪兒來的?」
「是趙總管給奴婢的,說是端王送進來的。」
趙令曦此時心煩意亂,讓墨痕隨便找個地方擺著吧,墨痕見它開得好,便將花盆放到了寢殿。
她等了又等,宮裡也沒再傳來別的消息。
原本還奢望端王會來找她,順便能從他那得到一些外面的消息,可是端王也一日無蹤影。
只好草草地先睡了,墨痕將蠟燭熄滅,殿中頓時暗了下來。
房中的花香濃郁,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她漸漸闔上了雙目,但房中似乎安靜得可怕,讓她內心十分不安。
「滴滴答答——」似有水滴滴落,是下雨了嗎?
她猛地睜開眼,急忙地喊,「墨痕!墨痕!」
但墨痕卻沒回應,她連鞋都沒穿,摸著黑摸到旁邊的小榻——身處異地,墨痕為了能陪她,特意在她寢殿中安置了小榻,陪她一塊兒睡。
「墨痕……」她雙手摸著榻上的人,夜色瀰漫之中,墨痕的模樣隱約可見,但摸上她的臉頰,墨痕已無了生息。
「墨痕!你醒醒!」趙令曦驚慌失措地跌坐在地,但墨痕卻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