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放過我相公
曾靜手腳冰冷。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李爾似乎不知道曾靜的慌亂，將三顆黑石丟到門外，上前握住曾靜冰冷的手心，柔聲道，「娘子費心，今天我下廚。」
曾靜轉頭，臉上的笑容不復恬淡，有些勉強。
李爾沒有練劍，他拿起靈芝走進廚房，用稻草引燃乾柴，煙囪里冒出裊裊青煙。
這個時代，做一頓飯真不容易。
沒有兩個小時搞不好。
生火，淘米，洗菜，切菜，太繁雜了。
尋常人家的婦女，一整天的時間，幾乎耗在了洗衣做飯上。
曾靜像一個尋常婦女，照顧他將近三個月，從沒有一句怨言，甚至她身上有淡淡的煙火味，沒有女子應有的脂粉味。
很快，天色暗下來，孤魂野鬼出沒的時間到了。
曾靜坐在正廳，心緒不寧。
踢踏，踢踏！
腳步聲響起，曾靜眯起眼睛，她手旁擱置了辟水劍。
一個隱藏在黑色斗篷，黑色兜帽，黑色面巾下的人影走進正廳。
人影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他步伐沉穩，一句話沒說，手中提一口長劍。
人影身後，跟著進來三人，兩男一女。
其中一人，是披彩色斗篷，花白髮絲，身子略微佝僂，腰懸兩口短刀，面容桀驁的老者。
另一人身材勻稱，下頷和嘴唇青黑胡茬，一臉淡漠的青年男子。
還有一個身段婀娜，穿如雪般潔白長裙，披白色大氅，提一口長劍，笑魘如花的女子。
四人走進正廳，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曾靜。
曾靜一隻手搭在劍柄上，指節青白。
黑色人影聲音嘶啞，目光定格在曾靜臉上，如夜鴉一般難聽，「別來無恙。」
「你換了臉？」
「怎麼，不喜歡你以前的臉？」
曾靜直勾勾看著轉輪王，一句話不說。
邊上，彩色斗篷，頭髮花白，身子略微佝僂的老者插嘴道，「一腳踏入江湖，想要退出，可沒那麼容易。你換了臉也逃避不了，你的雙手沾滿了血腥。」
「細雨，每天晚上，你能不能聽到昔日死在你劍下的無辜冤魂在哭嚎？」
曾靜表情冷漠，還是不開口。
「娘子，嘗嘗我的手藝。」
氣氛逐漸變冷，一個聲音打破了這冰冷肅殺的氣氛。
李爾端著鍋從廚房走出來，看到了轉輪王，彩戲師，雷彬，以及葉綻青四人。
李爾笑著，看向四人，表情不變，「娘子，這些是你朋友？」
曾靜沒有看李爾，直勾勾盯著轉輪王，她全身神經已經繃緊，冷聲道，「相公，你先回房間。」
李爾自然不肯回房間，他仍舊笑著，「娘子，你這些朋友有點奇怪，要不要報官？」
轉輪王，彩戲師，雷彬三人饒有興趣打量李爾，三人沒有開口。
葉綻青一身白色長裙，披白色大氅，提一口長劍。
看到李爾的瞬間，她心裡咯噔一聲，臉上笑容瞬間消失，變得無比僵硬。
這個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葉綻青知道轉輪王是什麼人，也知道轉輪王來找曾靜的目的，正因為如此，葉綻青開始害怕，一顆心已經提起來，她額頭滲出汗跡，一隻手搭在劍柄上，不動聲色站在轉輪王身後，屏住呼吸，眼裡隱藏一抹寒光。
李爾意外看了葉綻青一眼。
這個貌美的姑娘，他認識。
只是葉綻青似乎不喜歡穿白衣，她怎麼穿上白衣了？
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衣，再看看站在轉輪王身後，單手搭上劍柄的葉綻青，李爾笑了，笑得很燦爛。
正房裡，氣氛冰冷肅殺，唯獨李爾笑得燦爛。
轉輪饒有興趣望著李爾，開口朝曾靜道，「你這個相公長得比皇子們還俊，你眼光很好。」
曾靜沉不住氣了，她聲音冰冷，「轉輪王，此事跟我相公無關，我願意將羅摩遺體還給你，八十萬兩白銀我也會並數還你，放過我相公。」
「後天晚上，子時，我在城外等你。」
轉輪王深深望了李爾一眼，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殺人，他殺人無算，也很想殺人。
但轉輪王知道，他還不能殺眼前這個白凈男子。
若殺了這男子，細雨不會交出羅摩遺體。
在皇宮當了幾十年的九品太監，任人打罵，他都能忍。
兩天的時間，他也能忍。
轉輪王走了，彩戲師意味深長笑了。
雷彬面無表情。
葉綻青走在最後，她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可惜，那人似乎沒有看她。
黑石據點，轉輪王隱藏在黑暗中，他眼中透露出精光，看向彩戲師連繩，飛針雷彬，以及新一代細雨葉綻青，開口道，「後天午時，通寶錢莊，雞犬不留。」
「把羅摩遺體帶回來，如果帶不回羅摩遺體，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連繩冷笑一聲，一抖斗篷，轉身就走。
雷彬表情冷漠，也不回答，緊跟連繩離開。
葉綻青心事重重，跟著兩人往外走。
轉輪王突然開口道，「你留下。」
葉綻青眼神閃爍，轉身面對轉輪王，笑道，「怎麼，你忍不住了，要我伺寢？」
白色大氅落地。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一具白花花嬌嫩水靈的身子展現在轉輪王眼中。
轉輪王扭頭，不敢直視葉綻青眼睛，鼓動喉結，壓低聲音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葉綻青笑靨如花，將衣物一件一件穿戴整齊，眼神里緊張消失，聲音柔軟道，「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轉輪王再次開口道，「你不能留下陪我聊聊天？」
葉綻青笑得更開心了，「你救我，我的命是你的。你要我替你殺人，可以。你要我陪你睡覺，也可以。但聊天還是算了，我不會聊天。」
葉綻青走了，走出門外，她長呼一口氣，走向城北，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房間里轉輪王眼神火熱，喃喃自語道，「快了，快了！馬上我就要變回真正的男人了！」
曹鋒原本只是一個貧窮的少年。
小時候，家窮，父母將他賣給皇宮。
他清晰記得那一天，一刀下去，他的命根子沒了。
從那天開始，他變成了宮裡的小太監。
後來，曹鋒無意中聽其餘太監說，羅摩曾凈身入梁武帝宮中弘法，但羅摩卻是真正的男人。
羅摩遺體藏有再生造化，生殘補缺的秘密！
他知道，他還有成為男人的希望。
於是曹鋒借著職務便利，翻閱皇宮藏書閣，刻苦練得一身高強武功，並一手創建黑石，成為人人聞風喪膽的轉輪王。
他追求的從來不是錢財，也從來不是權利。
他所想要的，只是變回一個真正的男人，僅此而已！
等這麼多年，他終於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