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衣櫃
在劉慶蘭女士的帶領下,黃粱和張芷晴上到了別墅的二樓。陳明老人卧室仍和出事前保持著一致。
這是一間面積只有十平方米大小的卧室,除了一張床和一張堆滿書籍的書桌外,就只有一個雙開門的大衣櫃。
「這就是堵住門口的衣櫃吧。」黃粱打量著它問到。
「嗯。」
打開衣櫃的門,裡面掛著一件件衣物,以西服和衝鋒衣為主。從衣服的尺碼不難看出,陳明老人身材瘦小。
關上衣櫃的櫃門,黃粱環顧自己身處的這間卧室。的確,如果用衣櫃把門堵住的話,能夠進出這裡的,也就只有那扇窗戶。
走到窗前,黃粱探身向下看去。窗戶距離地面的高度在四米左右,成年人利用外牆上的管道或窗沿,爬上這扇窗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警方發現可疑腳印了嗎?」黃粱注視著窗下的那片水泥地,在問出問題之前,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果不其然,劉慶蘭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嗯...水泥地面上很難留下腳印。」黃粱收回視線,把窗戶關上,「案發當時,這扇窗戶不是關閉的?」
「沒錯。我衝進這間卧室的時候,窗戶是打開的狀態。」劉慶蘭回憶道,「房間里特別冷,應該打開好一會兒了。」
黃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向床。「陳明教授是被人勒死的吧。」
「嗯。」
「他的身體情況如何?」
「談不上好,但也談不上不好,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腿腳還算利索,但是和年輕的時候沒法比。」劉慶蘭黯然神傷,「就在出事幾天前,他還和我念叨,趁現在還能走動,出門旅旅遊啥的。」
「您節哀。」
「嗯...」
「奶奶,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幫您找出兇手的。」張芷晴挽住劉慶蘭的胳膊,握住了老婦人冰冷的手。
沉默了半分鐘,黃粱再次開口詢問:「劉女士,您還記得第一時間發現陳明教授屍體的人都是誰?」
「我想想。是我和小宋和玉芬,我們三個人推開堵住門的衣櫃,第一時間發現情況不對的。」劉慶蘭回憶道,「小吳是隨後趕來的。小王緊隨他之後。最後來的人是小范,嗯,應該就是這樣。」
黃粱把這一信息認真的記錄在筆記本上。
「之後是誰報的警?」
「是小宋他們幾個,又是報警,又是打120。」劉慶蘭說,「多虧有他們幾個在,我當時已經徹底糊塗了。」
「在警察和救護車趕到的期間,別墅內的所有人都是聚在一起的嗎?」
劉慶蘭點頭說道:「是的。小宋他們把我拉出了房間。在警車趕到之前,我們所有人都待在一樓的客廳里。」
「我相信這個問題警方已經向您詢問過無數遍了,但是我想聽您親口回答。」黃粱嚴肅的問到,「案發當天,您看到或是聽到有可疑人物在這棟別墅附近出沒的跡象嗎?」
「沒有。」劉慶蘭搖了搖頭,一根花白的頭髮飄飄然落到地上,「我什麼都沒感覺到...」
「其他人應該也是相近的答案吧。」
「嗯,我事後問了他們很多次,但是小宋他們幾個也都說沒注意到什麼異常的情況,小范和玉芬也是。」劉慶蘭失落的說道。
「這間卧室中的貴重物品失竊了多少?」
「只有一點現金,幾百塊,還有我老伴的婚戒。」
「太過分了...」張芷晴低吟道,「搶劫也就算了,為什麼要傷害無辜的老人!」
「可能是擔心我老伴呼救,所以才痛下殺手的吧。」劉慶蘭,「很抱歉,我知道的太少了,幫不上什麼忙。小黃,小張,麻煩你們了。」
黃粱沒有說話,他的視線停留在衣柜上,凝神沉思。
謝絕了劉慶蘭的挽留,黃粱和張芷晴在天色漸暗的傍晚返程。一路上,黃粱基本沒有說話,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張芷晴喋喋不休的譴責著犯罪分子的兇狠殘暴。
「————賊膽包天都不足以形容這群混蛋的行徑,罄竹難書啊!黃粱,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張芷晴撅起嘴,轉頭看向他。
「啊?什麼?」
「我說這群竊賊真的是太過分,簡直不是人。」
「哦。」
「哦是什麼鬼?這一路上你都在想什麼呢?」
「痕迹。」
張芷晴一愣。「痕迹?」
「痕迹。」黃粱目視前方,表情嚴峻。他的這輛橙黃色的甲殼蟲正跟隨著長長的車龍,緩慢的前行著。「如果陳明教授的死是一場意外,入室搶劫的竊賊因為擔心他大聲呼救而錯手殺死了他,為什麼那間卧室中沒有發現入侵者遺落下來的痕迹。」
「你怎麼知道警方沒有發現痕迹呢?」
「我昨天給刑事監識中心的熟人打了個電話,他告訴我的。」黃粱說,「警方在案發現場並沒有發現未知者的指紋或是毛髮等痕迹。」
「你熟人還真是不少啊。」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黃粱說,「如果兇手是流竄的竊賊的話,他們在殺人和搶劫的過程中必定會留下痕迹。就算他們在殺完人之後對那間卧室進行了清理,為何警方在別墅四周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腳印或是痕迹?那棟別墅位於鄉野之中,交通並不便利,為何連可疑的車轍都沒有發現。難不成流竄的竊賊是走著來、走著離開的?」
「可能就是沒發現唄。」
「不要小看警方的刑事鑒識人員。」黃粱說,「這些人不會放過任何細小的蛛絲馬跡。」
「說不定是這個或這群竊賊非常專業呢?」
「專業?會犯失手殺人的錯誤?」黃粱冷哼一聲,「入室搶劫和殺人這兩者性質完全不同。如果如你所說,這是一夥極為專業的竊賊,那在看到陳明老人躺在卧室內的時候,他們應該應該會另選目標,二樓的其他房間可都是空無一人。而不是知難而上。
「但是如果這伙竊賊只是一群愣頭青,沒多少經驗,才會做出明知屋內有人仍強行闖入的腦殘舉動。他們又是如何將自己留下的痕迹徹底的清理乾淨的?無論怎麼想,竊賊殺人論在邏輯上都存在致命的漏洞。」
「聽你這樣一說,好像的確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張芷晴嘀咕道,「黃粱,你對此事的看法呢?」
「在掌握到足夠的信息之前,我不會輕易下結論。」
「切,說到底,你也糊塗著唄。」
黃粱不置可否。
由於晚高峰堵車的緣故,回到事務所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經過一天的舟車勞頓,張芷晴在洗漱一番后,直接回卧室睡覺。
黃粱獨自一人坐在安靜的客廳中,聆聽著時鐘秒針轉動的滴答聲,試圖在腦海中重現案發當時的場景。
天剛蒙蒙亮,一名或是幾名心懷不軌的人透過窗玻璃,看到了躺在床上熟睡的陳明老人,他們沒有選擇知難而退,而是決定鋌而走險,放棄擺放有古董的同樣位於二樓的書房,而是選擇推開窗戶,進入到這間卧室中。
在翻找財物的過程中,他和他們發出的響動聲吵醒了陳明老人。意識到這一點后,他或他們中的一員,情急之下撲到床上,用雙手緊緊掐住了老人脆弱的脖頸,直到老人不再呼吸才鬆開手。
發生此等變故之後,他和他們很快鎮定下來,徹底的清掃了這間卧室中他或他們遺落下的痕迹,然後從窗戶離開卧室,揚長而去。
不可能。
黃粱睜開眼睛,搖了搖頭。
反邏輯的地方太多。
而且,那個衣櫃是怎麼回事?
為何兇手要挪動它,堵住卧室的門呢?
今天白天身處那間卧室的時候,黃粱特意試著推了推那個衣櫃。並沒有多重。他一個人可以就推得動。花上幾分鐘的時間,就可以把它推到門前。
但問題在於,為何兇手要多此一舉呢?
是在情急之下做出的無謂舉動?
黃粱並不這樣認為。
不行,目前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了。
身體向後倒去,黃粱枕著雙手,抬頭看向天花板掛著的那盞散發著柔和光線的燈。
給若谷姐打個電話問問吧。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石若谷的號碼。
「喂?」
「是我,若谷姐。」
「知道是你。這麼晚打給我,想我了啊?」
黃粱尷尬的乾笑了幾聲。「若谷姐,您就別拿我開涮了。我拜託您的事情,您——」
「您您的,說的我們之間好像差了好多似得。女大三抱金磚的道理不懂嗎?」
黃粱小聲嘀咕道:「我可抱不動兩塊金磚。」
「你說什麼?」
「沒什麼。」黃粱連忙轉移話題,「陳明教授案子的資料——」
「已經幫你搞定了。快來誇誇我。」
「呃...」
「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哎。」
聽著耳邊傳來的石若谷的嘆息,黃粱只能無奈的笑了笑。
「傻笑什麼呢?明天你晚上有時間嗎?」
「有。」
「行,那我下班了給你打電話。」
「我去接你吧,若谷姐。你幾點下班?」
「那也行,我提前通知你。」
「就這麼說定了。晚安。」
「黃粱,要不要晚安吻呀?」
「呃...」
「想得美,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