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小姐您還得接著喝葯
兼祧——封建宗法制度下，一個男子同時繼承兩家宗祧的習俗。兼祧人不脫離原來家庭的裔系，兼作所繼承家庭的嗣子。
響水李如今共有三房嫡系。
卻只有他們大房祖母生的李如崧這一個男子。
二房老太太已經過了生育年齡，潘麗本來就是她安排的，她自然十分樂意認李如崧這個兒子。
而兼祧還有一個好處，可以娶兩個妻子，這兩個妻子不分大小，分別代表兩房，是妯娌關係。
這一操作，潘麗不用來大房做妾，直接成了二房的當家夫人。
可祖父還要臉，一直不肯承認潘麗。
二祖父二老太爺覺得對不起兄長出家修行去了。
李如崧得不到祖父的諒解，跟原配妻子如鬥眼雞一樣，他和潘麗就開始盤踞二房。
後來祖父常年勞累，抑鬱成疾，一年前去世了。
祖父臨死時留下遺言，潘麗及其子女，誰也不準入族譜，是為了保住大房，也是給兒媳徐氏撐腰。
可如今祖父去世剛到一年，李如崧就要迫不及待給潘麗子女名份。
不忠不孝，為了他的情人，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看著母親氣的兩頰不自然地醬紫又渾身發抖，李延齡輕輕招手叫白果過來。
白果低下頭把耳朵湊過去。
李延齡低聲問道：「我交代你做的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嗎？」
感謝她早回來十天，這十天她雖然在養病，卻也沒有閑著。
白果看小姐問話的時候目光透著無情的嘲諷，心中開始疑惑和忐忑起來。精華書閣
他們家小姐是再和氣不過的人，寧可自己吃虧也不會給任何人找麻煩。
見過的人都評價孩子長得這樣好怎麼為人這麼老實。
可就在十天之前，小姐落水後上來性格就變了，比以往更加安靜沉默，有時候可以躺在床上看一天天花板。
可一旦吩咐點什麼事情，那種氣定神閑的淡然是掌家十幾年的大夫人也比不上的。
這些細枝末節的變化，不是身邊貼身服侍的人不會發現。
她真實感受到了。
小姐讓她做的事情也十分匪夷所思。
白果點頭答道：「小姐給的方子我吩咐二妹妹做的，之後又讓大哥親自混在土裡給太爺培了新土，進寺的時候大哥自己遞過來消息，都準備好了。主持祭祀的和尚是我爹去說通的，時辰按照小姐給的時辰開始。」
「就是，就是……」
墳頭上能上石灰嗎？會不會破壞風水啊？
妹妹做的藥粉遇水則化，碰見石灰瞬間變成分紅，這些東西真的能上墳嗎？
總之大小姐的吩咐，殺人放火他們家人都能做。
白果又不問了。
李延齡滿意地點點頭。
白果家人是母親的陪嫁，只要她吩咐的事，一家人恨不得鞍前馬後，不會有一絲疑問和怨言。
這也是母親給她的愛，上輩子她不會用，辜負了所有人。
這輩子，她再也不會暴殄天物讓二房那邊佔便宜了。
屋子裡父親母親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母親毫不妥協，警告父親如果敢違背祖父的遺願，她就要請族裡的耆老鄰翁全部出來開家族會。
開會又怎麼樣？
李如崧不怕，因為潘麗生了兩個兒子，是李家的功臣。
顯然上輩子這個家族會開了，母親自取其辱。
想著母親在會上被數落得跟喪家之犬一樣，李延齡手扣著門框忍了半晌，一鼓作氣挺進屋裡。
「母親，二嬸為李家生了兩個兒子，是李家的功臣，為什麼不能上族譜？」李延齡一進來就是非不分地質問母親，打斷了二人的爭吵。
徐氏今天穿了一件月牙白的對襟禙子，一條白色挑線裙，鬢角戴著珍珠攢的三連素色絹花，配上一張蠟黃的臉，人家穿孝有俏，她只剩下了疲憊和刻薄。
因為操勞和鬱郁不得志，讓她一個名聲在外的美女此時看著十分衰老。
聽見女兒的數落，她難以置信地抬頭，眼裡寫滿了委屈和憤怒，因為身份不允許哭出來，眼睛憋得通紅。
這世上最大的悲痛莫過於視若珍寶的親生孩子胳膊肘往外拐吧？
不過很快的，她便覺得正常，她整個人也回復了方才冷硬的神色，聲色俱厲地呵斥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滾出去！」
母親，已經習慣她幫著二房，他們本就疏遠，不管她說什麼，她都可以習慣。
李如菘指責母親：「你看看你，還做什麼當家主母，都不如一個孩子，萌萌說得對，為什麼不讓她說？」
萌萌！
已經有二十年沒人叫過她的小名了。
就因為這一句，李延齡眼淚差點破防。
李如崧是真的對不起母親，她最後的遭遇也和他她脫不了干係。
但是在最初，她也是李如崧親生的長女，李如崧給過他片刻溫柔和父愛。
李延齡忍下心中怨恨，臉紅撲撲地好像因為得到父親的誇獎十分開心，於是要變本加厲地討好父親一般說：「祖父留下的遺言不過是氣話，他如果活著，也不會讓自家子孫外流，您說是不是？」
這一席話深得李如菘意，他不住地點頭稱是。
李延齡話鋒一轉道：「不過祖父確實說了這樣的話，於情於理，父親這麼私自就給二嬸及其子女上族譜都是不孝，不如一會拜祭的時候您讓兩個弟弟親自求祖父，想來祖父在天之靈一定會答應的。」
春哥夏哥因為沒入族譜，老爺子活著的時候從來不讓他們拜祭祖先。
這話更是正中李如崧下懷。
李如崧摸摸長女圓溜溜的腦袋，心裡說不出的慰藉。
徐氏霸道強硬失了女子溫柔，這個女兒卻十分體貼明事理，像極了自己。
這個決定母親自然不同意，母親不理會她，強硬地通知李如崧不要做夢。
沒等李如菘發脾氣，李延齡拉住母親的衣袖懇求道：「娘，你有兒子嗎？你阻止弟弟們入族譜，未來女兒遇到麻煩，你能變出娘家人為女兒撐腰嗎？你跟父親成親，連個兒子都沒生出來，難道你一個人不幸還不夠，還想連累我們李家人全部不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