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三章 我不配做你的哥哥

她又說：

「哥哥莫不是忘了，小時候我受了委屈，曾無數次問過哥哥，父親是不是不喜歡我，父親是不是不要我？每次哥哥都會說，就算所有人都不要我，哥哥也會要我。」

「牽牽……」

他看著她，心疼得抽搐。

「哥哥是在怪我？怪我毀了雲家，毀了哥哥……」

「沒有！」

他終是急了，一把將她抱進懷中，急著解釋：

「沒有，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只是……我不配做你的哥哥。」

這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

若不是因為自己的自私、貪婪，想要將她據為己有，沒有將實情告訴她，她也不會走這許多的彎路。

他都聽說了，她差點死在南流淵的手中。

在皇宮裡，她獨自面對南非齊，坦白身份，命懸一線。

如果他一早就告訴了她，玄蒼一定不會讓她獨自承受這些。

如今她還是跟玄蒼走到了一起，所以緣分這種東西，真的是擋不住的。

當初他費盡心思隱瞞，到頭來……

是該坦白的時候了，只有向她坦誠一切，他今後才能坦然地面對她。

「牽牽，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他苦笑了一下，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停頓片刻，他終是說道：

「其實，當年與玄蒼拜了天地的小新娘，不是雲夢蝶，而是……」

他看著雲夢牽那雙清澈的眼睛，最後那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的清澈，照出了他的污濁、苟且，他覺得自己好齷齪。

「哥哥不必說了，我都知道。」

她看穿了他的心思，索性打斷了他的話，不想看他如此窘迫。

雲梓琛卻是一驚：

「你都知道？你……」

「從前的事，我都想起來了。」

「什麼？」

雲梓琛無比震驚。

雲夢牽卻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柔柔道：

「兄長，我都明白。」

她都明白？

明白什麼？

明白他的齷齪心思？

還是明白他因為愛而不得，才選擇了隱瞞真相，只為留住她？

「兄長，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不再提了，好么？如今你回來了，一切重新開始。芷蘭姐姐還在等著你，她肚子里的寶寶也在等著爹爹給他起名字呢！日子會好起來的。」

雲梓琛看著她，直到這一刻，他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是啊，一切都過去了。

哪怕他從未對她說過一句「愛」，這一切也都過去了。

她有玄蒼，他也有了宋芷蘭，還有了未出世的孩子。

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是他太執著、也一直太貪心了。

他已經對不起她和玄蒼。

不能再對不起宋芷蘭。

他應該好好照顧宋芷蘭和孩子，這是他今後唯一能做的。

他點點頭，笑著：

「是啊，一切都會重新開始，都會好的。」

他最後拍了拍雲夢牽的肩膀，說：

「幫我跟玄蒼帶句話，就說我對不起他，沒臉見他。以後……也不會再見了。但……他也算是我的殺父仇人，我和他之間，就算兩清了。」

雖然雲景天本就該被處以極刑，但卻是玄蒼親手殺了他，這在雲梓琛心裡是一道過不去的坎。

「哥哥是什麼意思？」

雲夢牽沒太聽懂雲梓琛的話。

他說：

「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四處遊歷嗎？日後我便代你出去看看，你就安心地留在這裡，做未來的皇后。」

「兄長……」

「好了，不說了，芷蘭和孩子還在等我，我去看看他們……」

他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轉身欲走。

雲夢牽卻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就像兒時那樣。

雲梓琛的腳步一頓，只聽雲夢牽哽咽道：

「兄長的意思是，以後不會再回來，也不會再見我，是么？」

雲梓琛背對著她，不敢轉身，眼睛酸脹得難受，卻拚命壓抑著。

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他怕一說話就會暴露自己的情緒。

她不知道，要跟過去告別，要跟她告別，對他而言是一件多麼難的事。

雲夢牽像個孩子似的哭泣著，就像小時候每一次受了委屈那樣：

「可是……我就只有你一個兄長啊！以後我若受了欺負，誰來保護我？」

「你不是有玄蒼了么，他會保護你，比我保護得更好。」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那怎麼會一樣？」

兄長是她的娘家人，以後秋英落去了棲梧，身邊還有賀蘭宣朗，就算她受了委屈找過去，也終究逃脫不了玄蒼的手掌心。

可雲梓琛怎麼能一樣？

只有他，會不分是非地站在她這邊，不會顧及任何人。

這才是家兄應該有的樣子啊！

她死死攥著雲梓琛的衣襟：

「那以後若是玄蒼欺負我呢？這天下都是他的，他若欺負了我，我又該找誰來保護我、又能找誰說理去？」

她哭得像個孩子，

「從小兄長就對我說過的，無論什麼時候，兄長都會無條件地站在我這邊、保護我，不讓我受委屈，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她捨不得雲梓琛，她也對不起雲梓琛。

所有的話，不過是為了留下他而找的借口。

前世他因她而死，這一世又是她把他害成這樣。

她想彌補，日後她想把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都給他、給宋芷蘭、給他們的孩子。

如果他走了，她要如何心安？

這世上總是有許多化不開的矛盾，她想報仇，就一定會傷害到雲梓琛。

雖然她已經千方百計地想辦法保住了他的命，但還是讓他失去了原有的一切。

面對雲梓琛時，她就是沒有辦法理直氣壯。

哪怕雲景天和雲夢蝶如何該死，但他是無辜的。

他曾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她，而她卻無以為報。

她承認，這一次，是她自私。

她想留下他，是為了自己能心安。

她不想他餘生都在顛沛流離中度過。

還有他和宋芷蘭的孩子，更不應該承受上一輩帶來的傷痛，他應該接受最好的教育，成長為最出色的孩子，就像他父親那樣。

所以哪怕他不願再面對她、面對玄蒼，她也要留下他。

眼見著雲梓琛始終沒有回頭，她忽然變得蠻不講理：

「哥哥要走是嗎？那我也不必嫁人了，我這就回去收拾收拾，帶著母親的靈樞去棲梧，這一輩子我就在棲梧給父親母親守陵，免得日後被人欺負了去！如此，哥哥也可以安心地去遊歷四方了，更不必把我這個妹妹放在心上。左右是我害了哥哥，哥哥討厭我也是應該。哥哥放心，我定不會打擾哥哥的生活，免得讓哥哥嫌棄厭煩……」

說罷，她用力甩開雲梓琛的衣襟，轉身便走。

這下倒是輪到雲梓琛著急了。

他忙得一把拉住雲夢牽，她卻拼了命地想要甩開他，以示決心。

他急了，乾脆一把將她攬進懷裡，不讓她再任性胡鬧。

「牽牽，我何時說過討厭你，又何時嫌棄你厭煩你？你如此胡說，是想逼死我嗎？」

雲夢牽的聲音從他的胸前悶悶地傳出來：

「哥哥都要走了，何必還要管我怎麼說怎麼想？如此哥哥還不滿意的話，那我乾脆去死好了！」

「你胡說什麼？我不走了！」

他被逼得走投無路，猛地一聲打斷了她尋死覓活的話，

「我不走了行不行？這下你滿意了嗎？」

她窩在他的胸前，臉上還掛著淚，卻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哥哥此話當真？」

正當她欣喜地等待著雲梓琛的答案時，身子卻被人猛然一拉，迅速脫離了雲梓琛的懷抱，撞入了另一個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