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對峙

鍾到底有多久？可以做什麼？

可以聽一首情歌，可以看一個搞笑段子，可以和愛人在晚飯後沿著馬路牙子懶散的從街這頭走到街那頭，順便買個西瓜。

如果是在樂園，沒準這時間足夠欣賞一場精彩的魔術表演。

但無論是什麼，鐘相關的事情在尤皖的心裡總是很短暫的。

除了現在。

四目相對的瞬間，尤皖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把自己快要破口而出的尖叫堵在了嘴裡。

她怕自己的尖叫引來門對面的菜阿姨，引來其他手縛雞之力的鄰居。

——更怕激怒他。

男人身材瘦小，一張陰翳的臉赤裸的暴露在夜光下，沒有任何帽子口罩的遮掩，似乎完全不擔心會被人看到。眼裡流淌的是讓尤皖瞬間麻痹的惡意。臉頰深深的凹陷下去，幾乎沒有肉。嘴角有兩塊潰爛。

他吸毒。

那是毒斑！

他沒有絲毫被人看到的慌亂，似乎因此破罐子破摔般的放開了手腳，不再控制走路時發出的聲響。反而故意的製造出一些聲音，一步、兩步，告訴躲在屋裡的人，他越來越近了。

尤皖頓了一秒才反應出來在他轉身的瞬間，手裡在夜光的照耀下閃了一下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把家用的水果刀。

她不得不正視一個問題。這人或許並不是圖財來的，因為她的錢包就擺在客廳的桌子上。如果只是缺錢，他拿錢走就好。

三秒後房門突然爆發出一陣大力的推搡聲，哐當哐當的用力磨過尤皖的耳朵，像是魔鬼催命的音符。原本覺得還算堅固的門板此刻顯得那麼脆弱，好像不止門，整個屋裡都在跟著震。

尤皖不喜歡所有含有「追逃」「躲藏」性質的遊戲。也不喜歡任何含有「逃脫」性質的恐怖片。.

那種不知何時會被抓到的緊張，四處逃竄的慌亂，以及命懸一線的刺激，只會讓她覺得不適，沒有任何快樂。

甚至她還在幼兒園因為玩玩躲貓貓，尿過褲子。

很糗吧？

但此刻，她決定正面面對。

那人手裡有刀，在發現推不開門時已經開始連踹帶用到刀捅，如果僅靠運氣，在警察來之前她應該會運氣很好的去見老天爺。

求生的意志瞬間爆發，在門被弄得震天響的時候，她打開陽台的玻璃門奮力的用胯骨抵住電腦桌，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外推。

門外的男人聽到了動靜，靜了兩秒后水果刀砍向門鎖的力度越來越大，頻率也越來越快。

尤皖感覺自己越來越冷靜了，渾身冰涼，但雙眼不知道何時已經淌下淚來了，小鐵鏟被她拿在手上。

「我沒看清楚你的臉。」尤皖壓了壓嗓子，讓自己顯得不卑不亢，「你走吧，我不報警。」

門外只安靜了一瞬間，隨即就發出了更強大的踹門聲。這種一句話都不說，完全拒絕溝通的狀態，讓尤皖徹底死了勸服的心。

桌子、椅子，床上的被子，衣服，床頭櫃，還有陽台的綠植，滿滿當當的東西。

被她一件一件地死命的放在懟住門的桌子上。

不能死，不能讓他進來，要拖到警察來。

尤皖渾身都汗濕了，手因為持續不斷的使力控制不住的顫抖。

但門鎖「當——」的一聲掉落，那一塊木板被門外的人硬硬生生地捅穿了。好在懟住門的桌子和其他雜物發揮了作用，他使勁推了下來，還是只能把門推開一個小小的縫。

男人突然不動了，把眼睛貼在門縫上，肆無忌憚地用貪婪的眼神打量著尤皖。

這視線讓尤皖遍體生寒。

「你想要什麼？」尤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假裝以為他是個普通的入室盜竊犯，「我的錢包在外面，你可以拿走。只要不傷害我，我都會答應你。」

男人歪了歪頭，臉上卻是滿滿地嘲諷，他的眼睛再次死死地盯住尤皖：「我……只想要你啊，我做的還不明顯嗎？！我都這樣了，我……你還不懂嗎！」

他說話的聲音十分粗獷，有些含糊不清。從中顯露出來他不正常的的精神狀態。

尤皖不知道他是吸了，還是其他什麼。但她知道瘋子最討厭別人把自己瘋子對待。

尤皖攥緊手上的鐵鍬，往前走了一步，努力露出一個和善的笑，讓自己看起來好像不怕他：「你喜歡我是嗎？」

「咔咔咔——」

門又被捅了三下。

「我愛你啊。」男人停了下來，眼裡是令人窒息狂熱和貪婪，「我愛你。」

尤皖打了個哆嗦，「謝謝。如果你喜歡我的話，我們可以聊聊天，認識一下啊。你這樣拿著刀，我會害怕的。」

男人看著她，爆發出一陣尖利的大笑：「你是騙我的，你們這些賤女人，都是賤人。騙子！騙子！騙子！」

尤皖估計自己說錯話了，可能是有什麼內容刺激到了男人。他推門的動作愈來愈大，原本桌子的尺寸就不匹配，無法將門卡死，男人這一連串動作讓門又歪了些，男人舉著水果刀的一隻手臂擠了進來。

只需要再推幾下，尤皖肯定他就能破門而入了。

該怎麼辦呢？該怎麼辦呢？

男人揮舞著水果刀的手彷彿就要夠到她。

尤皖靈光一閃，找準時機，在他手臂落在最低處時拿起鏟子狠狠地照著他的手腕砸了一下。

男人吃痛，但並沒有如她所期望的一般鬆開水果刀。

尤皖毫不猶豫地再次舉起鏟子，對著男人的手又是狠狠幾下。

刀哐當一下落在了地上，男人的手也縮了回去。

尤皖一步上前，狠狠地往前一推，把桌子推進門和牆的中間，另外用右腿一掃，刀被她掃到了床下狹小的縫隙里，沒人能夠用手夠到。

——現在，男人沒有武器了。

這引起了男人更加瘋狂的撞門。

尤皖懟著門，桌子上的手機閃了一下，民警說到了，讓她再堅持一下。

還沒來得及高興，男人一個猛撞，半邊身子瞬間擠了進來，探進來的手即將要抓尤皖。

不能再待在這兒了。

尤皖拿住鐵鍬狠狠地朝著他的頭上來了一下，在他吃痛的瞬間使出吃奶的力氣奔向陽台，反手扣出了陽台的門。

電腦桌的角度正好，依舊卡在門和牆之間。即使開到最大程度，也只夠男人勉強的探進來半個身子。

但可能覺得尤皖是強弩之末了，男人停了下來，不疾不徐地開始耐心地清理起桌子上的雜物。只有收拾出一個有個落腳的地方，他就能直接跨上書桌跳進來。

「我報警了。」尤皖沖他喊，「警察已經到了樓下，你再往裡進，就逃不掉了。」

男人的手頓了一秒，眼裡爆發出巨大的惡意，雙手已經撐著桌子跳了進來。一步一步地朝著尤皖走過來。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把簡訊放到最大，貼在玻璃上給她看：「這是簡訊報警的回執，你再不跑真的要被抓了。」

「抓就抓啊，死了你也陪我一起。」男人笑，回身從已經被推的散落一地的雜物里拎起尤皖的電腦，「我現在就把你這個玻璃門砸開。」