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豬籠(49)
正當奧維利亞沉浸在歐陽倩這個名字帶給自己的種種不堪的回憶時,黃粱沒有坐以待斃,他一邊觀察著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茫然眼神,一邊悄悄挪動著自己壓在手下的手。
黃粱目不轉睛的盯著奧維利亞,生怕這女人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他太過虛弱,遍體鱗傷的甚至連喘口氣都要承受巨大痛苦。黃粱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浪費,下一擊將是他賭上性命的一搏。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因為歐陽倩的名字而陷入到失神狀態的奧維利亞,就是他能把握的最後機會!黃粱沒讓機會白白溜走,他猛的抽出握在手中、方才被他壓在身下的那隻紅色高跟鞋,握緊鞋尖,把鞋跟用力砸向眼前這女人的眼眶,就像是在揮舞一把造型過於獨特的鐮刀。
方才翻滾著撞到樹榦上時,黃粱感覺自己壓到了什麼東西。他原以為是某塊尖銳的石頭,伸手過去一摸,他確定這個冰涼的東西應該是自己方才丟出去的、用來吸引奧維利亞注意力的紅色高跟鞋!
就是這麼的巧,黃粱無意中竟然滾到了那棵被他用高跟鞋砸中的樹旁,掉落在樹榦下的高跟鞋再一次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尖銳的鞋跟輕而易舉的插入奧維利亞的左眼眶裡,黃粱只感覺到些微的阻力,然後金屬鞋跟就暢通無阻的扎穿了奧維利亞的眼珠。
鮮血飛濺,黃粱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
他能感覺到濕漉漉的液體濺到自己臉上。即便如此,他仍沒有鬆開那隻色高跟鞋。眼前似乎有一頭瀕死的惡龍在發出凄厲的慘叫。
像是有一台重型拖拉機在碾壓著黃粱的軀體,他只能閉上眼睛,用遍體鱗傷的身體去抵抗這惡龍此前最狂暴的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終於不再有慘叫聲發出,也沒有人再對黃粱拳打腳踢,他這才睜開眼睛。仍被他死死抓住的紅色的高跟鞋多出來一個裝飾:一個破碎的眼球扎在高跟鞋的鞋根上,看起來格外令人作嘔。
黃粱看了眼,就趕忙把那隻紅的發亮的高跟鞋丟掉一旁。慌亂的從地上坐起,尋找著奧維利亞的身影。
在幾步之外,他看到了趴在枯樹葉中、幾乎與地面融為一體的女人。黑衣女人保持著沉寂,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
黃粱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他甚至沒心思去查看這人是死是活,連滾帶爬的向著反方向的森林深處跑去。他不確定究竟有多少人正在搜尋他的位置,但肯定不會只有奧維利亞一個,那些人或許會比奧維利亞慢上一些,但終究會趕上來。
方才和奧維利亞的這番殊死搏鬥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或許追兵已經跟上來了。黃粱根本不敢多想,丟下奧維利亞和救了自己一命的紅色高跟鞋,連滾帶爬的向著樹林深處逃竄。
他只能期許這片樹林能夠給予他保護。
身負重傷的黃粱一邊艱難跋涉,一邊不住著吐著血沫,他慶幸自己沒有摔斷手腳,還能勉強行動。內臟肯定是在方才的搏鬥中受損了,他不停咳出鮮血,發出的喘息聲和咳嗽聲在這片靜謐的樹林中太過刺耳。可黃粱根本無法去控制這一切,單單是他身體里那顆高負荷運轉的心臟發出的心跳聲,就足以令他頭昏耳鳴。
身體的痛苦讓黃粱的意識想要躲藏,他想要昏厥過去,想要讓身體的自愈機能發揮作用。可黃粱不敢就這樣一頭睡過去,他擔心剛再次睜開眼睛時,自己已經回到了那棟叫做豬籠的建築,那個扭曲的精神變態、那個老太太將會對他露出微笑。
更有可能,他可能一睡就再也無法蘇醒。他現在不是為了自己而活,他必須從這裡逃離,絕不能讓陳瑞的犧牲毫無意義。
如果不是腦海中不時響起陳瑞熟悉的話語聲,如果不是這個他幻想出來的聲音在不斷激勵著他,黃粱可能早就已經倒地不醒、昏厥過去。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當注意到身後傳來追兵的響動時,黃粱的意識早已模糊。他甚至無法直立行走,只能跪在地上、像是動物一般用四肢匍匐前進。
如果只是兩三個人的話,黃粱可能都無法察覺到有人近在咫尺。那是一群由十幾人組成的搜尋小隊,其中還有著兩條訓練有素的狼狗。正是這兩條狗發出的犬吠聲提醒了黃粱,敵人近在咫尺。
慌亂的向四周張望,試圖透過那一雙染紅了血的雙眼尋找到可以躲藏的庇護所。就像是老天爺可憐他一般,黃粱真的奇迹般的在幾步外發現了一個樹洞!
那個樹洞的洞口大概有臉盆大小,不知是被什麼動物給刨出來的。完全是下意識的,黃粱腳步踉蹌的向樹洞走去。來到跟前,他伸手將堵在洞口的枝條剝開,頭衝下直接栽進了這個不大的洞口內。
好在樹洞內淤積了太多的枝葉,腐爛的葉子發出來的酸臭味險些把黃粱熏暈過去。他掙扎著改變姿勢,不讓自己的體重把脖子壓斷。
黃粱不確定那伙人有沒有注意到自己如此笨拙緩慢的舉動,但是透過洞口傳進的聲音卻越發清晰刺耳,那兩條狗明顯已經捕捉到他留下的味道。它們怎麼可能捕捉不到呢?他流出來的血就一直沒有停止過。那些血跡宛如是一道道清晰的標識,指引著追擊者該去向何方。
太累了,黃粱恍惚的想,透過眼前這個橢圓形的樹洞,他能看到外面秘密麻麻樹立著的樹。太累了,你魏哥可能要食言了,陳瑞,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已經死了,如果正走在黃泉路上,等魏哥一下,魏哥這就來找你......
黃粱緩緩閉上了眼睛,太累了,即便只是眨眼,都讓他覺得萬分疲憊,而且睜著他也看不清樹洞外的情況。本就模糊的視線幾乎快要被血色完全遮擋住了,這個世界變成了地獄一般的紅色。
只有痛苦,沒有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