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復盤（二）

原來沐小果在花柳廟中靠著柱子頹喪的時候，是在思考如何讓冷月亮出獠牙。

因為當時的沐小果既不想傷害冷月，又擔心她真的會在背後放冷箭。

至於背後的魔教教主，那根本不是沐小果值得頹廢這麼久的原因。

所以沐小果全然沒提計劃，和冷月先走一步，事先將蘇醒的維爾梅偷偷藏入地下，再掰斷手指留給即將趕來的白凝月等人。

話說他是真的信任白凝月呀……

就連面對楊平川那樣的強敵，白凝月也一定會不假思索的與沐小果站在一起，這就是後面計劃可以順利進行的根本。

姜何心中有些感慨。

他們從花柳廟出來后，發生的事情很簡單，白凝月感受到了維爾梅的遠古意識，順利找到了提前藏好的半截手指。

計劃就是與楊平川殊死一搏，拼到的兩敗俱傷的地步，讓冷月感覺到時機成熟，到時候利用被一分為四的手指，全員滿血復活，實現翻盤。

當時星落塵還問，為什麼不直接將冷月宰了，然後專心對付楊平川。

沐小果給出的答案是，絕不可以讓兩個人任何一個先一步死掉，否則器靈的許可權將會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到時候維爾梅能不能兜住底就是個問號了。

要知道，那可是可以改變天地規則的許可權啊。

而更下一步，幫助夾心醬吞噬這個世界，晉陞天妖境也就不確定了。

所以就有了白凝月吞掉楊平川，沐小果在她腹中設伏，拖延楊平川欺騙冷月的戲碼。

果不其然，冷月上鉤了。

身為能和星落塵過招的頂尖高手，她的實力與野心沐小果從來都沒有小看。

……

這時冷月忽然想起了沐小果臨行前與她的最後一番對話。

「山河社稷圖藏在你肚裡那麼久，都不知道那個可怕器靈的存在吧。」

「運氣真差啊，剛剛趕到花柳廟就被楊平川找上門來了，要是再給我一段時間，說不定就可以看破山河社稷圖的秘密了……」

「對了，說起來還有一點我想不清楚。二十年前，你掀起反叛，楊平川這種性格為何會留你一命，並且還把如此至關重要的山河社稷圖封在你的肚子里。」

「那他就不怕你帶著山河社稷圖跑掉？畢竟你也可以打開通向外面世界的通道。」

「冷月，我們一定可以打敗楊平川的。」

這大概就是沐小果最後的一次試探了吧。

沐小果幾次給了冷月將一切說清楚的機會，可被冷月全部都放棄了。

原因很簡單，她根本不相信沐小果會幫助她復仇，他這麼做的原因是為了得到山河社稷圖，成為新的花柳州主宰。

事實上沐小果非常同情冷月的遭遇，也非常欣賞冷月獨立自強，願意幫助每一個陷入深淵之人的性格，可惜……時運不濟。

幾次欺騙已經讓冷月徹底對現實失望，將自己封閉起來，不再信任，所有伸出援手之人。

並給予最大的惡意……

同樣沐小果無法容忍一個企圖殺死身邊之人的敵人存在。

當冷月下達殺掉白凝月的命令時，她就已經帶著整個花柳州，站在沐小果的對立面。

這世間的對錯，誰又說的清楚。

「再說說你吧，楊老將軍，為情所困，還養了這麼一個白眼狼。真是武神之悲哀。」

「明明答應了魔教教主，隨時復活那個名叫霜月的姑娘，可自己卻不忍心殺死冷月，一方是逝去已久的摯愛，一方是有百年感情的眼前人，生生把自己給逼瘋了。」沐小果用悲天憫人的語氣說道。

「可要怪還是怪你自己吧，世界給你痛苦，你以痛苦回應世界，為了逝者，傷害身邊之人，這一切終究還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若是你，當著仙帝的面也要宰了上官誠那個畜生，怎麼？都是人，八大家族家主多個什麼？殺人就得償命。」

沐小果漫不經心的話語，力量卻是這樣強勁，彷彿一下觸及了每個人心中某個最脆弱的部位。

而且作為幹掉上官誠的主謀，他確實有資格這般大放厥詞。

「說得好！」白凝月十分捧場的鼓掌。

楊平川老臉表情越發平靜，似乎也在思考，沐小果所說的那一種可能。

如果沒有這三百年的沉淪，他的人生是否會更加精彩？

霜月是否會帶著怨恨，淪為厲鬼遊盪世間如此之久？

可惜沒如果。

「這其實是紅領巾與魔教教主的又一次交鋒，紅領巾將器靈的一半許可權託付給你，賭你會對這個世界還抱以善意。」

這句話，沐小果是對冷月說的。

「可惜，他賭輸了。紅領巾為花柳州默默付出了這麼多，都比不上魔教教主的幾句話語。」

冷月的眼神也變得空洞。

如果她真的信任紅領巾，沒有聽信魔教教主的讒言，故事會不會向另一個結局發展？

如果她將對紅領巾的信任延續在沐小果身上，將信息全盤托出，楊平川必然會更加順利的為他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花柳州也將在沐小果等人的努力下順利解放。

而不是帶著所有人，一同站在他的對立面。

可惜沒有如果。

這個後果太可怕了，冷月已經能想象到，這位最可靠的隊友變成敵人後，到底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她自己。

……

大地上，暗香與風塵女子們茫然的站在原地，看著維爾梅彷彿神靈一般雄偉的身軀，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驚天動地的大戰彷彿已經隨著她的出現結束了，有彷彿遠遠沒有結束。

壓抑在花柳州上的烏雲還沒有退散，也不會退散了。

這本就是一個不該存在的城市。

始於一個人的墮落，終於一個人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