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藥
「虎頭,雖然媽會罵你,但還是會為了你去石家出氣,媽其實心裡很愛你的。」
上輩子的夢裡,從虎頭被人販子賣了以後,石秀蘭抑鬱而終的事,就能看出石秀蘭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不喜歡虎頭,但其實很在意他。
葉微嘆了口氣,去廚房燒水準備給虎頭洗洗傷口,留下虎頭一個人呆在原地,眼睛悄悄紅了。仟韆仦哾
媽原來也很愛他嗎?
葉微端著盛了熱水的盆出來,一邊小心地給虎頭清洗傷口,一邊叮囑。
「這幾天小心點,不要碰到傷口,我去找點東西,看能不能給你包紮上,」葉微有點頭疼。
這兒的醫療條件太差了,家裡沒紗布沒藥,她都怕虎頭的傷口不小心感染了。
正發愁,葉家的院門就被敲響了。
「葉同志。」
葉微看過去,正是陳溫均。
陳溫均穿了一身「的確良」的白襯衫,這是六七十年代很流行的一種布料,價格不便宜,這一件就得好幾塊甚至十幾塊錢。
雖然陳家出事了,但可能衣服這些還是以前的。葉微心裡猜測著,打了聲招呼,「陳知青。」
陳溫均點頭,邁著步子走進了院子里,他的傷口已經長好大半了,不影響走路。
葉微給陳溫均拎了個板凳,疑惑問道:「陳知青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
「我聽旭興說虎頭摔傷了,我那兒正好有葯,看你用不用得上。」
陳溫均打開手裡一個黑色的鐵皮盒子,裡面是兩卷紗布、紫藥水,甚至還有一包棉簽!
葉微驚喜地睜大了眼,連連道謝,就伸手準備接過,「謝謝陳知青,我正發愁怎麼給虎頭處理傷口呢,要不是你,這事兒可就麻煩了。」
陳溫均笑著搖頭,打開了棉簽和紫藥水,就動手幫虎頭塗藥,「我來吧。」
他可能是怕葉微不會用。
這個年代,用過棉簽紗布的人很少,這些東西都得去醫院才有,可普通人家哪捨得去醫院呢?哪怕受個傷,也是從山裡弄點草藥就糊上了。
葉微也沒堅持自己動手,她坐在旁邊看著陳溫均給虎頭上藥。
陳溫均小心地給虎頭塗上藥水,傷口眨眼就紫了一片,看著跟中了毒似的。他還一邊解釋道:「這個藥水可以消毒殺菌,收斂傷口,但不能大面積使用。」
紫藥水的確有很多弊端,葉微裝作第一次聽說的樣子,好奇地點著頭。
陳溫均給虎頭纏上幾圈紗布,溫柔道:「這幾天不要碰水,不要碰到傷口,過幾天結痂了就慢慢好了。」
他摸了摸虎頭亂糟糟的的頭髮,動作也輕輕的。
葉微由衷地感嘆了一聲,「陳知青,你人真好。」
咋能有這麼細心還溫柔的男人呢?
想起今天上午,葉微還想著要和陳溫均在人前保持距離,她突然有點心虛了。
陳知青太好了,顯得她不夠真誠。
陳溫均擺擺手,微微一笑,「我覺得葉同志也很好,」遇事不慌救了他,脾氣好,對家人好,懟起程玉蘭那種人卻也毫不手軟。
葉微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把陳溫均送到門口,「今晚我媽還沒回來呢,就不留你了,等過幾天,請陳知青和宋知青來我家吃個便飯啊!」
也算好好給他道個謝。
陳溫均沒拒絕,笑了下,「好。」
看著陳溫均修長挺拔的背影,葉微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回了院子。
石秀蘭同志戰鬥力強悍,葉微去了反倒礙手礙腳,她和虎頭坐在廚房的灶台前,沒有電燈,噼里啪啦的橙紅火光映出姐弟倆的臉。
過了半個來小時,天都全黑了,葉微把鍋里的韭菜湯又熱了一遍,石秀蘭才匆匆回了家。
「我剛才去張大夫家看了一眼,他不在啊,大妮兒,我再去大隊長家問問有沒有葯,」石秀蘭氣喘吁吁的,說了一聲,就要往外走。
「誒,媽不用了,」葉微趕緊喊了一聲,從廚房裡喊了一聲,「剛才陳知青來送了葯,給虎頭抹上了,媽你不用去了。」
石秀蘭鬆了口氣,先端起搪瓷缸子「咕嘟嘟」灌了幾大口水,長舒一口氣,才罵道:「累死我了,我把石家一家子罵得門都不敢出,這幾個癟犢子,氣死人了!」
石爺爺在前兩年就病死了,家裡長輩只剩一個石奶奶。
幾十年前日子更苦,石秀蘭只活下來一個哥——石大志,是個慫貨,被他爸媽養廢了,幹活不行,嘴皮子也不行,連石秀蘭都打不過。
而石大志的媳婦兒林紅杏戰鬥力倒還行,但比石秀蘭差點,石秀蘭在院子里罵,她就抱著自己的兒子石寶蛋,躲在石家堂屋裡不出聲。
石奶奶都躲著石秀蘭呢,她出去吵個什麼勁兒。
可以說,這一家子,除了石奶奶都是窩裡橫,可石奶奶年紀大了,上次見石秀蘭動手罵人都都毫不留情,這回沒敢出來。
她怕真把自己跌出個好歹呢!
石秀蘭低頭,看了看虎頭被紗布包起來的膝蓋,「這還用布包著呢,大妮兒,陳知青咋來了呢?」
他不是沒上工嗎?咋知道這事的。
葉微端著一個豁了口的大海碗,從廚房裡出來,「宋知青告訴他的,宋旭興,就是媽你說挺有力氣的那個京城男知青。」
石秀蘭恍然大悟,「哦,那個小夥子啊,」她上回還誇過他幹活不錯呢。
葉微放下碗,笑著說:「媽,我剛才請陳知青和宋知青過幾天來家裡吃飯,他倆這回又幫了我們,也得表示一下嘛。」
石秀蘭有點不情願,兩個大小夥子,這得吃多少糧食呢。
但自家大妮兒開了口,石秀蘭肯定不會反對,點了點頭,「行,正好我們後天去供銷社,看看買點啥請客的東西。」
葉微點頭,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她點了煤油燈,又把石秀蘭心疼得皺起眉毛。
「都怪石家那幾個癟犢子,不然咱也不能這麼晚吃飯,還得廢煤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