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種蠱,養蠱
雲三公子百ri而亡的消息,在第二天傳遍了東荒大6。
頓時掀起一場波瀾。
皇宮,太子府俱都陷入震怒,自查過失。
趙明華連夜給雲長空送了十名國sè天香的美眷,太子府送來一枚極為貴重的妖獸內丹,都說是前幾ri就備好了的百ri宴賀禮,雖然喜事變成喪事,但既然已經送來了便不便收回,希望雲府能收下。
其實誰都知道,這是賠禮道歉。
大悲寺來了一個拄著禪杖的大頭和尚,在停放棺材的內堂里,給雲三公子念經度,梵音沉厚,安人心魂。
而就在山上不遠的青雲宗送了幾味藥草來,囑託雲大老爺不要過分悲痛,天理人倫,自古悲歡離合,難以預料。
大悲寺和青雲宗這「一寺一宗」都來了,那天下正道四門中的「男女二宮」——稷下學宮和蕊珠宮當然也得來,千里迢迢,送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說了些望雲大老爺不要過分悲傷的諸如此類的話。
其實他們的目的就一個,告訴雲長空,這事不是我們乾的,和我們狗屁關係都沒有!
傍晚的時候,雲長空回來了。
然後又一個消息傳遍東荒大6,雲長空深入蠻族領地,追殺敵凶,但那時清塵早已深入蠻族領地腹地躲藏,雲長空勃然大怒,屠了蠻族半座城池。
雲長空這件天怒人怨的事情做得肆無忌憚,但他擅自主張屠了城,傷了邊境和平卻絕沒有向趙明華說明情況的意思。朝中的那幫浩然正氣,視天下蒼生為父母的大儒集體失聲,趙明華也樂得他們不提此事,把這件事情按下,絕口不提。
求高一著,必輸一著,求進一步,必退一步。
妥協不是認輸,是策略。
他們都是jing明人。
雲長空屠了城之後,似乎已將胸中悲憤一泄而盡。對於雲三公子的事情也絕口不提,把心思都放到了雲錦兒的事情上來。白青海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這雲府,不能再死人了。
雲長空的書房裡,白青海恭敬侍立。
「大老爺,大小姐她走了!」白青海說道。
「去哪了?」雲長空最頭疼的就是那個大女兒,她太過嬌慣,「青雲?」
「不是,他去了北方,又去戍邊了!」白青海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說道:「騎著白馬,哭著走的,她是真的傷心了!」
「隨她,讓她明白明白也好。」雲長空說道:「我們雲家,是天下覬覦的雲家,庸人才多厚福,我們雲家,註定要在刀口上行走。」
「嗯。」白青海點點頭,算是把這件事情放下,但隨即他又提起另一件事,「二小姐那邊的情況,進行的還算順利!可老爺沒想過她嗎,雖然只是小妾所生,但是……畢竟也是你的骨肉,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吧!許夫人那邊……」
「按我說的做便是,不過要加緊準備。」雲長空說道。
「老爺真的要用養蠱的方式來訓練那群少年人嗎?」白青海說道:「他們關鍵時刻也只是螻蟻而已,何必大費周章?」
南夷養蠱的手段,是將毒蛇、鱔魚、蜈蚣、大綠毛蟲、蠍子、蚯蚓等毒蟲放入一個密閉的細口大缸中,讓他們自相殘殺,最終毒多的吃掉毒少的,強的吃掉弱的,一年後,缸中只剩一隻毒蟲,便是蠱。
優勝劣汰,剩下的這隻蠱,實力往往驚人。
「青海,有沒有必要我不知道,但這雲府就只有幾個人而已,不能再死了!」雲長空說道:「她那邊,我會再去說的,這幾ri她一定心神萎靡,我也好去開導開導她,別讓她對趙明華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這事沒完,但不是現在。」
「是!」白青海點點頭,退出房間,下去安排了。
……
……
林群最終還是和雲錦兒回了雲府。
那一夜與伊人獨處的良辰美景,沒有催生出一段美人如玉、劍氣如虹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來,就只是一個下人與他的主子的故事。雲錦兒在林群的面前依然高高在上,林群在雲錦兒面前依舊「忠心耿耿」。
就是林群月夜舞劍的那一夜,雲三公子被人接走,也還是在那一夜,雲三公子慘死荒野。天下的局勢像巨龍攪動風雨,這青州城像黑雲壓城,隨時要風雨大作。
這和林群其實沒什麼關係,但也不盡然。
這件事生的第二天傍晚,這護衛院里傳來了雲長空一人屠了蠻人半座城池的故事,這份氣概讓他們熱血沸騰,但此時也傳來了接下來如何訓練他們的消息。
這讓他們如墜深淵。
張三又一次出現在護衛院的場院里,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端著黒木托盤的護衛。托盤上放著四十個酒杯,酒杯里盛著清澈見底的酒水。
林群看著張三那笑得過分奇怪的笑容就知道,這是一杯毒酒。他攥著拳頭,猜測著雲長空和白青海的打算。
「經過前幾ri清剿青龍寨的歷練,你們這群不知死活的小子總算有了幾分能耐,也多了幾分念頭。」張三說道:「我知道你們殺了人,壯了膽,變得天不怕地不怕,還有的甚至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禍心,等著哪一天瞅准機會就突然難。」
「所以,乘著你們翅膀還沒有硬的時候,雲大老爺做了些準備。」張三把那個托著托盤的護衛叫至身前,指著他托盤上的酒水說道:「現在,你們喝下它,不然……死。」
張三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少年站了出來,二話不說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不帶一絲猶豫。
少年們不僅殺人殺壯了膽,也殺出了一分果決來。
很快,所有少年人依次上前,去到張三面前,端起一杯毒酒,一飲而盡。有些膽子長毛的,甚至冷眼瞧著張三的眼睛,頗為不屑。
這大大出乎張三的意料。
他本以為要少年們喝下這杯毒酒,少說也要費些功夫,沒想到這群少年人居然膽子長毛一個個不知死活地就湊上來拿了酒就喝,連餘瀝都添得乾淨。似乎這不是杯毒酒,而是天上的佳釀一般。
「哼,小兔崽子,這是蠱酒,毒的時候會有千條毒蟲吃爛你們的內藏,從你們的身體里鑽出來,現在一個個囂張無比,我倒要看看你們毒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模樣。」張三在心裡暗罵道。
這番話他沒有說出來,或許是因為害怕。
這些少年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很好。」張三心裡冷笑,嘴上卻換了一番說辭,「既然喝下了那杯酒,那麼接下來便是要告訴你們雲大老爺接下來的安排。」
「其實很簡單,就是每人再給你們一瓶丹藥,然後把你們送入雲府後山的冒風林深處。你們需要在那裡生存一年時間,這一年裡,你們既需要提防來自妖獸的攻擊,也需要提防來自於自己人的攻擊。因為,你們的丹藥是不夠修鍊一年時間的,但是,你們如果沒有足夠的丹藥修鍊,就不能到達先天後期,那麼……你們只能是死路一條。」
「因為,一年後,如果你們沒有殺死一頭四品妖獸、帶著他們的頭顱出來的話,是不能得到解藥的。」張三的目光一冷,說道:「到時,不用我取你們xing命,你們自然會毒身亡,生不如死。」
互相殘殺!
生不如死!
張三的話語在少年中掀起了一陣大波瀾。
剛才還團結不已的少年們這次看著身旁的人,眼裡都多了幾分猜疑和顧忌。誰都不想成為其他人的踏腳石。這是求生的本能,也是yu望的覺醒。那些實力強的眉軒sè舉,弱小的愁眉苦臉。
臉sè各有不同,但有一樣是相同的,他們都各懷鬼胎,在心裡敲著噼噼啪啪的算盤。
「好了,現在回去收拾東西,你們能帶上自己的兵器和衣物。明天雞鳴一起,便到場院集合。」張三看著眾人這副模樣,很是滿意,似乎找回了以前那種將他們捏在手心玩弄的感覺,「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入了冒風林深處,最好誰都不要相信。」
「好了,散了吧!」
張三說完,背負雙手,走出了場院。
以往張三訓完話離開后,這群少年都會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一番,或是說張三的壞話,或是說一些練習功法的心得。但這一次,他們無不沉默不言,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里,閉門不出。
誰也沒有搭理誰,天曉得這和你說話的人會不會在以後給你來上一刀。
林群回了房間,開始為進入冒風林深處做準備。
他之前在清剿青龍寨的時候,得了不少好處,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那個自燒鼎和那張符寶。那把袖中弓弩也不錯,塗上那毒心虎的毒液的話,不失為一把殺人利器。
這些都是以後在冒風林深處生存下去的重要手段,他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入行李之中,等待著第二天前往冒風林。
今晚註定是睡不著的,他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這一夜出奇的安靜,往ri的高聲喧嘩或者月夜舞刀弄槍的聲音都不見了,幾乎所有人都和林群一樣,躲在自己的屋子裡,閉目養神,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時間有腳,忽然走過。
在這片靜謐中,一聲撕碎黑暗的雞鳴顯得極為刺耳。
雞鳴已到,該出了。
林群睜開眼,帶上行李,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然後,其他的三十幾人,也在同一時刻打開了自己的房門,背著自己的行李,從屋內走了出來。
臉上,俱都寫滿冷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