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祂的回憶（二）

（一）炭烤豬腿肉

你和我一樣愛這幅皮囊嗎？

親吻五條心一的時候，若月楸的腦子裡莫名的蹦出了這個想法。

貌美的女人在享受，或者是驚訝他突如其來的吻，她的眼睛睜的很大，碧色的瞳孔亮的簡直可以反光。五條心一的皮相無疑是精緻的，這種典雅的美麗不會因為歲月而日漸折損，時間會讓她的美登峰造極。就像陳年老酒，年限早的會被收錄在隨處可見的超市，而年限久的，則被小心珍藏在價值連城的古宅。

可惜，若月楸欣賞不來這等美景。他只是在透過五條心一的眸子看他自己。

他可真美，應該沒有人會比他更好看了吧？即使是在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與異性接觸，可那鏡子一樣的眼睛依舊折射出他非人的美麗。

他都這麼好看了，為什麼剛剛那個女人會無動於衷呢？

想到這，若月楸很不開心，心底的鬱悶浮上了粉色的眸子里，差點讓他的催眠失效。

定了定心神，他完成了催眠的加固。

有些厭惡的後退了兩步，他感覺嘴上像被抹布掠過一般噁心，就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真像親了一塊豬肉。

看著面前女人迷戀的目光，若月楸不屑的冷笑。這才是情理之中應該有的眼神，所有人看他都該這樣的，無論是那對便宜監護人，前田亞夕，還是五條心一，面對他的美貌，他們都應該俯首稱臣。

所以為什麼那個提前離場的女人，會如此無動於衷？她憑什麼？

逆反的心態成功的影響了若月楸，他打亂了自己親手擬定的劇本，在給五條心一下達指令時把那個女人圈進了自己的劇本中。

離經叛道的「演員」在片場理應收到他這位導演的抬愛。

＊

五條柯。

這個名字在日本並不常見，起名的要素完全違背了日本人慣性的起名思維。

在搜索欄里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重名的很少，這代表著可以輕易的過濾掉無用的信息，直達真相終點。

若月楸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瀏覽了這位名人的所有信息，他甚至在暗網上重金購買了售罄的學術雜誌，只為了看一看這位他欽定的「一線演員」到底值什麼樣的價值。

他可真幸運，撿到高級貨了。

若月楸在上個世界里不過也才17歲，雖說被譽為超高校級殺人犯，但是他所經手的受害者，無一不過是同齡人，老師，或者學生家長。他們都是平平無奇的普通人。他們渾渾噩噩的過著每一天，按部就班的生活讓他們缺少了戲劇化的掙扎，以及在面對他的殺戮時無聊的求生欲。

這樣的殺戮太無聊了，手起刀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將單數製造成複數，手段層出不窮，但是它們始終都逃不開一樣的套路。

簡直枯燥乏味。

若月楸的興趣愛好逐漸的失去了能帶給他最初的那種的刺激感。所以他開始為自己編一齣戲劇。

他把那些普通人排進了以死為目的的劇場里，強行給他們安排了角色，讓他們扮演著各色的人設，然後激情赴死。

起初，若月楸還可以興緻勃勃的沐浴在血色里大喊著，抓馬，太抓馬了。

但是時間長了，普通人撐不起他的劇本了，他完美的劇本，被蹩腳的演技糟蹋的像一部為了博取資本家一笑的劣質三流電影，他的激情凝固住了。

他必須要轉型，又或者，他必須要找到演技高超的「演員」。

五條柯的出現，激起了若月楸求賢若渴的心。

讓他靈感爆發，熱血沸騰的是一段五條柯的採訪視頻。

視頻里的五條柯穿著淺色的西裝，面對記者提出的學術上的問題，自信且專業的在回答著，她在回答領域範圍內的問題時不經意的流露出了一股子傲慢。

她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上位者。

在記者問詢起關於情感方面的問題時，視頻里的五條柯用著最平靜的語氣，回答出了一句傲慢無比的話——「我的人生只需要知識就夠了，不需要愛情。」

電腦屏幕前的若月楸不停的反覆看著這一段話，心裡默念無數次，甚至倒背如流。

她不需要愛情？一個沒有愛情的精英？要是讓一個不相信愛情的人，為情而死會怎麼樣？

若月楸開始忍不住的狂笑，他笑的眼角泛淚，笑的從電腦椅上摔到地上，捂著肚子在地上抽搐。

終極殺意劇本是他畢生所求，現在，他歪打正著的找到了最合適的「女主角」，他的夢想，充滿藝術價值的劇本彷彿就要在眼前實現了。

極致的快樂，在若月楸的腦子裡分泌了大量的多巴胺，它們越積越多，快要撐爆他的大腦。這些無處安放的神經傳導物質，給了他一種錯覺，讓他誤將殺意當成了愛意。

這個劇本還沒開拍，作為「男主角」兼導演的若月楸搶先入戲了。

他病態的列印了幾十張五條柯的照片，他把它們貼滿整個房間，就連天花板，地面都被貼的看不出原本的牆色。

其實如果若月楸冷靜下來，睡上一覺，讓腦子裡的多巴胺消退之後，他分得清殺意和愛意的。但此刻洗腦般的自我攻略，讓他入戲太深了。他從「乖寶寶若月楸」跳到了「痴情弟弟若月楸」，他甚至還給自己安排了姐弟戀師生戀入贅愛情戲碼。

銀髮少年的臉頰如同發燒一般，病態的布滿紅霞。他躺在地上，懷裡抱著五條柯的照片痴痴的傻笑。這部戲此刻已經開始上演了。

『若月楸是一名普通的高三生。他成績優良，連續三年穩排年級第一。如此優秀的他是保送東京大學的首要人選，他的老師決定親自上門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若月同學，恭喜你呀！學校一致決定將唯一的保送名額定給了你。」藤堂老師一隻手拿著餐盤，一隻手悄無聲息的拍了拍若月楸的屁股。

若月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從廚房裡又端出了冒著熱氣的菜肴放在了飯桌上。為了招待專門報喜的老師，若月楸特意做了一餐炭烤豬腿肉來回饋老師對他的幫助以及喜愛。

藤堂玲奈不僅是來報喜的，出於對若月楸的迷戀，她已經為她的掌中之物鋪好了路。聽說若月楸的偶像是五條柯，她為了博取男孩的開心，用了一些手段將若月楸安排到了五條柯的班級。只可惜最近五條柯很少在東大任課了，不過她名義上的班級依舊還在。

這個好消息成功取悅了散發著迷人香氣的粉眸少年，與俊美少年親近了好一會，藤堂玲奈突覺身體不適，只好擱置了她上門前骯髒的成年人計劃，提早回家了。』

若月楸跪在馬桶前嘔吐不止，那個女人渾身散發著變質肉類的味道。要不是為了劇本，他根本親不下嘴。

吐到快將膽汁嘔出來，若月楸才停止了自虐式的摳喉嚨。

看了看時間，他匆匆給自己洗了個澡，穿上戲服，「男主角」奔赴下一場表演點。

（二）紅燴小牛膝

今天是周末，街上意外的人多，不過若月楸要去的地方並不是人群聚集點。他要赴一場約，按照劇本設定，應該是「男女主」一見鍾情的地方。

依舊是那棵樹下，現在的若月楸從「男主角」跳到了導演的身份。他一會得好好的調教一下他的「女主角」。

沒等多久，一個倩影從遠處慢慢靠近。

若月楸心跳加快，那些神經傳導物質又開始在腦子裡蹦蹦跳跳，熱意爬上了呼吸，他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導演的身份了。

燥意隨著倩影的逐漸清晰慢慢的冷卻，來的人不是「女主角」，竟然是「配角」——五條心一。

他的「女主」呢？

若月楸的殺意如泥濘的淤泥一般纏上了五條心一，他下意識握住了口袋裡的摺疊刀，冰冷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刺激他蓬勃的殺意。

好想在這裡直接殺掉這個女人啊，好煩。

若月楸已經準備掏刀殺人時，五條心一的話讓他的殺意戛然而止。

「她不喜歡楸……」

「因為姨媽竟然質疑楸，還不相信我們的愛情……」

五條心一的話若月楸根本就沒聽完，他只聽到了讓自己亢奮的話。要知道，那天第一次見五條柯的時候，若月楸其實就已經偷偷的試過用他絕世的臉去蠱惑她了。他還在握手的時候用了咒具進行催眠。雖然程度不高，但是按照之前的測試，五條柯也應該對他念念不忘了。

他沒想到，對方一點都不受用。

一向順風順水的超高校級殺人犯激動的不行，他太愛挑戰了，他太愛五條柯了。

若月楸串戲了。

他忘記了自己導演的身份，串到了「男主角」的戲份里，用愛人的身份向五條柯下了新的命令。

今晚，他一定要讓他的「女主角」試戲成功。

和五條心一分開后，若月楸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家裡。他先回房間換了一身新的戲服，興緻勃勃的從地下室里拿出了捨不得吃的食材，他要為他的愛人做一餐晚宴。

繫上圍裙，按照食譜將菜肴做好，將菜品放入保溫盒裡。這樣做雖然沒有擺盤的精緻，但是可以讓五條柯吃上溫熱的菜肴。小心的把保溫盒放進手提包，他晃著腿在客廳等著時間流逝。

午夜將至。

若月楸提前來到了那棟住所，這棟房子是他的劇場。這裡演繹過許多他的劇本，不過那些戲都是爛戲，這次他並不打算將劇場定在這。這裡只是一個試戲的地方罷了。

沒等多久，五條心一抱著睡美人來了。

將五條柯妥帖的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他蹲在沙發前，將手塞進她的掌心，五指合攏，單方面同她十指相扣。

沉睡的女人少了清醒時的凌厲與淡漠，顯得格外乖巧，可人。若月楸伸手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腦子裡全是劇本設定的情節畫面，他的手很快從臉頰觸碰到了唇角，準備觸碰唇瓣時，五條柯的眼皮動了動，她要醒了。

有些出乎意料，按照原本的打算，她應該再晚一些醒來才是，至少讓他再好好的撫摸一下才對，誰知道這麼快。

瞪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五條心一，若月楸趕忙從衣領里掏出咒具，這個催眠咒具的生效方式通過改變使用者的瞳孔以及，散發迷情氣味來實現。

為了讓催眠強度高一些，若月楸乾脆湊到了五條柯面前，親密的貼上她，他們呼吸相纏，鼻尖碰鼻尖。

五條柯醒了，或許是催眠生效了，她的驚愕維持了不到一秒，表情便迷離了起來。

若月楸偏頭蹭了一下對方的臉頰，他朦朧的聞到了淡淡的椰子香。沉溺的將頭埋在對方的肩頸片刻，他一把拉起了五條柯，開始下達命令。

「你會聽我的對嗎？」

「對。」

「那從現在開始，你要喜歡我。」

「好。」

「……」

不知為何，若月楸覺得有點索然無味起來了。他原本是半摟著五條柯的，但是現在他一把將對方推倒在地，心情不悅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感覺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

「你真的喜歡我嗎？」

「我真的喜歡你。」

「那你過來親我一下。」

五條柯沒有猶豫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面前側頭想要親他。這個畫面，在若月楸的腦子裡已經上演過了無數次了。每一次他都會激動的面色潮紅，控制不住身體上某個部位的反應。

可現在，隨著五條柯緩緩的靠近，他又開始覺得噁心了。在對方即將觸碰到他的時候，他把五條柯推開了。

「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果然下賤。」

若月楸鬱悶的打開了書包，自顧自的吃起來原本要帶給「女主角」的紅燴小牛膝。

果然還是鮮血淋漓的東西才能得到他永恆的愛。

漫不經心的吃完便當，他興緻缺缺的給五條柯講戲，或許是沒了最初的激情，他連劇本二創的情節都省略了。草草的講完接下來的流程，定好劇場和時間，刪除了她們對於這個地方的記憶，他拿起書包便離開了。

糟糕的情緒果然會影響人的觀察力以及判斷力，隨意的丟下兩位女士並不紳士的男孩，錯過了他人生中的靈感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